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薛睿诚夹着一个包子，把桌上的插花当背景，左手握着手机拉远贴近地比划。看到苏崇真像时装台上的男模一样走过来，吹了声流氓哨，“表叔，我能拍你吗？”

“不能。”

“那我能拍你蒸的包子吗？”薛睿诚的肩垮了下来，继续对着包子拉焦距。

“可以。”

“帮我点一下。”薛睿诚朝他的手机屏幕撅噘嘴。

苏崇真叹口气，继续饰演家长的角色。点了下屏幕中心的包子，再点拍摄键。

薛睿诚赶紧回到相册看刚才拍的，白嫩嫩的一个包子，不知道是什么馅儿的，就像他面前的这个让他越来越感兴趣的表叔。

接着他发了条微博：表叔的肚子。

“我说，快吃啊，我等下要去上班，你今天怎么安排？”苏崇真拿起个包子咬了一口，是他喜欢的菌菇包。

“哦，我想改改简历，电脑能借我用用吗？”薛睿诚嘴上沾了一圈牛奶，在碗里挑挑拣拣，他想吃的是肉包。

“诺，这个是肉糜虾仁馅儿的”苏崇真把一个带褶儿的包子夹给他，“说说，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我想做外贸！”薛睿诚一口就吞下一个，“艹，这包子是儿童食品吧。”

“不要说脏话。对了，你学的是什么专业的？”苏崇真索性把带荤腥的包子统统挑给他。

“农林经济管理，我知道专业不对口，但妈总叨叨，说你在城里做外贸赚大钱。这次要不是说想跟着你，来城里碰碰运气，我妈一准儿让我立即马上继承家里的桃园。”

“原来是拿我当幌子使啊，算了，既然出来了就好好闯一闯吧。想做什么职位？”苏崇真问。

“有什么职位？”薛睿诚含着包子口齿不清的问。

“会外语吗？有没有金融和外贸方面的证书？会计证，报关证，驾驶证？”

“嗯......外语就大一的时候考了个四级，证书嘛，考过园艺养护证和灌溉员证，有用吗？哦，对了，我有B1驾照。”

苏崇真默默在心里叹口气，专业不是不对口，简直南辕北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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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管了，让我先自己摸爬滚打一遍吧。如果真找不到喜欢的工作，再来和你商量。”薛睿诚倒识时务，想这个表叔拖着个林妹妹的身体，加班到这么晚，自己能不给他添麻烦就尽量不添吧。

苏崇真朝他比个大拇指，说：“待会儿钟点工会来，做2小时就走了，中午你去外面吃，备用钥匙在鞋柜最上面的抽屉里。有事打我电话，哦，对了，手机给我一下。”打了自己的号码，把手机号存好后便急匆匆去上班。

忙了一个上午，已经过了午饭的点，秘书小孟敲门进来，“苏副没吃饭吧，给您弄了点吃的。”

苏崇真靠进座椅里，拿起角柜上的茶杯，却发现里面的水早就喝完了。

小孟跟他4，5年，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解得不得了，过来把玻璃壶里的水注进他的杯子里，又放了一块便利店的三明治在旁边。“温柠檬水，热过的三明治。”

“谢谢！”苏崇真很感激这位贴心的女秘书，不管在工作还是生活上都给他不少帮助。他也有意近期提拔一下这个忠臣。

“不客气的，苏副。”孟梦觉得，只要每天能听到这个完美上司的磁性低沉的嗓音，看到他浅淡的笑容，工作再辛苦也值了。只是她摸不清楚，为什么接近完美的苏崇真身边一直没人？难道真有人能把公私分得那么清楚？又或者......算了，这种事轮不到她来操心，出于私心，孟梦甚至希望他永远单身才好。

苏崇真继续核对下午要支付的几笔预付款清单，在孟梦要离开时又叫住她，“对了，帮我打听一下有哪家供应商近期需要招人，我有个远房亲戚正在找工作，本科生，没什么经验，专业也不怎么对口，想找一个，嗯......跟单或者内贸的工作。”

“好的，苏副，我打听一下。”孟梦应允着，轻轻退了出去。

外面大办公室里一共十个员工，算是资历比较老的骨干。隔壁还有一间更大的开间，那边又是十几个员工，还有2个大工作台，方便设计师灵感来的时候裁料打样。

“怎么样？是没吃吧？”喜欢八卦的老吴翻着眼睛透过老花镜的上缘看着孟梦问道。

“嗯。”

“来来，小高，十块钱！”老吴蹬一脚，转椅准确旋转180度，对着身后的一个戴着复古小圆框眼镜的青年男子伸手。

“服了您了，这都能赌得起来。”孟梦朝那俩人翻个白眼，回到自己的工位。

“呦孟姐你敢朝你苏副翻个白眼吗？丑死了。”小高挤兑她。

“嘿，还朝苏副翻白眼，你没看人小孟进个副总监办公室还得事先补个妆呢。”老吴是公司的第一批元老，谁都敢挤兑几句，“但是我们那个苏副哟，和适龄女性的距离保持得一丝不苟的，我看他简直就是柳下惠转世，啧啧。”

“那他也和我们保持距离的，上次我递资料给他，碰到他手了，他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还和我道歉，至于么？俩老爷们。”小高说。

“哎！哎！我和你们说个八卦。”老吴坐在转移上蹬了几下，绕到孟梦和小高那边，神秘兮兮的说，“总部有传言，说我们这个苏副是同性恋！”

“啊？！”小高惊讶道。

“你别瞎说！”孟梦把老吴的转椅一推，转过身去不理他们。

“欸，好，生气了，美梦破灭了。”老吴贱巴兮兮又蹬回工位，继续对他的衣衫成分表，“爱信不信。”

孟梦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细想起来，如果苏副平时对女员工保持距离是对女性的尊重，那对男员工也会保持距离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呢？八卦之心油然而生。

苏崇真惦记着家里的二傻，把今天剩下的一些琐碎的事情交给孟梦，八点不到便打车回家了。一进家门便闻到一股糊味儿，紧接着就又感觉不对劲，客厅和厨房的灯开着，但平时不关的书房门却关得严丝合缝。

他敲敲书房门，随即便扭动门把手走了进去。里面的薛睿诚顿时撤下耳机，按了一下电脑屏幕。苏崇真知道他按的是右下角的关屏键。而且耳机里隐隐约约传出女人的呻吟声。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位热血青年刚刚在干嘛，苏崇真内心翻个白眼，这个大咧且粗糙的表侄子倒是不见外，看样子在他家住的很习惯。

“表，表叔，你怎么那么早回来？”

“厨房里煮的什么？都糊了。”苏崇真也不戳穿，毕竟正常青年都有这种需求。

“啊呀！煮的甲鱼汤！”薛睿诚冲去厨房，“做来给你当宵夜的。哎，都糊了啊，还能不能吃啊？！”

苏崇真慢慢踱过去，伸头看了眼，“你吃晚饭了吗？”

“就下午吃了碗泡面，从你厨房的柜子里拿的。”薛睿诚拿筷子去戳那几块黏在一起的甲鱼，考虑是要丢了呢，还是丢了呢？

“走开，去整理一下你的简历，等会我看看。”苏崇真把他推出厨房。

“哦！不行就仍了吧……”薛睿诚回到书桌前，打开屏幕，屏幕上一个白花花妖艳的女人正在搔首弄姿，此时却分外扎眼。吓得薛睿诚赶紧关掉IE。

苏崇真另起一口锅，开始熬粥。把那锅烧糊了的甲鱼勉强剔出一些没有那么糊的肉来，加进粥里一起煮。

等把粥端进餐厅的时候，薛睿诚已经像个小学生一样端正的坐在了桌前。桌上的一叠打印出来的简历。

“喏，喝一碗，补一补，刚才蛮辛苦的吧。”苏崇真有意调侃他刚才的行为，冲他高深莫测的一笑。

“不，叔您辛苦，您日理万机。”薛睿诚双手把碗推到苏崇真面前，乖巧的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喝你的！锅里还有。”苏崇真又去厨房乘了一碗，拿起简历边喝边看，“你这专业不对口的硬伤，如果改做外贸只能从头做起，经理秘书，初级跟单，甚至打杂和司机，你能接受吗？”

“能啊！又不是有公司可继承的富二代，有什么不能做的。叔，我今天在网上投了好多简历，说不准明天就有公司来找我面试了。”

“这可不一定，人家一看到这个灌溉专业就直接pass了。”

“是农林经济管理！”薛睿诚盯着苏崇真手肘上戴的调酒师臂环“叔，你这日子过的真细致。”

“你说这个？这是我们公司生产的服饰配件，打样阶段，因为需求量太小，没接到订单，拿回来带着玩的。”苏崇真用筷子敲敲他的空碗，吃完了去洗碗，把锅也刷了。

“哦。我真对外贸有兴趣，从一件衣服的设计原料裁剪缝制，再到出口赚老外的钱！总书记都说中国必须要搞实体经济，制造业是实体经济的重要基础。”

“呵！赚老外的钱，你英语才过四级，目前最多在第一线，先进工厂熟悉生产流程吧。再逐步转到对口的外贸公司，不过期间起码要考一个英语口译或者八级。”苏崇真把空了的碗交给薛睿诚洗，“侄子，前路艰辛，慢慢磨吧。我先去洗澡了。”

苏崇真洗完澡才发现钟点工忘记把洗好的浴袍放淋浴间的橱柜里了，想直接穿睡衣，可睡衣又在卧室，如果是平时他一个人住，倒是无所谓，可就是现在客厅里还有一个热血青年在。想到二傻早上看到他裸体时那暧昧不清的眼神，顿时胸闷气急起来。

管他的呢，俩大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况且那傻子刚还在看小电影陶冶情操，对薛睿诚喜欢女人这点，苏崇真竟然感到一阵欣慰和羡慕。自从大学时确定自己的性向后，他就开始羡慕那些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的异性恋。

擦干身体后，苏崇真赤着脚裸着身穿过客厅。薛睿诚正在看球赛，只见他表叔像穿着新衣的皇帝那样，气定神闲的从他面前走过。客厅里很暗，电视屏幕的光照着大理石地板上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带过一缕若有似无的苦参味肥皂香气。

薛睿诚想，怎么这个男人能让人感觉肉欲的同时又觉得神圣，想把他压在身下蹂躏，却又觉得这种想法十分罪恶。

不对，他竟然对男人产生兴趣了？明明今天以前他只对女人感兴趣的，或者说是昨天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