“臣等恳请攸王继位。”这攸王到底还没到动身走的时候,群臣便表演了这么一出。
这位摄政王殿下等不及了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薛逸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嘲讽的神情毫不掩饰的落入钟雬眼里。
钟雬眼看自己输了这人一道,却也不肯承认自己没他聪明,总要过过口头上的瘾:“要我说你也不算都说准了,这攸王不也没顺着应下来做皇帝嘛。”
“小子,你倒是个真蠢货嘛。”薛逸哈哈大笑。
钟雬天天嫌弃薛逸,偶尔被他“礼尚往来”的回击两句也不会少两块肉,于是也没回嘴,撑着脑袋,专心听着这位薛大才子高谈阔论。
薛逸晃着他那把折扇,开口道:“你先去看看这历朝历代,杀兄夺嫡秦二世,玄武兵变唐太宗,huáng袍加身赵匡胤,有哪一个算得上真正名正言顺呢,可他们没有一个会被历史遗忘。”
攸王不过在等一个时机罢了——等一个看上去更名正言顺的理由。
钟雬继续开口:“攸王错过这机会也不见得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要我说这当一天皇帝不也是当嘛。”
薛逸斜瞥了他一眼,正在为自己绝顶聪明沾沾自喜,便听见隔老远传来的声音:“少爷少爷,流云阁新出了上好的胭脂,奴婢排了好长时间的队,可算是给您买回来了。”
“好嘞,辛苦了。”薛逸边说就边拿了上好的两支簪子塞到了小玉手里,似乎是怕小玉嫌少一样,又给了两锭银子。
小玉顿时眉开眼笑:“小玉谢谢公子了。”
钟雬看着这人丝毫不掩饰的兴奋神奇,眉头紧皱,也不知这人何必学那女子般浓妆艳抹。
薛逸似乎注意不到他这人似的,打开自己的宝贝匣子,看着分类整齐各个脂粉,对于自己的收藏十分满意,乐哉哉的对镜化了起来,顺着镜子就真好看见钟雬怀疑的眼神,于是佯装生气的说了句:
“gān什么,我这有点爱好还碍着您眼了?”
“岂敢。”
这倒真叫话不投机半句多,钟雬移开视线,继续去看那古今圣贤书,明明心里觉得姑娘家才做着涂脂抹粉的事情,眼睛却忍不住偷看薛逸,好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态。
薛逸本就好看,用上这些之后还挑了块上好的玉系上,整个人更加显得jīng致华贵,钟雬暗暗给了句“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评价给他。
也幸亏薛逸一心扑在自个那胭脂水粉上面,没空看这小子眼神,要不然怕得是发现这样偷偷摸摸的看的状态,同他从前偷看贺渊时别无二致。
要薛逸说他同贺渊得是那“郎骑竹马来,绕chuáng弄青梅”的“两小无嫌猜”情谊。是他不该对这样的情谊产生不该有的想法,他由衷的想要和贺渊永远在一起,同世上其他恩爱夫妻一样过日子,世人大多作茧自缚,薛逸也是其中一个。
薛逸和钟雬成天一同在觅阳阁读书,除非是家中有事,两人大多都一同在这里读书,觅阳阁的书房藏书量丰富,薛家这等地方,饮食自然都是上乘,无聊的时候逛逛这觅阳阁,这样的日子自然不会有无聊的时候。而两个人都觉得有人一同读书有了些隐约竞争感,钟雬觉得自己现在说话都比以前沉稳了不少,对薛逸恶语相向的次数都少了起来。
三月走向尽头,大齐统治的276年也随着西北铁骑踏入京城,王朝的寿命宣布自此终结。北面那位贤王,一路过关斩将,直直打进了长安城,能杀的绝不多留一个活口。说起来这样的作风着实对不起他给自己取的贤字,但只要能当着天下之主,手上血腥之气再重又何妨,谁又敢置喙一句。
贤王倒是在他进城之前闻风跑了,家财万贯没空拿,倒还是记得拿了薨了那位小皇帝手上半块兵符,只是不知那位英勇善战的镇国大将军何时赶得回这京城,长安城可都失守了啊。
贤王到底还是没称帝,位高权重的攸王跑归跑了,可也不知在这朝中留有多少势力,而那不显山露水的永宁王更是深不可测,称帝他纵然是想,也得打的过那两位,消灭这两个大的还有其他千千万万造反的心,不可操之过急。
贤王能骗自己装不急,手底下人可等不了,他们可都是从成山的尸体中踏出来的,沾满着无数鲜血,为了就是出将入相。
手下如此,贤王也有些草木皆兵了起来,看着谁都是要跟他夺权的,神思都有些不安了起来。
“殿下,您可听说江南那有个薛季远,听说可是位奇才呢。”郑匀这狗头军师自给没办法,只能将传闻呈给如今这位主上。
“如此甚好,你还不把人带给本王看看?”
“这薛公子属下请不来,江南都传遍了他是个旷世神人,多少人求见他一面都被拒之门外呢。”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亲自去见他,不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何来这等威风,他也配?”
“殿下,古有刘玄德三顾茅庐请孔明先生……”
“别拽你那读书人的高贵嘴脸给我看,老子就是个不识字的怎么了?”
“非要我亲自去就去呗,老子亲自去,他就是天皇老子也得给老子三跪九叩。对了,记得把消息传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本王惜才,亲自远赴江南见个不知深浅的王八小子。”
“那郑匀提前祝殿下心想事成,早日荣登九五之位。”
“好好好,那必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提前谢过陛下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话可是让贤王当下大悦,似乎天下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中了。
于是乎,这贤王大老远的从都城赶来见薛逸这件事情,人还没动身,消息便已经传到了扬州。薛逸不得不感叹,得亏老天爷赏他条命活着,要不然真是给那贤王当个谋士,遭殃的不止是天下百姓,估计自己也得跟着没命。
薛逸心里盘算着,跟着贤王要丢了自己的小命,跟着攸王等着给他个老不死的送葬,其他的小势力估计等他们出头之日,自己怕是连坟头草都能长个三米高出来,剩下的自然只剩一个永宁王。
薛逸心里感叹,自己潇潇洒洒了无牵挂的日子也就结束了,永宁王势力只要分布于前朝都城建业,倒也算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配的上他那永宁二字,倒也合适。
薛逸与这永宁王其实算是有些缘分,前些年整个王朝没动dàng成今天这样的时候,薛逸无事可做之时,也看过那些上京赶考的读书人们,许多也是指望读书出人头地的寒门学子。
薛逸怕自己一时心善的随意捐点银子在有些人眼里是折rǔ,也不想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十里长街走过的人实在多,薛逸就举着酒囊看着,这样的辛苦他此生都不会经历的。
不知到哪位兄台做善事,不予金银,只赠笔墨,还是挑着人送的,薛逸发现此人着实有意思,上去攀谈了几句,便和其兄弟相称了起来,而其来扬州这趟,就是为了为帮些进京赶考的贫苦书生稍微尽上些绵薄之力,薛逸看这位古道热肠的江湖兄弟,着实喜欢的紧,总之“相逢何必曾相识”,遇到这样一位一见如故的朋友,薛逸自然十分珍惜这种机会,在其在扬州这些日子里,与其看遍此地景色,看遍二十四桥,走遍十里长街,两人分享自己的趣事和经历,恨不得早些年相识,而后来薛逸才知这位才高八斗的翩翩公子就是建康城那位赫赫有名的永宁王——永宁王是后齐皇帝封下的第一位异姓王,权力滔天不说,而如今这位继承爵位的永宁王殿下,不过二十又五,才貌品相都属上乘,据说仰慕他的女子可绕这建康城三圈。
身份变化也没影响到二人的友谊,临别的时候永宁王还邀请薛逸有机会必要去建康同他饮酒对歌,赏月吟诗,永宁王府自是会备好上乘的美酒佳肴招待他这位贵客,薛逸一直没惦记着这事倒也没找到好的由头,此番被贤王bī到这种境地,他终于下定决心去见这昔日旧友永宁王。只是这番去建康寻找旧友,竟只是为了保住自己小命,薛逸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了起来。
从扬州到建康属实近,薛逸这逃命去也不急,反倒是先安排好家里的下人帮他照顾好这满园的chūn色,喂好池字里的宝贝锦鲤,自己收拾了点最爱的胭脂水粉和首饰嘱咐下人给他一同带去。而后嘱咐以后钟雬也不必来这觅阳阁了,若是他们有缘的话,今后自然还会再见。
钟雬这些日子同他一起在觅阳阁读书,怎么说两个人也产生了些惺惺相惜的情谊,钟雬也知道此次薛逸非走不可,据他了解,薛逸绝对不可能为贤王这种胸无点墨之人殚jīng竭虑,加上他看不上攸王那个老头子,薛家现在这样没人动得了,可若是贤王不顾传下恶名,因为他迁怒薛家,后果不需要别人说,钟雬自然也能知道,于是同薛逸拜别。
薛逸在这扬州城里算是如鱼得水,吃吃喝喝游手好闲也无事,毕竟那是他家主要势力范围所在的地方,也没人敢对他放肆,只是不知道谁对他一举一动如此在意,这扬州城都还没出,暗杀他的势力已经来了几波,薛逸只好心里暗自责怪这永宁王真是不结善缘,连带着他一起倒霉,仿佛是忘记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等道理。
但薛逸若是这么容易就死了,也对不起那些想要他解决乱世和一趟一趟派杀手来的人了,现在薛逸都看开了,实在懒得管到底是谁要他的命了,毕竟这样也算是侧面印证了他薛逸天下无双。
总之啊,这薛大才子就是毫发无损就进了建康城,而后直奔永宁王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