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务员李小姐见自己老公在家中积威发挥了作用,也顾不上算账的事情,摆摆手,示意她弟出去。
而这一切,都被他看在了眼里,因为他眼睛开着一条细缝,悄悄地观察着。
等乘务员李小姐上前,他就把眼睛闭上了,闭得紧紧的。
“小天,我知道你醒着,刚那是我弟,天生脾气bào,我替他跟你道歉了,你先在我家安顿下来,等病好了我亲自带你去找叔叔。”乘务员李小姐摸了摸他松软的发丝,面容和蔼可亲,语气尽是温柔。
他睁开了眼睛,眼里尽是不信任。
乘务员李小姐说完这话就走了,她弟随后又端着一碗粥过来了,坐在chuáng沿边,笨拙地喂粥。
这次顾天绒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吃着粥,顺从得像一个兔子。
她弟乐了,想着刚才还一副炸毛耗子似的要跟自己大战三百回合的人,竟然安静地吃完了粥。
“我叫李顷肖,你好呀。”乘务员小姐她弟见他态度温和了下来,就腆着脸上去自我介绍起来了。
“听说你是个小哑巴,不会说话,这是病,得治,我姐夫医术可好了,肯定能让你说起话来......”
不一会儿,李顷肖就自来熟地跟他唠嗑起了一大堆事情,全然忘记了一个小时之前两人的剑拔弩张。
他像一块木头似的倚在chuáng脚,思索着李顷肖话语的真实性。
李顷肖说这个村他是老大,别的小孩儿看到他都得先鞠一躬,然后绕边走,但是李顷肖最怕他姐夫,一言不合地就拿他当小白鼠,注she各种药品......
过了好久,在顾天绒意识将要再次模糊了时候,李顷肖他姐夫来了。
这位姐夫携带着药箱,风尘仆仆地放下行李就娴熟地医治起顾天绒起来。
也许是因为打了麻药,所以顾天绒并不感觉到特别大的疼痛。
“杨哥,他怎么样了?没有伤到什么吧?”乘务员李小姐在旁边打下手,一边gān活一边问。
“没事,差不多都是皮外伤,休养个四五天就能好。”杨歌取下听诊器,手法娴熟地替他摸起后颈颈椎。
“大概养多久能......”乘务员李小姐颇具暗示性地问杨歌。
杨歌看着浑身青紫的顾天绒,皱了皱眉,然后下意识地回答妻子的疑问
“四五年能好,好好养着就是了。”
顾天绒是个直肠子,没有听出话外音,心里存着疑惑。
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身上的伤竟然要养四五年才能好。
乘务员李小姐听到杨歌的答话就松了一口气,喃喃道“还好,还好。”
第3章 第 3 章
一开始按顾天绒那小脑瓜想的,也就是被看起来温柔善良的乘务员李小姐拐卖了,但是他在这里躺着才发现,并不是。
他战战兢兢了半个月,每天睁眼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今天会不会被卖出去。
后来不但没有像电视上把自己蒙眼睛绑手脚似的囚禁起来,他还有着自由活动的空间。
他经常跟李顷肖混在一起,不打不相识一般,两人成了好朋友,每天抓蚂蚱斗蛐蛐玩泥巴每天不重样地玩,玩饿了乘务员李小姐还会专门准备食物给他俩。
每天都有吃好的喝好的,还不用gān活,连自己的洗衣服的活都是乘务员李小姐承包了......
就是每天都要例行仪式一般跟着他们一起跪拜李家的列祖列宗,这一点让顾天绒很别扭,但是也别无办法,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他是靠别人养着,也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就都顺从了他们。
说实话,顾天绒还是有点心虚。
尤其是看到李顷肖这种家庭坏境,简直比他跟母亲一起住的时候还凄惨。
他意外听了次墙角,发现李顷肖这个已经九岁的适龄上学儿童,之所以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不上学,就是因为两字“没钱”。
他在心里默默想,这里多一个人吃饭就多一份支出,是不是自己离开这里,减少乘务员李小姐的支出,那笔钱是不是能攒下来,然后让李顷肖上学?
他安乐了一个月之后逮着机会,就把一张自己写得长长的感谢信递给正在洗衣服的乘务员李小姐。
“这是什么?”乘务员李小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起身来,甩了甩手上满是泡沫的污水,然后接过来顾天绒那一张纸。
顾天绒看着乘务员李小姐读信,对乘务员李小姐的一目十行非常震惊。
过了半响,乘务员李小姐的脸色越发yīn沉,手指在颤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风bào。
“在这里我对你不好吗?”乘务员李小姐把纸张塞回顾天绒手里,接着反问一句。
顾天绒摸了摸鼻子,有点站立不安,他把笔拿出来,然后再在那一张纸上写“我想去找叔叔,他能供我上学,我不想再麻烦你们家了。”
“上学?你想这个啊?我能供你上学,是不是就不走了?”乘务员李小姐追问。
“不是,我是......”顾天绒还没写完自己想的措辞,后边那半句话就被乘务员李小姐的话语噎回去了。
她说“你跑不掉的,趁早死了这一条心。”
顾天绒满脸疑问,眼巴巴地看着乘务员李小姐抱着洗好的衣服走了。
当天晚上,不信邪的顾天绒就带上自己的全身家当,顺着来时的那一条小路走。
乘务员李小姐跟杨歌看着顾天绒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也不阻止,两人默契般的相视一笑。
“小天呢?我刚炸好的田鼠,他说想要吃来着......”李顷肖满脸红光地从火灶台跑出厨房,逮着他姐跟他姐夫就问。
“你吃吧别等他了,他明天才回来。对了,我闻着蛮香的,田鼠也分我俩一点。”杨歌捏着李顷肖满是婴儿肥的脸蛋,觉得手感很赞,所以语气也跟着软了不少。
“他.....他跑哪儿玩去了?居然不带我!你们告诉我好不好,我烤的田鼠都给你们吃。”李顷肖仰着脸看向杨歌和他姐,满脸期冀。
然后李顷肖也没能问出个所然来。
与此同时,顾天绒这边。
他被一根大树藤绊倒了,然后摔了一个狗啃屎,扑下的时候跟大地母亲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拥抱,还顺便把他的门牙磕掉了俩。
顾天绒重新拿起自己的小包裹,嘴里用舌头舔了舔牙齿豁口处,尝到了一股新鲜出炉的血腥味儿,他“啧”了一声,gān劲利落地把嘴里的血吐出。
截至他离开那个地方,已经过了七个个小时,期间他还吃了自己带出来的几个糯米团子,但现在他四肢开始疲软,他知道,这是因为肚子饿了。
年少时期消化功能好,最容易挨饿,这句话说得不假,顾天绒倚靠着一颗参天大树闭目休息时,脑里突然蹦出了以前跟母亲一起看养生频道的某句话。
他qiáng撑着饥饿,继续赶路,没有手电筒的他,只能借着月亮的光,一步一步地摸黑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他弯弯绕绕地顺着自己来时的记忆走,却一次又一次地原地绕弯。
顾天绒突然明白了乘务员李小姐那句“你跑不掉的”话语的意思了。
非得熟人引路,才有可能逃离这一片相似度诡异的森林。
他掉头,准备回98号问李顷肖,最好让他带自己出去这片森林。
李顷肖跟他玩得好,这点要求总不会不答应。
当即他就鼓足劲,再次往返98号屋子。
不多时,他就回到了98号,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顷肖坐在小板凳上,眼巴巴地望着他归来的身影。
“小天哥哥,你跑哪儿去了?我烤好了田鼠都凉了......”李顷肖站起身来,接过顾天绒的行李,就要往自己屋里放。
顾天绒其实很奇怪,自己哑巴一个,能有那么个愿意跟自己玩的死党朋友实属不易。
他扯住李顷肖的后颈领子,把李顷肖掰正,一脸正经地把早就写好的字条递到李顷肖面前“你能带我走出这片森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