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跳加速,眼前有一阵子的黑暗。
“小朋友,你怎么了?要不要姐姐带你去看下医生?”乘务员小姐的身影逐渐在他眼底清晰了起来,而她正在摇晃着他的手臂。
他意识开始清明起来,理了理头绪,发现刚才那只是一场梦,就松了一口气,朝乘务员小姐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看向窗外,天竟然黑了。
他站起身来,腿有一瞬间的麻痹感导致他又软在了椅子上。
乘务员小姐递过来一个食品袋装着的东西到他跟前,笑着说“吃吧,我刚买的,热乎着呢,吃完好上路。”
他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个粽子。
他锤了锤自己发麻的腿,然后艰难地站了起来,给乘务员小姐鞠了一躬,那动作像一个少先队员一样标准。
“好了,赶紧吃吧,我刚好也住沂水村,待会我带你回去。你是哪一户的?怎么我以前没见过你?”乘务员小姐温柔地问。
他赶紧打手语“我是来投奔叔叔的。”
“哦,我看不懂手语......你会写字不?你想说什么就写在纸上,不会手语的人也就能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乘务员小姐拉着他下车了,一边走一边唠嗑。
他只能点头或者摇头以回应,但是始终都是微笑着的。
只是他注意力光在乘务员小姐的身上了,却没注意到,周围的风景比自己老家更为苍凉。
而他一时之间,竟也想不起来,自己母亲曾经说过要投奔的叔叔是住在繁华大都市里的有钱人。
第2章 第 2 章
“我叫李小芹,你叫什么名字啊?对了,写在这里。”乘务员李小姐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一支笔和一沓车票纸,把车票纸反扣过来,示意他写名字。
他余光中瞥了一眼车票票价,基本都是上百的......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到自己付的车费,只给了俩钢镚。在他久远的童年记忆里,母亲就鲜少带他上集市,难得去一次花的车费最多也就五个钢镚。
是他先入为主了,以为全世界的票价都一个样。
他摸索了好一会儿车票纸,随即用歪歪扭扭勉qiáng能认得清是个字的笔迹先写下“对不起,我以后有钱了就补上车票钱。”
然后顿了一顿,再写下“顾天绒”三个大字。
乘务员小姐一边慡朗地笑,一边大方地说“那我叫你小天吧,名儿还挺好听的,至于那车票钱就不用还了,咱两是老乡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可别钻钱眼里了。”
他抿了抿嘴唇,稍微点了点头,默默在心里记上了一笔账。
不多时,等他把乘务员小姐给的粽子吃完,也刚好到了目的地。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叔住几号房呢?”乘务员李小姐又递过来一张车票纸,示意他再写。
这次他很gān脆地写了“105号”,他抬头看乘务员李小姐,捕捉到她那惊讶的目光。
他满脸疑问地望向她。
乘务员李小姐笑容可掬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用着轻快的语调说
“哦嚯嚯太好了,我刚好住在98号,我可以带你去你叔那里,免得你迷路。”
他在心里想,是嘛?
没等他思索多久,身体却很诚实地先一步跟着乘务员李小姐走了。
他把“为什么这么帮我”的字眼写在了脸上,乘务员李小姐瞅见了,就解释说
“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西嘛,你别想太多了,去了你叔哪儿就好好生活......”
然后她逮着机会就又给他灌输了一边好孩子要听家长的话诸如此类。
他听得脑壳疼,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往深山方向走。
走了不知多久,他的腿肚子疼得都在抗议,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他叫了起来,乘务员李小姐在他后边一边晃悠着手电筒,一边指路
“小天啊,前面那个岔路口往左边走,那里特别多野草,割人能割出一个豁口子来,稍微看着点,别给蕨类植物给割伤了啊。”
“......”
终于,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俩到了目的地。
乘务员李小姐指着一栋泥塑的残破房子说
“喏,那就是105号房了,前几个月我见你叔回来住了几天,不过他是个大忙人,经常出差,这会儿也不知道在不在屋子里,走,我们先去看看。”
他依靠微弱的天光,看清楚了那栋残破的小楼房。
“这房子看起来比我家的穷......”他在心底默默吐槽,然后脚步跟着乘务员李小姐走。
没想到,越走近,他就越觉得不对劲。
母亲说过,叔叔是个有钱人,所以不可能住这种破房子......
而且,据他刚才走过的路段来判断,他这是被乘务员李小姐带入了一个山卡拉的鸟不拉屎的地方。
所以他停下了脚步。
乘务员李小姐回过头来,见他不走,就双手叉着腰,催促着他
“赶紧过来呀,我送你回家啦。”
他稍微迟疑了一会,就跟上去了。
他抱着侥幸心理想,没准是自己错了,冤枉好人。
前脚刚进那栋残破的房子,他就被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棍子敲了后颈,晕了过去。
在即将昏迷之前,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乘务员李小姐,模模糊糊的目光之中,有着乘务员李小姐那淡而清晰的笑容。
他被人抱起的时候,还隐约听到乘务员李小姐“小心点,磕坏了皮肉可不值钱了......”
然后他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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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饿醒的,肚子里的胃酸在翻滚,惹得主人难受不已。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壳,发现包着纱布,后颈处肿胀一块,稍微转一转头就牵扯到后颈神经,刺激得他生疼。
“唉,你别动......”这时恰好一个小男孩端着盘子进来了,看到他醒了用手摸索伤处,忙开口叫停他。
他抬了抬眼皮,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chuáng上,房间墙壁是农村特制的huáng土泥巴房,看起来有些年代了。
他想叫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直冒火,光是声带稍微扯动一点就生疼。
他看着那陌生人走近自己,放下盘子,手抚上他的额头说“我姐叫我来看你有没有退烧,退了就喝点粥。刚煮好端过来你就醒了,刚好趁热吃......”
他一把手打翻了那碗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粥碗,里头的粥撒了一地,还有一部分溅到了那个端粥过来的小男孩手臂上。
“嗷呜。烫烫烫,你有病吧你,好好的粥不吃,跟个小姑娘似的耍起脾气来了?我草拟大爷的,今天不打你一顿我不姓李......”那小男孩一蹦三尺高,一边甩开滚烫粘稠在自己手臂上的粥,一边嘴不停地叫骂。
他看着这小男孩跟个跳梁小丑似的恼羞成怒,蹦上chuáng,对他拳打脚踢起来,bào躁得像头野狗。
他浑身的神经都牵扯得疼痛不已,不多时眼里就满是生理性的泪水了......
不知道被揍了多久,他又晕了过去,只是意识还游离在外,帮他享受着疼痛,没几秒他就又痛醒了。
那小男孩见他闭眼睛了,以为他死了,忙压下心底的惊恐,跑出门找人去了。
刚出门,就跟乘务员李小姐撞了个满怀。
“急啥急,那粥呢?他吃了没?”乘务员李小姐掰正她弟弟的身子,盯着大惊失色的面孔问。
“他......他死了......”小男孩哆嗦着身子,手往他所在的方向一指。
“什么?你小子是不是又打人了?你等着,我叫你姐夫管教你......”乘务员李小姐听闻这话,撂下一句恐吓她弟的话语,就以箭离弦一般的速度冲到他chuáng边,探手检察他的鼻息。
还好,有呼吸,虽然很微弱。
乘务员李小姐扫了一眼现场,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去,再煮一碗粥,这里我来。”
她弟听到“姐夫”一词就反she性地身体就哆嗦得更甚,嘟囔一句“别告诉姐夫,他会打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