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关切道,“君儿,可是这糕点不合胃口?”

“不过尔……”

话至一半,宇文君蓦然回过神儿,改了口,“甚好,只是儿子方用过膳,吃不下了。”

宇文君话音方落,李太后便敛眸轻叹道,“君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吗?”

宇文君怔了一怔,而后笑道,“母后,左右不过几块糕点,您怎就诸多慨然?”

李太后见宇文君不愿说,便不再多问,只默默拭了拭眼角沁出的泪水。

两人相对无言,又坐了会儿子,李太后起身道,“哀家乏了,先回去了。”

宇文君起身相扶,“儿子送母后。”

李太后离开后,宇文君瞧着桌儿上的糕点,不禁又拈了一块,细细品尝。这般熟悉的味道,宇文君一尝便知,非是御厨房的手艺。

这糕点乃是牧族一家富户的不传秘方,里面添加了许多益气养身的草药,即便搁在梁国,也算得是药膳中的珍品。即便他数年前曾亲自前往牧族打探秘方,也未曾求得,因而,这糕点并非寻常牧族厨子所能做出来的。

有生之年,宇文君只尝过两次,一次是十年前,一次是当下。

不知过了多久,李全自外面走了进来,“皇上,皇后娘娘宫里的翠菊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宇文君笔走游龙,将面前那份折子批好,方才道,“传吧。”

片刻后,翠菊走了进来,礼了一礼后,道,“皇上,皇后娘娘有事相请。”

宇文君拿折子的手顿了一顿,而后继续手上的动作,漫不经心地道,“皇后可说何事相请?”

“回皇上的话,今个儿毓秀宫出了件事,两名秀女闹到了皇后娘娘那里,两人各自有理,且其中一名秀女身份特殊,娘娘难下决断,这才命奴婢来请皇上主持公道。”

“后宫之事自来便是皇后打理,叫她秉公处理便是,这等小事毋需问朕。”

翠菊蓦然跪下,行了个跪拜大礼,“请皇上体谅娘娘一片良苦用心。”

与其说是良苦用心,倒不如说是畏惧担忧吧?

说起来,上官如意,倒是比她老爹知分寸的多,晓得现下与从前不同,知道收敛谨慎。

今日之事牵扯那两名秀女,一个是吏部尚书之女,一个来自牧族。此二人虽皆身份特殊,若搁在平时,也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宫闱小事,以上官如意的手段自是游刃有余。

然而如今上官家已是自顾不暇,若此事处理不当,成为压垮上官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也不无可能。

宇文君扫了翠菊一眼,道,“你且先回去吧,朕稍候摆驾。”

翠菊行礼退下,一旁的李全上前询问,“皇上,可要命人准备轿辇?”

宇文君潇洒的收了最后一个字的尾,将折子一合,道,“不必了,同朕走着过去。”

当宇文君悠然到得明德宫的时候,正殿中一派寂然,只闻刘妍罗若有若无的细微啜泣声。

第十二回宫阙,如云似海(中)

听得唱诺声,殿中之人便尽数起了身,待宇文君进来,齐齐俯身见礼,“参见皇上。”

宇文君抬了抬手,“都平身吧。”

“谢皇上。”

宇文君在主位上落了座,上官如意方才于左侧坐下,宇文君环顾大殿,道,“都坐吧。”

待珠瑾、刘妍罗皆谢了恩落了座,宇文君方道,“朕虽对毓秀宫之事有所耳闻,却不甚清楚内里因由,谁愿具表此事?”

刘嬷嬷正待开口,刘妍罗却已起了身行至殿中,礼了一礼,道,“请皇上恩准妍罗具表今日之事。”

宇文君状似不经意的瞄了珠瑾一眼,道,“准。”

刘妍罗抬手抚了抚面颊上伤,戚戚哀哀的道,“今个儿本是刘嬷嬷教引秀女的第一天,叶赫那拉秀女却迟到了,刘嬷嬷本是罚她捧碗站立,后来准她与其他秀女一同训练。嬷嬷教的是行止,妍罗见着叶赫那拉秀女过来便好心让路,谁知她却不安好心,竟然将妍罗撞到,这才致使妍罗破了相。”

言罢,刘妍罗蓦然跪地,磕头道,“请皇上为妍罗做主。”

宇文君转眸瞧着珠瑾,“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珠瑾起身礼了一礼,“刘秀女所言,珠瑾大致认同。”

宇文君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大致认同?”

珠瑾有条不紊的道,“回皇上的话,珠瑾被罚时,刘嬷嬷准许珠瑾随其他秀女练习是刘秀女提及的。刘秀女瞧见珠瑾也并未让路,反倒伸脚相阻,珠瑾这才失足跌倒。”

“皇上,她胡说!无缘无故,妍罗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刘妍罗神情激愤,珠瑾一脸平静。

殿中剑拔弩张,宇文君却神色淡淡、不言不语,一副神游塞外的模样。

无奈之下,上官如意只得出言缓和,“刘嬷嬷,你当时也在场,便说说所见所闻吧。”

刘嬷嬷礼了一礼,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事实正如叶赫那拉秀女所言。”

刘嬷嬷话音方落,刘妍罗便呜呜的哭了起来,见此情景,上官如意不禁颦了颦眉,暗忖:这刘秀女当真不懂规矩,圣驾面前,三番两次哭泣出声,成何体统?

上官如意斟酌片刻,正欲出言安抚,却听宇文君道,“爱妃因何啼哭?”

珠瑾不禁下意识的抬头瞧了瞧宇文君,只见他神色淡淡,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毫无半分审案的架势,倒似是瞧着早已赏厌了的花儿,难免意兴阑珊。

而此刻,珠瑾也明白过来,当初宇文君召见她时,唤她“爱妃”,不过随口而已,今个儿他能如此随意的称呼于刘妍罗,便是最好的证明。

“妍罗觉着委屈,一时情不自禁才啼哭出声,请皇上恕罪。”

“哦?爱妃倒是说说因何委屈?”

刘妍罗抽抽嗒嗒的拭了拭眼角的泪水,一副柔弱无依的委屈模样,与平日里的悍然判若两人,“刘嬷嬷本就偏爱叶赫那拉秀女几分,妍罗自知不讨喜,不禁悲从中来。”

又是“委屈”又是“悲从中来”,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直指刘嬷嬷偏袒珠瑾。

刘妍罗梨花带雨的模样,倒叫宇文君生出几分兴致来,不禁挑了挑眉,“哦?依爱妃之意,当如何是好?”

瞧着宇文君俊美的容颜,与温情脉脉的神情,刘妍罗不禁一阵心猿意马,她强自敛了心绪,却仍是禁不住红了脸颊,“皇上,与妍罗等一同前来的,还有毓秀宫的数名秀女,若得传召,众口所言更能取证。”

珠瑾不禁颦了颦眉,方才随行而来的数名秀女,哪个不是同刘妍罗交好?况且,墙倒众人推,若传召诸秀女为证,怕是对她极为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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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宫阙,如云似海(下)

珠瑾上前一步,张口欲言,然而话未出口,便听得宇文君道,“来人呐!传毓秀宫秀女。”

珠瑾抬眸向主位上看去,正巧对上宇文君意味不明的目光,她心中一动,莫非……他是故意的?

昨个儿,她一入宫便得蒙召见,皇太后的赏赐,御书房中那么多宫人,他却偏命李全亲自帮她送到毓秀宫。引得诸秀女眼红嫉妒,初初见面便视她为眼中钉。

而今,他又如此明着帮刘妍罗,岂非是针对于她?她究竟怎么招他惹他了?还是,他要针对的是她叶赫那拉家族,亦或牧族?

刘妍罗见着诸秀女进来,便戚戚哀哀的道,“各位姐姐一定要为妍罗讨回公道啊!妍罗分明是好心避让,却被说成居心不良……妍罗冤枉。”

与刘妍罗极为交好的玉清见此状况,极有眼色的上前礼了一礼,“皇上,皇后娘娘,今日之事,毓秀宫的姐妹们皆瞧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叶赫那拉秀女撞上了刘秀女。”

宇文君转动扳指的手不禁顿了顿,抬眸瞧着下方的诸秀女,问道,“对此说法,你们可有异议?”

诸秀女皆沉默不言,毕竟,比起一个从牧族而来且身份低微的蛮夷之女,自是吏部尚书之女前途光明。

况且,这几人皆熟知刘妍罗秉性,若是指证她,依照刘妍罗的性子,势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定要拉上出头之人陪葬。而今大选在即,谁也不想在此时惹出事端来,因此便皆沉默不言。

宇文君见无人说话,转眸瞧着刘嬷嬷,“你可还有话说?”

刘嬷嬷在宫中多年,虽是性子较为耿直,但能在皇宫中安然生活这么多年,自是有几分眼力见儿的。此时大势所趋,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多言无异于火上浇油,倒不如暂且搁置,待日后再行清算。

刘嬷嬷礼了一礼,“回皇上的话,老奴无话可说。”

“既是如此……”

宇文君勾唇一笑,温润如玉,而接下来的话,对珠瑾来说,却寒若冬风,“便按宫规处置吧。”

上官如意沉思片刻,暗忖道:这宫规莫非是指……伤人罪?

“皇上的意思是?”

宇文君点到即止,不再就此多言,“后宫之事素来皆是皇后处理,今个儿只作朕是旁听,皇后不必有所顾忌,只管照规矩处置便是。”

宇文君状似不经意的扫了珠瑾一眼,只见她神色平静,俨然一副泰然之姿,然而,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其主人最真实的情绪。

上官如意起身朝着宇文君礼了一礼,而后复于主位上坐下,“今,毓秀宫之事,经查,乃叶赫那拉秀女失足所致,其情可悯,其罪难恕。本宫依照宫规,以伤人罪论处,叶赫那拉秀女,你可还有何话说?”

上官如意见珠瑾缄默不言,便道,“来人呐!将叶赫那拉秀女压下去,重打二十廷杖以正宫规。”

上官如意话音方落,便见两名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珠瑾未待宫人拖拽,便起身礼了一礼,神情肃穆的道,“皇后娘娘,珠瑾不认罪,认罚。若说有罪,珠瑾唯一的过失便是未能证明自身清白,理当受罚。”

言罢,不待主位上的人发话,便兀自跟在宫人身后出去了。

珠瑾趴在长凳之上,一左一右两名宫人扭住她的双臂,一杖又一杖,落在身上,不过三五下,已是鲜血淋漓。

珠瑾咬紧牙关死死忍下即将溢出的痛呼,正殿之中,上官如意远远瞧着也不禁心生几分钦然。

上官如意深知,珠瑾虽然稚嫩,却并非不聪明,只是败在不甚了解宫廷生活,且性子过于刚烈。一旦她能屈能伸,必成大器。

第十四回帝心,讳莫如深(上)

眼见杖刑即罢,却见一名宫女闯了进来,扑在珠瑾身上,余下的廷杖尽数落在宫女身上,珠瑾转头瞧着来人,有气无力的呵斥道,“依勒佳,让开!”

依勒佳瞧着珠瑾惨白的面色,不禁抽咽起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尽数滴落在珠瑾的面颊上,“姑娘……”

珠瑾不禁心中一软,柔声劝道,“让开。依勒佳,听话。”

依勒佳固执的摇了摇头,任由廷杖打得她皮开肉绽,却不肯退开半分。

上官如意见此,转头去瞧宇文君,却见他神色复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皇上,这……眼下当如何处置?”

宇文君唇角微勾,温和笑道,“皇后统领后宫多时,处理这点儿小事自是不成问题吧?”

上官如意当机立断,“来人呐!将那奴婢拉开。”

执行杖刑的两名宫人上前去拉依勒佳,她却死死抱着珠瑾不肯松手,拽得猛了,两人竟齐齐自长凳上滚落下来。

上官如意见之,不禁勃然大怒,“皇宫重地,岂容尔等如此放肆?来人呐!还不速速将那奴婢拿下!?”

瞧着汹汹而来的宫人,珠瑾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依勒佳,跪在地上磕头,“皇后娘娘,依勒佳她初到皇宫不懂规矩,罪女会规劝于她,还请皇后娘娘开恩。”

珠瑾毕竟是自牧族而来,身份敏感,极有可能牵扯与牧族的邦交,上官如意倒也不想将事情做得太绝。毕竟,上官家正值多事之秋,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上官如意便沉默不言,任由珠瑾处理。

瞧着依勒佳泪痕满面的模样,珠瑾勾唇笑道,“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不是让你好生在毓秀宫待着吗?”

依勒佳自知如此莽撞不妥,可是眼见珠瑾受罚,她实是难以袖手旁观,“奴婢怎能眼见姑娘受罚而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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