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名字,两个人。萨沙在烦恼和自暴自弃里闭上眼,手不自然地伸进裤子,回忆着梦里两片粉嫩的唇瓣张张合合,想着他漂亮修长的腿,想他的大腿内侧,想他纤细的四肢。
伊诺的腰很细。
好热。
伊诺的手指很长。
好涨。
倘若他仍然在我怀里,散发着奶香味,像一朵只为自己开放的花,剧毒,摇曳着,要人来给他挡风。那罪恶的柔软枝叶朝自己打开,接纳这份粘稠。
蛇的血统让他怕冷,爱缠着,晚上的那人像个糯米团子,或者幼兔,白白的软软的,热乎乎的,挤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光是想到他就感觉心脏暖暖的。他们加入整合运动后,伊诺就不再枕着他的胳膊了,因为他要训练他要Sh_e弩,不能早上起来手麻半个上午。
少年喉咙里低沉的呻吟随着肩膀的颤抖归于平静。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居然幻想着、呼唤着自己的挚友。
差劲透了。潦草清理干净,萨沙躺在床上很快睡死过去。
十三、写信
浮士德有话要给梅菲斯特讲。
他怕极了梅菲斯特按照他的话活着,在草稿纸上写了撕,明明就那么几句话,可就是讲不清楚。
“征战沙场不死不休,那真的是你的理想吗?我不会责怪你,你说,你说什么我都接受。”
不行,语气太悲伤了。
不喜欢杀人,也不想被杀,从一开始就只想活着,跟你一起。但我这句话说出去你就一定听我的,你的理想要怎么办……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行,太软了。
可来硬的自己又舍不得,万一这成了绝笔,难道折磨伊诺一辈子?第35张稿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浮士德揉着胀痛的脑袋,倒在床上。罗德岛给的双人床,另一半空的吓人。之前伊诺跟他讲,双人床,倘若一人睡一定要把另一边弄乱,否则就有不干净的东西来陪你睡!这个烦恼从来没造访过贫民窟的萨沙和资源紧张的整合运动干部。很多时候,资源紧张,梅菲斯特主动请缨跟他挤一张床。虽然不懂梅菲斯特怎么这时候知道体贴下属了……反正来了罗德岛,他才觉得,空荡荡半张床真的很可怕。
他突然自暴自弃地决定了,什么都不跟伊诺讲算了,提前写一百封信,作为一个绝交的朋友,每年只寄不收回信,瞒他这辈子也挺好。
翻身爬起来,举起碳棒。墨水只能撑几年,但石墨可以很久很久,假设这真的是绝笔,一定要想清楚,一定要,不能落下。
第一封信,给15岁的伊诺。
唔……真的没信心能不能赢啊。就模棱两可地写吧,但愿梅菲斯特读不出来。
“无论如何,属于我们的战斗都结束了。”这么写,无论是整合运动战败还是获胜,都没问题。
“无论如何,我们的战斗都结束了。我累了伊诺,我很累,罗德岛允许我离开这里去修整,几个月几年,都可以,但我不想再打仗了。不必等我回来,我们都因该有各自的人生。”
浮士德
揉揉眉心,他又想绝情得让梅菲斯特从此忘了他,又舍不得让他难过,还卑鄙地希望自己死了,稍微,能记着点自己。
“第二封信,给16岁的伊诺。
最近过得如何?我还行,在城邦间旅游,现在是一个天灾信使,风都说追不上我,所以你的回信应该也不行。不必给我回复。”伊诺教过他被审问的技巧,话越少越好,真假话掺着说,就能骗过好多人。
“第三封信,给17岁的伊诺。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上学,但我在上学。学习很难,我希望我的脑子跟你一样聪明,那会好办很多。”
对了,今天在餐厅听见莱茵生命的赛雷娅和星极讲话。一听到梅菲斯特的名字浮士德就竖起耳朵,那个高大的女人说,真有这么聪明的小孩,初中的年纪就已经比不少本科生厉害了,风云时代出人物。浮士德听着就忍不住跟着傻笑,对,梅菲斯特真的很聪明,他跟塔露拉下棋胜率接近一半。
“第四封信,给18岁的伊诺。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浮士德咬咬笔尖,设定上来说他也是大人了,那不能再用这个口语化的文风,是不是书面化一点,照着那些诗歌换成高级的词语。
“你我皆是完全行为能力人了,”这句话写完他自己先笑了,什么玩意,笑着笑着鼻子一酸,咬着下唇。
18岁了啊。伊诺他,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三年、一千天之后了,他就是个18岁的男人了。他会长的很高吗?他会还像现在这样好看吗?
吧嗒。吧嗒。
两个湿印子出现在纸上,打不花铅笔的粉但打疼了这张纸,草纸委屈地凸起来一块,不让他接着写了。
萨沙也没劲写了。
草草收拾书桌,他还有七天,假设他的伊诺可以活到一百岁,那他再写85封信就好了,今天太累了,明天再写。 伊诺能活多久?不知道。但是他多希望自己写多少封,他就能活多少年。那他就写一辈子信,天天写信,剩下的日子全写信,写到自己变成一具源石骷髅架子————
我要伊诺好好的。
TBC
十四、代笔。
“博士……我有件事要拜托你。”蛇男孩乖乖巧巧地,站在办公室。虽然凯尔希坚持认为这俩整合干部必须要在护卫的陪同下才能会见,但博士觉得一个疯一个傻,加起来就是没头脑和不高兴,没啥好怕的。
浮士德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好像没睡好,眼袋让他脸颊的鳞片都干燥了点。他背着一个包,缓缓拿出几封信,把每一封上的日期指给博士,“每年的冬天,你帮我把这个交给梅菲斯特。”“代交情书?这事儿你找月见夜。”
“什、什么情书!!”他羞得耳朵都翘起来几分。“硬要说的话这算遗书。如果我死在龙门,就说我出去旅行,尸体烧掉别让他看见,每年一封信就当我还在。”浮士德认真地看着博士的眼睛。
“你搞清楚,罗德岛和龙门的合约已经终止了,现在是近卫局向我们购买安保服务,给多少钱你办多少事,谁叫你死在龙门的!”大兜帽的男人烦躁的揉揉头,干员里最麻烦的不是脾气差的,是天天寻死的那种。
“我知道。但那是塔露拉。我知道那是什么怪物……况且我必须和她做个了断,为了梅菲斯特。为了复仇就连乌萨斯都可以接近?这样的整合运动我不接受。”
他们整合运动内部的恩怨就不归本博士管了,男人叹了口气
,“那为什么找我转交?”“你不会多管闲事。”博士耸耸肩,这小孩子说得对,阿米娅绝对会把这些情书提前交给梅菲斯特。
“还有想拜托你的……”局促地看着脚尖,这动作才让人想起来,他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十八岁以后的信,我不光要换个口吻,还要假装知道那时候的世界变化,我做不到。你会帮我吗?”
好啊。如此爽快的回答让浮士德吓了一跳。
第四封信,给十八岁的伊诺,祝贺梅菲斯特成年。
第五封信,告诉他你遇到了一生所爱。博士打量着小男孩Y_u言又止的委屈神情,叹口气。
接下来一封,你要结婚了。
第七封信,你的孩子马上要出世,女孩子就叫兰纳,男孩子叫什么?小浮士德,来,给孩子取个名。
熠熠生辉的幸福人生在信纸上勾勒,甜蜜得冒泡的未来是战火纷飞时代里两个小孩子想都没想过的。
“谢谢博士……我的话绝对想不到这么多。”浮士德声音带上几分沙哑,眼睛不敢看人,咬着尖尖的小牙齿,甚至有些发抖。
寄出这样幸福信件的人,谁能想到,可能会永远定格在十四岁呢?在17岁、28岁、50岁的梅菲斯特拿到信的时候,吹得天花乱坠的这条蛇,这辈子只够长到一米半的身高,像照片一样定格在永远的时间。
“怎么样,还要接着写吗?”博士抽了两张纸给小蛇,他擦擦鼻涕,嘬着眼泪说还要写,梅菲斯特要活一百岁,还剩下七八十封要写。
“真是个情种。”博士感叹。“三十岁前的我能帮你写,再往后你就要用中年人、老年人的口吻去写,这个我帮不了你。你去找巡林者……诶呀他出任务了,你去找赫拉格。”
听到这个名字,浮士德手指缩了一下。
“怎么,以前交过手?”
“……他是不是……乌萨斯打了四皇会战和第十次乌卡战争的那个。”
“小伙子,不能套我情报。”
“我现在就要见赫拉格将军,有可怕的事情要和他讲。”浮士德捏着肩上的臂章,表情复杂。
十五、棋子
虽然塔露拉借枪打鸟的举动谁都看得出本心,但奈何龙门这块肥肉太诱人,哪怕显得很傻乌萨斯也愿意咬这个钩。龙门与切尔诺伯格的战争已经开始一月有余,乌萨斯已经懒得掩饰自己的渗透,陈年积攒的愁怨一触即发。
无论是浮士德还是梅菲斯特,他们给自己身份的定位依然是“整合运动干部”,没有前。实在是怕混战里伤到友军,百般辩论他才同意把自己的袖章染成黑色,黑底白X。
往赫拉格的房间走的时候,会路过梅菲斯特的禁闭室——说是禁闭其实门没锁,毕竟他是战俘,总要做做样子。博士路过的时候还停下来指指,你队友在里面,但浮士德避开不去看。
“吵架了?我听说你在龙门替他挡了两刀,老陈的刀子,你也是命硬。过命的交情因为啥事儿吵成这样。”
“……等见到赫拉格的时候会给你解释。”
“其实我也没那么八卦。”
“那就别问。”
沉默实在是尴尬,博士顺口提了一句:“要是当初你们能顺着小广告Mo到阿撒兹勒诊所,现在恐怕已经是罗德岛的实习干员了。”
“我们本来可以逃走的。”浮士德拉拉领口挡住半张脸,看那意思是不想再说话了。
不光是博士,连浮士德都得到了这位老将军的一颗糖。小蛇看着博士很没成色地一口咬下去,房间里顿时被坚果和巧克力的香味填满,咔滋咔滋的脆米爆裂声光是听着就很幸福。可能是小孩子不好意思当着外人面吃,浮士德把糖塞进外衣口袋后开门见山地问:
“在下是整合运动干部浮士德,
受过同为干部的博卓卡斯替照料,请问您是否认识他?”
这还是博士第一次见浮士德用敬语。赫拉格笑了笑,和善地问这条小蛇出什么事了,怎么提起比你年纪还大的旧事。
“博卓卡斯替有一名叫叶莲娜的养女。”
“是,他之前还说要带来给我见见。”
“她已经不在了。”
“具体原因请博士阐述一下霜星事件的前因后果,但霜星的事证明了一个问题——整合运动的绝大多数干部都是塔露拉复仇个人恩怨的工具,霜星一死,本来就和塔露拉理念不和的爱国者先生……就是博卓卡斯替,暴君不会允许这个隐患继续留着。”
“连最忠诚于她的梅菲斯特都不要了,爱国者要么会被她骗上战场,要么会被清理。”
“我们还有能救下来的人。”
十六、糖果
一口气讲了太多话,浮士德累得尾巴耷拉着拖在地上。他的手插在兜里,估计是攥着那颗糖。就算是成熟的小浮士德,也难免喜欢甜食,难免馋嘴。
“没事我不回头,你吃吧。”
结果走着走着突然浮士德快步追了上来,尾巴也翘起来了,看样子甜食深得他心。“好吃吗?虽然那个食用金箔味道怪怪的,但太华丽了,一下子感觉就贵妇了起来。”博士回忆着巧克力香脆甜美里混着高级的可可苦味,咽了口口水。
忽然之间听到身后警铃大作,三十秒后就有医务人员推开浮士德和博士冲向报警的房间,浮士德疑惑地看着那些人冲进禁闭室,抬腿就跑去——那是梅菲斯特的禁闭室。
他冲进去就看到梅菲斯特半死不活地被人抓着,一个人掰着脑袋另一个人手指抠进他嘴里,看样子是在物理催吐。瘦弱的孩子痛苦地挣扎,在刺耳的干呕声里趴在地上吐了出来。
博士晚了几秒进来,负责控住梅菲斯特的医生叹口气汇报:“博士,这小东西又寻死,好像是服毒,还好皮下埋过感应器。”
“毒?谁给他的?”
检查呕吐物的医生看着手套上闪闪发光的东西,有点尴尬地说,“好像是巧克力,现在很多厂家往里面放食用金箔,应该就是这东西引起报警的。”
虚惊一场的众人在扫地机器人的工作轰鸣里各自散去,梅菲斯特靠在床边坐着,捂着X_io_ng口咳嗽,在他终于喘上气的时候才注意到小蛇和博士还留在房间里。梅菲斯特想逃,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浮士德。虽然自己没寻死,但搞这么一出就好像他天天自杀一样。起身去洗手间漱口,博士叹口气吩咐浮士德去给医务室给梅菲端杯热盐水过来。
浮士德回来的时候,博士已经在外面站着了。“他还是不想见人,看见这个送餐口了吗,从这儿递进去,你知道怎么打开。”
浮士德无奈地撇撇嘴,他不喜欢博士干预这些。
门后传来格外沙哑的声音:“博士………你走了吗?”本就有的声带疾病加上胃酸腐蚀,嗓子哑得像破喇叭。
“我走了。”博士戳戳门口的密码锁输入代码,突然整栋房间从墙到大门全都变成透明,浮士德站在门前愣愣地看着梅菲斯特蹲在门口,垂头丧气的。
“战俘没有隐私。单向玻璃,他看不见你。”博士小声跟浮士德说,然后用梅菲斯特在门里都能听见的跺脚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