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用过早餐,父亲钻进车库将身躯庞大噪声轰鸣的破烂皮卡开进前庭。我“噔噔噔”地跑回二楼取出画板,随后又踱步晃到楼下。M_亲从雅玛达鲁手中接过我们三人晌午所需的饭盒。瞧见我背后的画板,M_亲轻蹙眉头:奥索林,我们不是让你去农场画画的。语T严肃极了。
我对M_亲的教诲充耳不闻,径直踏出家门,拉开皮卡的后车门。
父亲则从后视镜里望了我一眼。一言不发。
笨重的皮卡行驶在仅供两辆车辆面对面交汇错车的崎岖不堪的shen色马路上。地中海的夏日阳光晒得人慵懒,甚至连我家的皮卡都不想动弹。它拖着逐渐老去的身躯缓慢地驶向密特拉南部的海湾,离我们的家愈来愈远。与公路并行的是一条长得望不到尽头的老旧铁轨,铁轨上有一辆同样长得望不到尽头的火车正徐徐疾驰着。火车速度很快。我低头往画纸上涂抹了几笔蓝色的颜料,等我抽空抬起头来往外一瞥,它没了踪影。我赶紧往回望去,发觉我已经连火车的尾巴都抓不住了。
盯着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许久。时间仿佛jin_ru了南极被封冻。我询问M_亲:方才与我们擦肩而过的火车的目的地会不会是墨西拿?
应该是的。
他们要离开西西里岛?
可能是。
我沉默片刻。M_亲,密特拉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流露出我想离开这里的情_gan了。
我想父亲应该是察觉出什么了。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二次透过后视镜看我了。父亲沉声说:奥索林,你生来便属于密特拉,属于西西里岛。
我说我知道。我把自己摔进坚硬的车位里,厌恶地*着画笔。
车nei再次陷入令人尴尬的死寂。不过我不会在意。父亲和M_亲也不会在意。我们都不会在意。
皮卡仅仅延着曲折的海岸线行驶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便到达了我们家位于密特拉南部的大农场。这片广阔平坦的土地上种植小麦橄榄树柑橘,还架着三英亩的长势旺盛的葡萄藤。
父亲和M_亲每个月都会来一趟农场。他们会花费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在田地里闲逛,和正在田间辛勤劳作的雇佣员工们随意地搭话并查看农作物的状态。随后便会回到偌大农场nei最显眼的三层木制小屋,坐在顶楼巨大的落地窗前的rou_ruan沙发上一边_gan受着意大利阳光的温暖一边品尝一杯醇厚的黑咖啡,越过田野去眺望远方丘陵的美丽景色。
M_亲嗔怪我说我太久没来农场了,要求我必须得去田间逛一圈。我说好。画板不曾离开过我背部皮肤。我带着它踏上金黄的土地。
原野里,雅玛达鲁的同样在我家作工的丈夫克斯特格正头顶一个宽大的编制草帽,穿着破旧的_yi_fu在麦田里劳作。他的身后还有一架轰轰作响的拖拉机,犹如不想耕犁的暴躁黄牛。克斯特格远远地冲我的方向挥挥手。我扯开嗓子问好:克斯特格,早上好!
我回到木制小屋,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埃德森。他正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与我的父M_相对而坐喝冰咖啡吃冰镇的蓝莓水果派。
天晓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瞥见我满脸错愕的表情,M_亲热情地说:“奥索林,我和你父亲方才遇到了刚从密特拉南部的多西诺帕小镇回来的你的朋友奥索林。正巧你也闲来无事,带着你的伙伴去农场里转转吧。”
埃德森偏头朝我看来的视线极为促狭。
我无视了他的视线:“M_亲,我刚从农场里回来。”
“那有什么关系呢?”M_亲不以为意。好啦,我的孩子。你要知道,可以背上画板,带着伙伴一起去享受西西里岛的温暖阳光,这么多么美妙和惬意的人生A。
是的。奥索林。父亲也注视着我。埃德森从多西诺帕回来,你可以询问他那儿的人那儿的景。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我反驳。可是父亲M_亲,你们也没询问过埃德森的意见A,或许他并不想去看田野呢?
父亲和M_亲一齐抬头看向埃德森。
沉默。几秒钟后,埃德森把搁置在浅绿色的玻璃茶几上的一杯加了牛*的冰咖啡端起,起身。他走到我面前,把咖啡递给我。走吧。我听见了他的醇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