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胤祯又瞧了瞧胤禛——宫里人都说十三阿哥长的最好看,四爷八爷次之。在他看来,却是胤禩要比胤禛强了许多,且不说胤禩带了汉家血统,光是他谦和温润的气质,也不知比得胤禛这个冷面冷心的强多少。
又看看冷着脸的胤禛——他自小便知自己有这样一个冷面哥哥,出生时抱进钟粹宫由刚流产的皇贵妃佟佳氏抚养。就为这档子事儿,招来宫里多少阿哥的嫉妒,胤祯跟这些个妒火中烧的哥哥们混久了,耳濡目染,也不知听了多少撩拨的风凉话。要不是母妃乌雅氏一直周旋着,只怕真和这个哥哥不相干了!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坦然自若的胤禛和喜笑顾盼的胤祥,一边随着叩头,迎驾,心里止不住的暗笑,猛听众人喊:“万岁!”便跟着一起叩头,山呼:“万万岁!”
“罢了吧。”康熙笑容可掬,双手虚抬了一下,说道:“今儿是家宴,大家痛痛快快地乐乐,不必拘礼。难为胤禩想的周全,白天赐宴群臣,晚上各自回去与家人团聚,今儿在场的都是自家人,各得其乐便是。”说罢便去更衣。
此刻神清气爽,天上月轮皎洁,柔和地洒落着水银似地光。拜月台上香雾缭绕,案上供着炉,镜,鼎,琉璃碗,金龙油灯,旁边罗列着金轮,银轮,瓷轮,银马,银鱼,银将军,银男,银女,银盏,银伞等法物。
康熙换了衣服,箭步登上月台,默然长揖置地。胤祥从未见过这样的康熙,悄悄的往前三两步,正见着康熙静静仰面看着天上的皓月,喃喃祈祷:“总理山河臣爱新觉罗?玄烨熏沐谨奏上天: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此乃玄烨心中之事:完人自古无之,臣愿克减岁寿,只求眷顾算求完人,惟默察庇佑!”
因为离的很近,胤祥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为这位帝王而悲哀,想到他呕心沥血一刀一枪开创盛世基业,夙夜不倦励精图治,早已是一代圣主。却不想,居然情愿减寿以求全名,禁不住痴了——多想冲出去,告诉他:你已经成功了,你已经被世代的人所铭记!
正在沉思间,听得康熙笑道:“拜月已了,大家随意赏月,七岁以下皇子可随母亲同坐——照料好,不要进食太多,谨防伤着脾胃。”
筵宴是早就备下的,三十桌,错落四散在假山下,水榭亭旁,一桌一桌的珍馐佳肴堆的老高。胤祥悄悄准备回到队伍,康熙眼尖,“胤祥,上哪去?”
胤祥止了步子,扭头冲康熙作个揖,笑嘻嘻的道:“找哥哥们坐一桌。”
康熙皱着眉,瞧着眼前俊美异常却没有一丁点像自己的孩子:嫩紫色江绸夹袍外又套了件黄色轻丝卦,腰间束一条银白色纽带,本是极普通的穿着,偏偏把阿哥们生生的比了下去。
“阿玛。”胤祥笑嘻嘻的上前,有些撒娇耍赖的感觉:“不然十三和阿玛坐?”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一愣,胤禛猛的抬起头,差点把酒盅儿都撞翻了,一桌的胤禟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出人意料的是,康熙不知今晚动了哪个情肠,温和道:“就一道坐吧。”又觉这样不妥,吩咐道:“李德全,去把阿哥们得那几桌一块儿搬来,朕也享受一下父子天伦。”
康熙一桌就摆在月坛下,再加上阿哥们得几桌顿时热闹起来。
胤祥并没有和康熙坐一桌,他那样说,可不敢那样做,伴君如伴虎,他可没有这样的胆子。似乎康熙也没有理会他,任由他偷偷MoMo的挤到胤禛旁边坐下。
“你方才发什么颠?”胤禛低声数落一句,“越来越没规矩!”
胤祥嘻嘻笑着,不理会儿胤禛的话,双眼直直在桌面上转溜——桌子中央放一个五福盘,摆着鸭丝燕窝如意,鸭子熏白菜,蒸苹果,丹桂汤,羊肚片,烤奶猪,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一色用珐琅碟子装着,桌子最外的一圈放着点心,什么桂花糖月饼,荔枝小馍,饽饽,金丝儿面桃,哈密瓜,葡萄······胤祥眼睛转了一圈,没有见到自己最喜欢的
玫瑰茯苓糕,吃的兴质也不高,便注意康熙的动态。
康熙随意用了点鸭丝,转头对胤礽笑道:“难为你七月的裁撤官员办的好,这次不像往常瞻前顾后的疲软,朕心里很受用,你是太子,和朕一道坐了说话儿吧。”又见胤褆胤祉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众老臣,又笑道:“吩咐御膳房,把他们的也搬过来”他们自是指一干老臣了,又道:“照这里的样子在抬一桌到毓庆宫,赏太子妃和太子世子们用!”说罢,这才好好的享用佳肴。众人方拿捏着进膳。
满园清亮的月色下,只闻杯盘微微作响,却不闻一声笑语。虽说是合家团聚,共享佳节,众人不必拘礼。可皇帝端端正正的坐在上头,下面的人谁敢放肆?康熙瞧出来了,有他在,别人是别想畅饮的,便有意识的叫儿子们轮流着说笑话和缓气氛。
胤祥手肘轻轻的碰碰胤禛,胤禛苦笑着低声回应:“这我是不会的,你素来点子多,讲一个让阿玛开心也是好的。”
“我不是和你说这个。”胤祥小嘴呶呶另一桌的八阿哥胤禩,只见他抿嘴一笑,微微皱着眉,似是在搜肠挂肚也准备说一个。“你猜他会讲个什么?”
胤禛答:“怎么说?”
“我猜······”胤祥正要说话,却见十阿哥胤俄大大咧咧的迈着步子进了园子,心头一沉,低声道:“嘿!”
胤禛也瞧见了,又瞧了瞧胤禩的脸色——也是一脸Yin沉。心神不禁略定,反倒安We_i胤祥:“阿玛在场,他不敢发难。”
“我瞧着不一定。”胤祥小脸依旧笑嘻嘻的,只问:“四哥,你关心我?”
胤禛没有回答这种白痴问题,听得康熙见胤俄来晚了,随意请个安便大大咧咧的吃酒去,笑道:“真是没规矩了,懒散成Xi_ng,不成体统!罚你说个笑话儿!”
“是!”胤俄Xi_ng情粗鲁莽撞,说话行事向来无所顾忌。康熙对他这样的粗莽非但不怪,反倒有点特殊的喜爱,一向骄纵一些,胤俄听了康熙的问话倒也干脆,“啯”地一口饮了满满一杯,嬉皮笑脸道:“有新妇初拜堂而产一儿者,婆愧甚,急取匿之。新妇曰:‘早知亲娘如此欢喜,家中阿大、阿二,何不一领发来?’ ”
正和同坐妃嫔低头说笑的章佳氏,一听胤俄此话,脸色顿变。胤祥也微微皱一下眉——传言,章佳氏怀孕只有六月便诞下十三阿哥,而且,这个阿哥既不像母亲章佳氏也不像康熙,虽然长得俊美异常,但没有一处像父母却不得不让人质疑了。只不过皇室血脉,康熙自己都不说话,旁人怎么说?
胤禛暗中捏捏胤祥的手,微微摇摇头,示意别吭气。胤祥暗中叹道:自己是陈扬的时候就是一个私生子,没想到穿越了,还是一个身份不尴不尬的私生子。只不过,康熙心甘情愿戴绿帽子的态度着实让人稀奇了。
谁都听出来了,这压根不是笑话。康熙的脸一下子Yin沉下来,慢慢的放下酒杯。年长一些的阿哥心知肚明,把目光瞥向素来游离在规矩之外的胤祥。
胤祥笑嘻嘻的坐在那儿,好似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
此刻御花园中五六百人都屏气息声,大家都预感今晚要出事儿,停了杯箸,惶恐不安的望着场中笑嘻嘻的胤祥和斗鸡一般的胤俄。太子胤礽只怕这两个弟弟捅马蜂窝,慌乱的看康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