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毒 05
身为一介商人,不管是几流的,原该本著实事求是的精神,如今却也信了怪力乱神之道,想来是十分丢脸。
但你若果曾经在墓道被一票山海经里才会出现的魔物追杀、在梦里被亲生三叔掐脖子、在来路不明的录像带中看见跟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在地上爬,你也会像我一样改变想法的。什麽唯物主义全是狗屁,面对不明究理的未知数,直接了当承认自己疯,有时要比跟它硬碰硬,还来得明快许多。
简直像上帝应声的一句 “I agree with you, son”,当咱准备横越柴达木盆地中央,约莫半年才遇得上的一场大型沙尘暴,就这麽扎扎实实给送到了眼前。
我还抱著 “路马一定撑得住我们” 的天真想望时,车後厢立马被一不知名的天外飞来之物砸出个大凹洞,车体失去前进功能,只管往沙地陷进,一如我那出了世俗便全然派不上用场的务实概念,毁坏得十分彻底。
我和高加索人被迫下了车,後方还有几批同样困在风沙之中的人马,一帮子人跟老巢被捣了的火蚁一样,在漫无边界的漠地上盲目乱窜。
远方这时闪起若隐若现的信号灯光,灯光背後晃现出一巨大的模糊黑影,貌似是一座山崖,我们试图往山崖的方向奔跑,既然那里有人,至少表示还可提供一线生机──然而要逆著如此强大的风阻、柔软的沙子又特容易吃脚,我的体力跟历练跟其他人相比明显不足,一下子被那足足四十斤重的装备给拖住了脚步。
我蹲下身微作调整,并丢掉一小包无用的装备,再抬头,他妈的周遭的人怎麽全不见了!!!
狂风带起的滚滚黄沙,把视野范围缩减到连十米都不剩,我左右张望,除了不断拍打在风镜上的沙粒什麽也见不到。刚才我们一行人已给风压吹偏了方向,如今只剩我一个,指北针也不在我手上,这下还真是哭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孤身一人站在风暴的中心点,第一次,我对这片荒绝人烟的隐晦地带,兴起一股敬畏,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忆起上一次这种类似的压迫感,是在进天宫大门的时候。发现被汪老贼设下的套儿给全盘误导了入口,众人一阵气咧咧,心浮气也燥,原本该团结对外的意志,不仅开始瓦解,进而起了三三两两的争执。
要不是有个人,在火真正烧起来之前,冷静的指出发生在我们之间的异样,几个爷们恐怕就要端起枪来互Sh_e了。
这世间,最美也最毒之物,便是人心。系住人们的是它,毁灭人们的也是它。
那个人,他为什麽总是那麽沉著?总是冷眼旁观著一切,只容许他改变众人,却不容任何人进到他的世界。是他的心离人太远,亦或他根本没有心的存在。
我这麽想著想著,意识也开始游离失所时,闷油瓶就出现了在我眼前。
…是幻觉吧?那是当下我第一个想法。因为我压根儿没察觉有人接近我身边,所以我吓了一跳,都忘记我已经接近神智恍惚的状态。毕竟,我正想著他,他就真的出现,这世上哪里有这麽好的事呢?
我感觉膝头一软,原本紧绷的神经,蓦地松弛了下来,整个人就往沙地里跪──闷油瓶立马跟著我一同跪下,伸手扶住我歪掉一半的身躯。
这幻觉的真实感还挺够,力气那麽大,抓著我的劲道也跟本人一样强。虽然我跟他都包成端午节粽叶的样子,脸上也覆著面罩和防风镜,但是,聚碳酸酯只能滤掉紫外线,挡不住他那双眼,那双正透过一层防护、在翻飞的风沙之中静静打量著我的黑眸子,不带任何杀伤力,却足够将我钉住在原地,动也不动,举世间除了他,再也不会有其他人。
是真是假也好,突然间觉得,自己为什麽站在这里,不求名不图利只为圆一番好奇?此刻都已变得不再重要
。若能就这麽和他相视以对,渐渐地被沙尘包围、吞没,或者消失,好像也不是太坏的事。
很显然那闷油瓶子不跟我想一块儿去,他一个侧身绕到我左手边,猛地扣住我的胳臂,把我软趴趴的身体硬是从沙堆里往上抬,没过几秒钟,又是『唰』一声,我另一边胳臂也被一个差不多的力道架起,我疑惑地转头瞧,才发现竟是那黑眼镜!
之所以认得出是他,是因为这家伙在已经是黑色的风镜里面,还戴上他那副黑墨镜,神经病才会这样干!刚才注意力全在闷油瓶身上,不知道这家伙是什麽时候跟上来的。
这两人也不顾当事人意愿,一左一右,拖著我就往前疾速狂奔。我吴邪好歹还是个爷们,眼下却像件晾在晒衣竿上的裤兜儿,吊在空中晃晃悠悠的,我一把火直接就上来了,刚才消沉的想法一扫而空,转被一种饱满的怒气取代。
奶奶的,我他妈是习惯了被“他”保护著,可不是“他们”!!
这麽一搅,我原本虚脱的四肢力气也回流了八九成,我开始用脚在沙子上狂蹭 (那模样应该像吃力划水的鸭子难看得很),双手也使劲挣脱,闷油瓶跟黑眼镜这会儿倒是如实接收到我的想法,很有默契的、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把手放开。
两脚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秒我就後悔了。只见两个妖怪一样的人,无视逆风跟地心引力的存在,以草上飞的姿态一路直奔向前,在我面前迅速化成两个小小的黑点,而我只有连滚带爬的份。
勉强地尾随了数百尺有,好不容易翻越一个土丘,两团原本还在我面前的人影突然不见了,就像腾空消失一般,我正惊扼之时,脚下一空,熟悉无比的陨落感又来了──
我闭起眼睛,作好摔个散架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这回很快就到达底端,屁股在岩石地上 ”砰” 地撞了一下,某个地方的伤口痛得我吡牙裂嘴。
抬起头,发现这里是个为处不大的濠沟,有可能是很久以前引入地下水使用的,如今早已乾涸。队伍上几乎一半的人全挤在这里,有人打起了矿灯看是哪个丢脸的家伙用滚的下来,我把沾满沙的风镜脱掉,搔了搔头发,几个熟人一看是我,都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然後笑起来。
闷油瓶这时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听阿宁一脸焦急的不知在解释什麽,他没多说话,拉上帽子、抄起对讲机,又跟黑眼镜一起从洞口爬了出去。
临走前他的视线往我这里扫过一遍,不过,几乎没有时间多作停留。
【盗墓笔记衍生】瓶邪 毒 06
再来几乎每间隔十几分钟,濠沟的洞口就会溜下来一个新的生还者,闷油瓶跟黑眼镜顶多探个头下来查看,转眼就又消失,连个休息的空档也没有。
估计是脑袋进了不少沙子,我从刚刚到现在始终处於一种半茫然的状态,有人拿水给我,我就喝,灌下了足足半瓶水之後,才逐渐有重新复活的感觉。肩膀上也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感,我这才回过神把那包重死人的装备从背後脱掉,往旁一堆,拍拍身上的沙土,也就著大夥儿的边上坐下来。
跟我同车那大胡子挤到我旁边,我们互相寒喧了几句,虽然我还有点耳鸣,不是很听得清楚他在说什麽。他递了只土烟到我面前,我瞄了下,不可否认心底有燃起一丝挣扎,但是想到了那晚把烟盒扔下河底的狠劲,一咬牙,摆摆手拒绝了。
“多亏你那朋友还有他带来的人,” 大胡子自顾自把烟点上,朝空中喷出一口冉白的烟圈,”不然我们可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