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你不怕麻烦么?虽我确实是喜欢那样子记数,但是……罢了。你是不是真以为我缺这个钱?”
“没啊。”秦逸急急的否认,“你真的不要出去么?成天这样呆着也不好吧。”
付清辞很是无辜说:“我有出去啊。我每天从我房子到你家铺子,不是一段路程么?难道你是嫌弃我动的少了?我们可以做一些不用出去的事……”
他这话开始还好,后来调笑的意味渐浓。秦逸闹了个大红脸:“我又不这意思!我只是……你来临淄也这些年了,难道连临淄有名的胜景也不要去看看么?”
“不急。”付清辞叹了口气,“其实我是不怕冷的,但是你不碍事么?我听说前些天老爷又禁了你的足,你这是偷跑出来的吧?那个天齐渊,我们等开春去吧。我听人说,开春是也有“烟云蒸腾,雾霭蒙蒙”的好景色。更何况,再过几日便是你生日,再病了可不好。”
秦逸的表情是惊讶的,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在里面。付清辞不由有些内疚,他想他之前或许真的对秦逸不好吧。就这么一句话,秦逸居然感动的快要哭了?
“你说的。”秦逸揉揉脸,他想或许秦逸打算把他的表情揉正常一些,“等开春了我们就出去。到时候你可不许赖。”他又迟疑了一下:“我生日,你去么?”
“我自然是要去的。”他觉得还是得提醒一下秦逸,“你忘了老爷每年都会设宴的?”
“上一次你就混在他们里面了。连贺礼都是和他们凑份子,一点儿诚意都没有。这次可不行。你得单独备礼,也不准像上次那么敷衍。”
“自然。”付清辞轻轻拨弄秦逸的头发,“我和他们凑份子没诚意,要让你家那些伙计知道,他们会哭的。”
“你就不能不挑我的错么?我不就是想让你单独送个礼么,有这么难?我又不是像你要什么稀世珍宝……”秦逸倒是很难得的有了不满,张口抱怨,但是一对上付清辞的眼神,却也说不下去了。
付清辞也不逗他了,想了想还是问道:“你这病……大夫可是有说些什么?”
秦逸顺势靠在付清辞怀里:“大夫能说什么?说了这么多次还不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真真是庸医!不过……没事,我看这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担心。”
付清辞想着我什么时候说担心了?但是秦逸看着兴致甚好,他便也不说什么。只又和秦逸腻了一会儿,便打发他走了。
秦逸披着斗篷站在寒风中,只觉得心中发苦。他刚才向付清辞要礼物,付清辞却仍是一副不甚情愿的模样。可是,他又想,清辞最近都很关心我了,以前他都不会主动问我的事,我要不和他说,他都不管的,我是不是显得有些得寸进尺了?
可是,他心中仍旧是发苦的,我都不知道还能活到什么时候,趁着有个名目问他要个东西,到时候死了带着陪葬,到了地下也能做个念想……
秦逸觉得他不能再想下去了,他必须要找些什么事做。他又折了回去,拐进了临纺的大堂中。这里离清辞真近,他想。并且让锄雨招呼掌柜过来。
对于付清辞,秦逸向来没有什么戒心。所以他看不懂付清辞眼中有时闪过的晦暗的光,也读不懂付清辞似笑非笑的表情。所以他不知道内堂里的付清辞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夫?大夫当然说不出什么。付清辞随手丢开账本,那脆弱的本子竟然稳稳的落在了案几上。秦逸的生辰,那天是个好日子啊,可是……他轻抚着自己的嘴角,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罢了,再等等吧,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四
开春时他们到底没有去成天齐渊。
天齐渊并不是什么深渊天鉴,它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温泉,是临淄城边有名的天生喷泉,就算是严冬之中,那水仍旧喷涌不息,伸手触碰,还是温的。到了开春的时候,万物复苏,那景致就更好了,烟雾蒸袅之中,还有早春特有的花朵嫩芽,临淄城中才子多喜此地,引以为蓬莱仙境,三月初
三,在此修禊事者甚多。
但是那一年秦逸想要动身之前,秦府临近的淄河先开了冻,淄河中水流湍急,连带着天齐渊的水也涨了起来,并不适合游玩修禊。
他觉得很是遗憾,但是由于付清辞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希望去看看的意思,所以几天之后,这种遗憾的心思也就淡了,慢慢把心思转到了别的地方。
说起来,或许是开春天气暖和了起来,秦逸的病倒是不怎么犯了。但是这个“不怎么”也是相对于去年冬天而言,真正的情况是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的坏下去了。
但也是他命不该绝。上巳时,他的婶婶带着堂姐们去报恩寺还愿,遇到了一个算命的跛足道人。
虽说这些行走江湖的人中多有骗子,但是也有真正有本事的人。这跛足道人就算这一个。
跛足道人形貌甚是奇怪,赖利头,般若面,又是跛足,女人家都爱美,看到这样的人都想绕路走过。但是又压不住好奇心,见那周围算得人多了,便也想去试试。
往近一看,才发现这道人虽然形貌丑陋,但是眼神通透淡泊,给他一看,倒叫人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来了。看着像是一个有道行的,就是不知道实际如何。再看着周围的人,大多也是因着好奇的,虽然似乎有算准了的,但是大多心存疑虑。但是都不想做着第一个发作的人罢了。
也有人是不信的,这说着,就来了一个人大声道:“什么神算!大抵不过是骗人钱财的江湖术士吧!”
秦逸那婶子定睛一看,却是周方,临淄城中有名的武秀才。据说他的先祖是细柳名将周亚夫,但是大家也就是说说,这种事,没有看到周家族谱,也说不得准。
那道人倒也不恼,只淡淡地道:“先生若是不相信我的本事,试试便知。”
“哦?”周方被他一句挑起了兴趣,随口说道,“那你便算算我今早上吃了什么吧。”
道人也笑了:“这个简单,先生不要算算别的?我说先生早上一定吃得葱油大饼。”
临淄这个地方以面食为主,那葱油大饼是街面儿上随处可见的东西,一文钱就可以买上两个,就算是货贩走夫也可以吃得饱饱的,因此临淄中普通的人家都是很喜欢这种食物的。可是那周方一直以名将之后自居,认为自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了,现在在人前被人说吃了这等低劣的食物,很是扫了他的面子,可是他今早上又确实是吃了这种东西,一时之间,倒不好发作了。
“你不过是随口猜的罢。这太简单了,你再算算我的家事如何?”他拾起道人小桌上的Gui甲,随手一掷。
道人看着桌上四散的Gui甲:“那就要恭喜先生了。”
周方一愣:“这又有什么解释?”
“自然是大喜事。这样说吧,府上或许要添位少爷了。”
这周方家里也是子息单薄的,夫人一直没有消息,他又纳了个妾,但小妾也不争气。有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周方心中也是暗急,这时这道人说中了他的心事,但是这又是没有发生的事,谁知道准不准呢?
这厢正说着,周家的仆从寻来了:“老爷怎么还在这处地方?快快随我回去,大喜啦。”
“怎么?你说清楚。”
那仆人缓了口气,才细细道:“今日大夫人一起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