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天边泛起金红的朝霞,为世间万物披上了一层浅浅的红纱,空气中充斥着清晨时分独有的清寒气息。新的一天总是以这样的浅淡与微寒开始,表示着繁华的一天正蓄势欲出。

杰安斯站在夏普伯爵家的花园里,感动地看着这属于人世的景象。脚边的花朵姹紫嫣红,和这美丽的城堡一样,准备迎接新的一天,这种朝气蓬勃的场面几乎让他有些抑郁了。

如果早几天有人告诉他,中央研究院、大陆最强大的器质魔法机构像个墓穴,只能供死人居住,因而对「让人玩物丧志」的花园依依不舍,他一定觉得那是对自己和整个魔法界的侮辱。

但现在,他可没那么强大的信心了。

在他的想像中,作为大陆最强大的魔法机构,中央研究院的核心区域,自然该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可事实并非如此,自打他获准进入地下设施,便真正体会到了那空气中除之不尽的血腥味,与石壁一副永恒阴冷污秽的样子。

昨天正好是杰安斯值班,午夜刚过,他便听到有闷闷的惨叫声从墙壁里面传了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头四下游窜,弄得房间格格作响。

如果只是一点儿小骚动就算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尖叫声越来越强烈,简直是锥子硬是插进人的耳膜一般,净化咒语毫不管用。在接下来的一瞬,空气突然变得极寒,一股浓烈得让人窒息的血腥气味浮现了出来,仿佛整个房间变成了血池——

杰安斯想到地狱。

虽然他永远不会知道地狱是什么样子,可是那种恐惧几乎让他崩溃!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恐怖的东西,正透过层层空间,悄悄盯着他们,用一双邪恶而嗜血的眼睛……

他捂住嘴,即使在一大早清新的空气中回想起来,仍有点想要干呕。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缓缓占据了这巨大的建筑,带着他这辈子都无法想像的怨念和凄厉。自己只是一只无助的蝼蚁,赤裸地暴露在魔鬼的指爪之下。

一阵悠扬的乐声传来,把可怜的法师从黑暗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杰安斯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四下寻找。那琴声似乎是从城堡的方向传出来的,如春日的溪流般,携着阳光,欢快地一泻而下。

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被露水打湿的袍子,循着声音走过去,准备看看弹出这样曲子的是什么人。

看看,这才是正常人类该欣赏的东西,他感动地想,有着这样的流畅和快乐,天真和高雅,而不是半夜里和藏在墙里头的幽灵打交道。

可越走下去,他越觉得惊讶。

杰安斯听过这首曲子,知道它的技巧十分复杂,作者是一位无名的流放者,他这辈子只写了这么一首钢琴曲,献给自己永远不可能回去的家乡。

那欢快的音符带出他家乡美丽的画卷,仿佛一个人的童年,欢快而且无忧无虑。

可是那快乐中却又混杂了一种虚幻和忧郁的情绪——至少权威乐评家是这么说的。对此杰安斯一向不太确定,可是今天,当站在花园中,听着那娴熟的钢琴声时,杰安斯却突然清楚听出了那种东西。

那种满怀雀跃却明知在做梦般的空幻,以及那对永不可企及梦想的悲哀……

他停下脚步,他已经循着琴声,来到了夏普家琴房的窗外。

窗户已早早被打开,一大瓶新鲜的白玫瑰被放在窗前,朝阳为它们镀上了嫣红的色彩。琴声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弹琴的不会是雪丽吧?杰安斯拧着眉头想,她可是他见过乐感最差的人了,唯一会弹的曲子就是「祝你生日快乐」,还是苦练了一个月的结果。杰安斯并不是个特别熟悉音律的人,但他也知道那种「进步」是不可能的,这……根本不是雪丽所能掌握的那种情感!

他的这位青梅竹马是个在蜜罐里泡大的女孩,像阳光下的溪流一样清澈见底,就连她的忧郁都是甜美和明朗的,不可能理解那种近乎黑暗的孤独和痛苦。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窗边,然后,他十二万分惊讶地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弹琴的确实不是雪丽,她站在那里,正在看着另一个人弹奏。

弹出那样琴声的,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她十分的纤瘦,坐在黑色肃穆的钢琴旁,打扮得像游戏中的扮装娃娃一样精致华丽,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及膝短裙,黑发披肩,一侧被编成了俏皮的发辫,黑发中掺入明亮的大红色发带,那样的黑与红无比和谐,有一种高贵与肃穆以及热情的激昂。

不过杰安斯有一种感觉,这身打扮肯定花了雪丽不少时间,说不准她天没亮就开始折腾了,还骗仆人说在睡觉不见客,要知道,玩扮装娃娃可是她的最爱之一啊!

他狐疑地打量那孩子,金红色的阳光落在琴键和她的发丝上,看上去还不到八岁,脸颊稚嫩却苍白,可不知为何有种出奇的严肃和冰冷……

他在脑中挥掉后面一个词,总之她在以一种无比的精准弹奏着钢琴,好像这对她是天底下一等一重要的事情,一丝不苟、无比精密。

杰安斯想像过弹琴的可能不是雪丽,但在印象中至少该是个成年人,就算不是成年人,也不该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也许是我听琴时想得太多了?他后悔地忖思,他的艺术鉴赏能力并不特别能拿得出手,而事实却又嘲讽地摆在眼前: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会去理解那种忧郁,以及一种近乎冷酷的孤独感。

正这么想着,琴声戛然而止,那孩子突然转过头,看到了杰安斯。

在杰安斯活了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碰到这样和待遇——他长了张无害的娃娃脸,五官的线条斯文柔和,从不是那种会吓哭孩子的武夫造型,可在这小孩跟前一切常识算是彻底失灵了。

小女孩十分的漂亮,脸庞显得苍白小巧,在漆黑长发的映衬下像黑夜中的雏菊一样楚楚可怜,和漂亮的房间相得益彰。

可他的出现,却像天堂里突然闯入了怪兽,那孩子瞪着他,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双手僵在琴键上,刚才还在弹出美妙的乐曲,这会儿像被女巫施了魔法,变成了不会动的傻气蜡像。

她的嘴唇不停发抖,似乎想要尖叫,却因为恐惧而丧失了力量,只能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杰安斯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衣服,是否沾上了蟑螂之类的虫子,可是什么也没找到。

雪丽顺着女孩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杰安斯,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杰安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你不是说法师不能整天和小女孩混在一起吗……不过你这身实习法师袍可真漂亮,比正式法师袍漂亮多了!」她热情地说。

「我还是宁愿穿正式法师袍。」杰安斯回答,这才确定自己的头发或袖子上没有挂着蟑螂和死老鼠之类的东西。

他小心地观察着那个小女孩,而小女孩注意到杰安斯的视线,她显然更害怕了,脸色几乎开始发青。她怆惶地跳下椅子,却因为腿软差点儿跌倒在地上——老天保佑,她不是被自己吓成那样的,然后像被追杀一样停也没停地向房间外面跑去!

「我喜欢这设计,色彩是多么素雅啊……」雪丽继续评论,完全不知道身后发生的情景。

杰安斯不知所措地指指那孩子的背影,说道,「她是……怎么了?」

雪丽转过头,却只见到一片空荡荡的琴室,刚才恬静优雅的女孩像被猎人追杀的兔子一样,早就逃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你确定我的头发上没有沾到蜘蛛或蟑螂之类的虫子吗?」杰安斯再次不甘心地问道。

雪丽看也不看他,迷惑地说道:「夏芙呢?你刚才干了什么吓着她吗?」

「我向魔法之神发誓没有!我只是站在这里罢了!」杰安斯提高声音。

「唉,夏芙是个胆怯的孩子,她才那么小,受的罪却比我一辈子都多。」雪丽说道,忧郁地叹了口气,「你能相信现在的社会风气堕落到什么地步了吗,杰安斯?他们居然买卖那么小的女孩当奴隶!」

「你说她是个黑市奴隶?」杰安斯不可置信地说,「可是她看上去根本不像!世家出身的女孩都不一定会有她那种……气质,而且她的琴技高超,应该从很小就开始练习了。」

「我们半个月前才开始练习的,我的教导技巧不错吧?」雪丽得意洋洋地说,杰安斯想,你高兴个什么劲啊,你能把你的「祝你生日快乐」再不错音的弹一遍就算天大的奇迹了。

可是有求于人,他还是把这一串的讽刺硬是咽了回去,折衷地说道:「我相信你严厉地教导她了。不过如果她以前生活得不太快乐,我倒是能理解为什么她能弹出那样的曲子了,那种黑暗的情绪根本不是一个孩子所该体验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深度,开始能体验到黑暗的情绪了?」雪丽嘲笑。

「老实说,我确实体验到了。」杰安斯忧郁地说,「这次我可不是来找你闲聊的,我是真的有事请你帮忙。我想要一个能克制一切黑暗系生物的法器。」

「克制一切黑暗系生物的法器?那是什么?」夏夫问,他坐在门外巨大的梧桐树上,这位置正好能看到屋里的情景,里头的人却看不到他,这是他来夏普家不久后就发现的隐秘位置。

这位黑暗遗族打从中央研究院逃出来后,便一直以一个小女孩的身分躲避追杀,这也不幸地让他得同时学习钢琴和礼仪,而非剑术或骑马。不过天性和可怕的「早期教育」没那么容易被舒适的环境抹去,这些天来,他已经在夏普家打过不少战役,还找到了些优秀的战略位置。

「大概是说一个光明结界的法器。」蝙蝠回答,探头往下面望,雪丽正不客气地把那位年轻法师隔着窗户拽过来,后者一脸的尴尬,看来是不常爬窗户。

「这就是你说的从中央研究院来的噩梦生物?你被吓得落荒而逃,可他看上去连只蚂蚁都踩不死。」蝙蝠不屑地说道。

这只前黑龙虽然现在被困在这么一副娇小的身躯体,可仍保留着曾经不可一世的语气。

「我能杀了他。」夏夫说。

「我们都知道你能杀了他,那你在怕什么?」蝙蝠问。

夏夫没有说话,他拧着秀气的眉头,打量琴房中的场面。他仍穿着刚才那件华丽的裙子,这身衣服爬树可不方便,但变形怪百分之一百一十二地执行了「每次您的玉足轻踩在我的背上,都是我莫大的荣誉」的诺言,随叫随到,还会变出不同的姿态。

这会儿,他的话又引来它一阵大惊小怪的嚷嚷:「你让主人生气了,蝙蝠,你除了难看就没有别的用处了!」它笃定地说,「主人当然知道它只是一个普通的软弱的人类,难道还真有傻瓜会认真把他当成对手不成?」

蝙蝠看也不看星诺一眼,严肃地盯着夏夫,告诉自己虽然已经由黑龙变成了蝙蝠,但绝不能因此掉价儿太多,而去和一只变形怪争吵。

「你害怕的是他身上那股中央研究院的味道是吗,夏夫?无论多少年,我也不会忘记地下实验室那药水和腐败的气味。」它问。

夏夫呆了一下,把下巴放在膝盖上,蜷成小小一团,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仍在无意识地发抖。

我不应该这样的,他生气地想,蝙蝠说得一点也没错,这个人只是个普通的法师,要知道中央研究院是个非常巨大的机构,很多法师在那里工作,偶尔碰上一个有什么稀奇呢?

可他就是没有办法控制。

他本来正在专注地弹一首很好听的曲子,朝阳洒在琴键和他的手指上,暖洋洋的。雪丽在他身后微笑,他能感觉到她的视线。

可就在那里,他嗅到了那个味道。仅仅是很淡的味道,在那人的袍子和皮肤上沾了一些,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只能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身体泛起一层冷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像是以前,他被囚禁在地下室的角落时一样。

他以为他已经很强大了,他以为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转眼之间,他又回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死死地咬住下唇,一点也没有注意到齿间渐渐渗出的鲜血,那一线血红,在苍白的唇上显得格外刺目和隐忍。

帕克斯勒同情地看着他,用翅膀碰了碰他的脸颊,可那一点也不能安慰他。

脚下的树叶被阳光照得翠绿通透,包围着舒适的琴房,他看到雪丽吩咐仆人泡了壶散发着淡淡薰衣草气息的热茶,邀请杰安斯坐下。

阳光照过弧线优雅的壶身,把里头浅紫色的液体照得仿佛水晶一般。

「那孩子不要紧吗?她逃走时,脸色苍白得吓人。」杰安斯问,第一次见到一个孩子脸色那么糟。

「我待会儿会去看看她的,夏芙有些奇怪的能力,她经常会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雪丽说。

杰安斯用一副不屑的表情看着她,说道:「别告诉我你以为你找到了一支有力量的太古血脉,雪丽,血统中的魔力是不可能凭空出现,而有能力的姓氏就那么几支,中央研究院登记得很清楚。只有小说里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隐藏的血脉,不切实际的小孩才会相信。连移动一片树叶的力量,都得有魔法严格的论证。」

雪丽给自己倒了杯茶,毫不在意地答道,「我觉得中央研究院伟大的法师们忘记了一件最基本的事:是因为魔法才有他们,而不是因为他们论证了才有魔法。」

「得了,我们没有放过任何一支血脉,民间也不可能凭空出现论证外的力量。想想看,雪丽,一个受尽折磨的黑市奴隶女孩,却是个强大魔力的携带者,被一个善良的贵族女孩所救……这种事只可能发生在小说里!」

「故事的传奇性,并不是说明它不可能存在的证据。」雪丽回答,「而且一个被折磨的孩子是否有魔力,也不是我收留她的理由。她是个好孩子,杰安斯,她曾经受过很多苦,所以都不太敢正眼看人,受了委屈也不说出来,只想着尽量让我开心。这不是什么『贵族小姐慧眼识珠』的游戏,夏芙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她。」

杰安斯笑起来,他和雪丽对魔法的理解不同,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话总是能让他心里头暖暖的。

「我想是的,她不是什么魔力携带者,只是个可爱的小女孩。」他说,「说不准你还准备等她长大了,把她嫁给克利兰呢!那家伙连跟个女人约会的时间都抽不出来,最近卡威拉城的女孩们对他的冷漠意见不小。」

雪丽两眼发亮地看着他,「是啊是啊!克利兰那么笨,总不能将来真娶他的剑当老婆吧!当妹妹的我,一定要提前给他预定个漂亮的——」

夏夫沉默地看着房中发生的情景,这些悠闲的聊天在最近几个月里,是他最熟悉的景致。可却让他突然打了个寒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因为他发现在树下的琴房里,上演得是那么熟悉的一副场景——雪丽在和她的老朋友聊天,而且她又一次说她希望能把自己永远的留下来。

可是,就在刚才,在这样熟悉的环境下,黑暗突然间冒了出来。

仅仅因为杰安斯身上微弱的药水气味,对自己来说,那些精致与美丽宛如脆弱的玻璃窗格,轻易被砸得粉碎。

噩梦就藏在那童话般的生活里,从未离去,完整无损。

「知道吗?夏普家将来的生活会像吟游诗人唱的一样美好。」雪丽快乐地说。

「比起你早十年给克利兰预定老婆、策划美丽的快乐未来,我们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吧。」克利兰说。「我想,中央研究院的黑暗力量有点失控了。」

「那不奇怪。」雪丽说。

「我以为你会说,『中央研究院怎么可能会有黑暗力量呢』,那是大陆最强的魔法机构。」法师惊讶地说。

「杰安斯,那儿当了差不多三千年的异生物屠宰场,不可能干净得跟大神殿一样的。」雪丽回答。

树上的男孩挑了下眉毛,仔细倾听这段对话。

「艾尔温说,是因为血祭之月将近,这是从太古传下来的黑暗魔法高峰期,一些小魔怪们产生错觉罢了。死得太惨的东西总是容易妄想。」杰安斯回答。

「你们新院长这种态度可不好,中央研究院干的事自古以来都是血腥和残忍的,且不说你们是不是为了魔法的发展,但一个人不该去否认自己的本质。」

「但中央研究院的技术,会让它们不管是生是死,都被死死禁锢在这里,即使变成了幽灵,它们也永远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这是中央研究院的一贯说法,但雪丽却没有回答,脸上带着些忧虑的神色。

杰安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这次毕竟是血月,一切都有些失控的迹象。活体实验的历史实在是太过漫长了,血腥程度也太过严重,以至于魔兽们产生的怨恨已经凝结成了实体,在所有的墙缝、废弃的试瓶、书本的边角里……反正全都是些污秽的东西,数量大得吓人。」

看到雪丽拧了一下眉头,他连忙辩道:「真正的魔法研究就是难免血腥,小姐。」

「你说真正的战争难免血腥,我倒相信,但魔法研究,你开玩笑吧?」雪丽严肃地说:「魔法是一种专业华丽的技能,请别把法师说得跟雇佣兵团似的,这是亵渎!」

杰安斯笑起来,「我十二万分的赞成你后面的那句话。不过中央研究院里确实一直不太干净,那里四处都堆积着些……灰尘,偶尔还会做些很小的报复,又或者只是看着让人恶心。」

「但半个月后,就是黑暗之月了。」雪丽说。

「是的,那时候魔物们会变得格外嗜血,虽然艾尔温保证它们不会伤到人,只能吓吓胆小鬼,可是血月百年一轮,也就是说有整整一百年没人见识过血月之顶时的邪恶景象了,天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杰安斯回答。

「你最好离那地方远一点!」雪丽提高声音。

「别开玩笑了!那天我正好值班,一整夜呢!听着,我今天找你的理由其实有点孩子气,但是我觉得有点不安全,我需要——」

「这不是孩子气,这真的很危险!」雪丽嚷嚷,「我之前做过一阵子血月历史的研究,它对太古魔族有着难以言喻的重大意义,黑暗力量强盛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整片大地因为它的到来而陷入狂欢!后来人类君临这片大地,血月每一次造成的损失仍然相当恐怖,我只能从民间传说窥得一斑,官方档都在百般隐瞒。」

她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你觉得如果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伟大的研究机构大获全胜,我会什么资料都查不到!?」

「可……可是我不能请假,今天早上下班还碰到了艾尔温,他特地告诉我不可以请假,还说如果他发现我不能胜任,那么我快些离开对大家都好,魔法不是无所事事公子哥儿的游戏!」杰安斯说道,他的手放在口袋里,指尖捏着张薄薄的假条。

昨晚他已经把它写好了,可是始终没敢在艾尔温那张冰冷的脸前拿出来。

「我选择了器质魔法这条路,雪丽,如果我逃走的话,我永远不可能在这条路上有任何成就了,艾尔温不会再让我参与他的任何专案和委任,我一辈子只能待在地上做皮毛工作……我不喜欢这样,雪丽。」杰安斯说。

「可是……」雪丽说,然后停下来,看了他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

「这是你的选择,杰安斯,我不能理解,但是作为朋友,我会尽可能帮你,我不能保证我做的结界真的管用,因为……杰安斯,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不是魔法,而是人心。」她说。

杰安斯露出一个笑脸,看上去轻松了点,「但它们不是人。」他回答。

「可它们拥有灵魂,它们痛苦而怨恨,你那些洁净的规划严密的魔法,无法对抗那些东西。」雪丽说。

看到杰安斯一副「我要认真和你解释这个道理」的表情,她抬起手,「我不和你讨论这个,杰安斯,我只是个贵族家的女孩,不喜欢和严肃又专业的法师们讨论魔法逻辑和理论规则,但我保留我的原则。魔法对有些东西是没有用处的。」

「我承认你的器质魔法非常优秀,雪丽,你上次做的那个水晶结界简直让整个王都叹为观止,但是你不了解——」

「我不跟你吵。」雪丽说,「结界按我的方法做。」

杰安斯摊了下手,做出认同的样子。不管他是否觉得雪丽只是个小丫头,但是他清楚知道她一手设定的那个水晶结界在王都的法师界引起了怎样的反应,有多少顶尖的法师曾偷偷去尝试过——他们肯定不会承认就是了——却无法撼动那剔透的水晶罩分毫。

也许他们的法术理念不一致,但雪丽在魔法物品制造上,确实是个少有的天才。

遗族之来自过去的人(上)》小说在线阅读_第2章_平静生活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女生阅读之家只为作者by狐狸_的作品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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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族之来自过去的人(上)第2章_平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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