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位上鬓角斑白的老者抿着酒,沉吟不语,似乎在思考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你确定没看错?」

「绝对没错!虽然他蒙着脸,但绝对就是殷盛,属下绝对没有看错!」

塔木木咬牙切齿地说,洪亮的声音震得帐篷似要塌下。

他绷紧了脸,大声道:「还请王允许塔木木带人将那殷盛杀了!还有那商队,会包庇殷盛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殷盛是该死,不过这商队嘛……」老者露出了一丝犹豫,「毕竟同是中原人,在大漠里看到个受伤的同族,出手相救也是正常,倒未必是包庇……」

塔木木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Yin霾。

过去有雄心壮志的王也被那些奢侈的东西给腐蚀心志了!

老者斟酌片刻,他终归是有野心的男人,虽然下手之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享受到这样的美酒了,不过只要拿下了丰饶的中原,想要多少美酒没有呢?

老者下了决心,「塔木木,带上你最精锐的手下,去杀一场吧!将那殷盛杀了!至于那商队……若是有必要,也都杀了!」

「是!」

夜深了,微弱的虫鸣让大漠的夜晚显得更加宁静。

睡梦中的殷盛忽然睁开眼睛,贴着地面倾听,片刻后他迅速起身穿衣,抓起佩剑走出帐篷。令他惊讶的是,商队的人也都起来了,有的已经站在外面,有的正从帐篷中走出。

南宫乐也穿戴整齐站在了营地边缘,正举着一个筒状的东西放在眼前。殷盛困惑地看了看那筒状的东西,又看看远方──星光下的大漠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

「你在看什么?」

「你自己看看。」

南宫乐将筒状物递给殷盛,他学着南宫乐的样子从筒状物看去,惊讶地发现远处的景物竟然在眼前放大了。殷盛吓了一跳,将筒状物翻来覆去的看着,黑色的筒身十分简陋,完全看不出怎能发生如此神奇的事情。

南宫乐用手肘顶了他一下,责怪道:「这时候瞎研究什么!快看!回头再解释。」

「哦……」

殷盛再次举起筒子观望着远处,虽然天色昏暗看不清楚,但他还是看到了异常晃动的黑影!

果然!

刚才在睡梦中就隐约听到马蹄声,身为军人的他对这种声音最敏感,哪怕在睡梦中也会被惊醒,这才出来看看。

没想到商队手上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居然能看见远方,如果军队能配备这个,岂不是能够料敌机先?

殷盛想着,就听南宫

乐对商队众命令道:「零阵型,各就各位!」

「是!」

营地里传来低低的回应声,像是之前预演过似的,大家有条不紊地拿上各种东西藏身于各处。

南宫乐拉着殷盛的手,「你跟我来。」

南宫乐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躲到营地某处,而是带着殷盛和冬霖进入营地最中心的帐篷。

殷盛看着南宫乐乃至整个商队从容不迫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升起疑问。

他和南宫乐在帐篷中透过帐门的缝隙向外观望,敌人很快就冲到营地之外,疾速的行动让他们没有多余心思去注意为什么营地中没有一个人被惊醒。

为首的那个高大身形让殷盛咬牙低喊出了名字,「塔木木!」

南宫乐冷笑道:「敢动我的商队,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一声哨响,营帐间陡然升起了绊马索,煞不住脚步的马匹被绳索绊倒,人仰马翻,打乱了冲锋的阵型,塔木木这时才察觉不对。他跑在最前面,并没有被绊马索所害,四下张望了眼,立刻拍马冲向南宫乐等人所在的帐篷。

眼看塔木木抽出大刀朝帐篷砍来,殷盛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挺身挡到南宫乐面前。在他看来,这个嘴巴毒辣却身形娇小,还只是个半大少年的家伙最需要人保护。

殷盛却不知道,蹲在他身后的少年睁着大眼望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闪动着晶亮的光芒。

此刻,少年的心正激动跳着,他清楚知道,他又感动了。

被保护的感觉对南宫乐来说是陌生的。从小到大,从前世到今生,他一直都是独立的、坚强的,不要别人保护,也从没有人想过要保护他──在别人眼中,他似乎总是强大得能够摆平任何危险。

可有谁知道,他其实也是渴望着有人能站在他身前护着,打从心底关切他。

然而从来都是他站在别人面前,独自抵抗风雨。但眼下,男人的背影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为他遮挡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南宫乐想起,十五年前,这个家伙也是这样「自以为是」地站到自己面前,拍着X_io_ng膛说要保护他,那时的他就已受到感动,没想到十五年不见,这傻瓜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被保护的感觉也满不错的。」少年扬起了微笑,心中一股暖意涌升。

就在塔木木与殷盛气氛一触即发之时,一条黑影闪到了二人之间,是冬霖!

不论南宫乐心中有何想法,只要他没发话,冬霖就不会忘记自己身为侍卫的职责。

塔木木挥刀劈下之际,冬霖一个矮身避开了对方的攻击,而与此同时,他挥动三尺有余的黑色长刀砍向马腿。

「嚓!」

金属砍入骨胳,骇人的声响在喧闹的夜晚意外的清晰。骏马发出一声悲惨的嘶鸣,人立而起,少了一半的前腿鲜血狂喷。塔木木在看到长刀出现的时候,脚就已经松开马镫,虽然被翻下马背,却只在地滚了两圈,并未受重伤,但不等他爬起,长刀的主人已追至跟前!

两刀相碰,黑色长刀像是切豆腐一样切断了塔木木的大刀,再狠狠切入塔木木的身体,塔木木像他的坐骑一样发出一声嚎叫,他的右臂连肩膀便和他的身体分家了!

这是什么刀,竟如此锋利?!

殷盛心中惊骇不

已,不由得回头看了南宫乐一眼,少年与他目光相交,甜甜一笑,看来人畜无害。

本就不是对手的塔木木在失去右手后更无法抵抗,很快就被冬霖斩杀,而此时,外面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殷盛走出帐篷放眼望去──

站着的,只剩下了商队的人。

昏暗的夜色下看不到血流成河的景象,只能隐约察觉外头一个个像沙袋一样堆在地上的蛮族尸体,闻到浓重的血腥之气。

殷盛怔怔地看着,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那总挂着笑容的少年仍坐在地上笑咪咪地仰望着自己,看来无辜又甜美,可这时殷盛却无法欣赏这样的美色,好半天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究竟是什么人……」

此战商队中无人伤亡,清扫战场之后大家收拾了一下就各自回去休息了,而在南宫乐的帐篷之中,一向给人无Y_u无求感觉的冬霖此刻散发出森森杀气,低声道:「小少爷,请让属下给他们一个教训!」

南宫乐道:「教训是要的,不过仅仅只是给个教训太便宜他们了,敢对我出手,哼哼,我叫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冬霖,你带了易容膏药吧?」

「带了。」

「来,你这么做……」

这天早晨对纳萨部落大部分的人来说和往常一样祥和,然而就在天蒙蒙亮,大家开始一天的劳动时,一个人慌张地从王的牙帐中跑了出来,大声尖叫道:「不好了!王被杀了!王被洛桑德殿下杀了!」

守在牙帐外的侍卫顿时懵了,完全忘记阻拦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只慌张地钻进牙帐,而那人则在部落中一边跑着一边高呼着「洛桑德杀了王、大殿下杀了王」,部落里的人起初都傻傻地看着他,静默了一会,随后轰地一声喧闹起来。

各方长老、勇士、贵族都蜂拥而至,当他们走入牙帐时,洛桑德正从自己父亲的尸体上爬起来,看着自己满手鲜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人绑了起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被人认为最没用的小儿子桑坦,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哥哥杀了父亲,王位非己莫属,随后主和派的长老们也反应过来了,而这时以洛桑德为首的主战派们还在震惊和困惑之中。

当然,主和派的长老们不会去管他们是否反应过来,对他们来说,当务之急绝对不是彻查真凶──哪怕众人心里都明白洛桑德是不可能在这时候刺杀王的,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确定桑坦能登上王位!

「主人,属下以为,不如趁此机会将那些好战之人一网打尽,眼下他们措手不及,正是好机会,若是等风波过去,对方有准备,凭我们现在手上的力量怕是难以取胜。」文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不疾不徐地说,沉稳而淡然的语调天生就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看着自己最信赖的幕僚,贺达长老微微点头,认可了他的意见。

「但是我们要怎么做?」他略微有些犹豫,虽然赞同幕僚所说,但是对胜利与否还有所担忧。

幕僚微微一笑道:「长老可以自己的名义向周围的部落发布召集令,表面上是为了维护正统,而私下,长老可以让使者对他们说,如果大王子继位就会继续发动战争,而我们却是爱好和平的……小部落大多厌战,他们会听从号令的。」

纳萨部落的内乱很快发展成牵扯到诸多小部落的内战争,因为商队的到来而过上好日子、早已厌倦战争的小部落迅速靠拢主和派,将尚未从此一变故的震惊中回神的主战派杀了个措手不及,等主战派这些大老粗反应过来的时候,王位落入谁手中的事已尘埃落定。

随后纳萨部落以致歉的名义向商队发来邀请,请他们参加三天后一年一度的丰收节。

殷盛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一连串的风云突变,终于明白了小部落是用来干什么的──火上浇油、落井下石。

看一切都按照南宫乐所设想的那样发展、看纳萨的军队在这场纷争中元气大伤,殷盛十分怀疑,是不是多来几次就可以将整个蛮

族都灭了?

这个问题像猫爪子一样挠得殷盛心痒痒,忍了几天终究是没忍住,拉下面子向南宫乐请教,不过对方的回答却是:「啊?那是不太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以再煽动他们发生内乱吗?」殷盛不解。

「小盛盛,吃一只鸡腿,听为师好好跟你说说。」

南宫乐递给他一只烤得香喷喷的大鸡腿,望着不远处烧得红通通的篝火,道:「小盛盛,你说,为什么会发生战争?」

殷盛想了想,心中有一个答案,不过此刻他想知道对方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为什么?」他虚心地问。

这回南宫乐没有卖关子,「所谓战争呢,就是一种利益再分配的手段。利益分配不均会导致双方产生矛盾,当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后,认为自己吃亏的一方就会希望再分配,而战争就是其中最直接、最暴力、获得利益最大但同时风险也最大的方式。所以除非是山穷水尽无路可退,或者是有必胜的把握,否则一般人不会轻易发动战争。」

殷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南宫乐指着那些正围在一起欢笑喧闹的部落百姓,还有坐在一边微笑喝酒的贵族。「看到他们的笑容没有?」

殷盛点头。

「这就是感觉到幸福的标志。」南宫乐说:「老首领死亡,主和派掌权,主战派的实力被削弱到无法抗争,普通百姓可以继续生活,小部落也不必再为参战烦恼,一场继位战争让主和派和主战派之间的矛盾、贵族和百姓之间的矛盾、大部落和小部落的矛盾都消弭了,没有了利益冲突,战争就不可能再继续。」

「不能扩大和挑起他们的矛盾吗?」

「可以啊。」南宫乐的回答让殷盛一喜,但随即又迎来了一个巨大的打击。

「等十年后吧!」南宫乐撇着嘴,又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啊,不要好大喜功,要脚踏实地,知道吗?」

「……佟乐!」殷盛咬着牙拍掉对方的爪子,有种被鄙视的感觉。

南宫乐掏掏耳朵,厚脸皮地说:「在,有啥事?」

殷盛翻了个大白眼,他发现自己总拿这个家伙没办法!

南宫乐笑了笑,「别沮丧嘛。不要老想着颠覆人家部落,你要想着如何让自己更强大,毕竟拳头大才是真理。另外送你一句话:『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好好想想吧,我要去黑皮啦!」

殷盛无语地看着南宫乐丢下一个他不懂的词后跑向了篝火。

上兵伐谋,其下攻城?

佟乐这家伙平常说话直白,难得冒出一句文言,不得不引人深思。

殷盛越想越觉得那句话中实有深意,但还是隔了层窗纸,似乎看透了,却还是朦朦胧胧。抬头看去,南宫乐已混入了蛮族青年的舞蹈队伍中,他高举双手,扭动着纤细的腰身,身上的流苏、配饰随着动作甩动,勾勒出一道道诱人的曲线,篝火映照在他的脸上,让那张俊俏的面孔更加艳丽,他就像是满天繁星中最明亮的那一颗,紧紧捉住了人们的目光。

大家都在看着、赞美着、欢呼着。大漠的儿女们喜欢能歌善舞的孩子,大家都围绕在南宫乐身边唱歌。

一个长相憨厚的青年被人鼓噪着上前,羞赧赧地与南宫乐说了什么,引

得少年哈哈大笑。周围人的吵杂声让殷盛得知应该是青年将南宫乐当女扮男装的女子,才上前来告白。

也怪不得青年眼拙,大漠男儿哪来如此吹弹可破的水嫩肌肤,又哪来如此俊秀纤细的少年?

殷盛觉得南宫乐一定是拒绝了,不然青年脸上不会出现那种惊愕而失落的神色,但就在下一刻,南宫乐拉起青年的手,带着他跳起了舞,青年很快重新展开了笑容。

殷盛莫名地觉得不舒服。佟乐不该如此,应该拒绝之后就离开才是,怎么还和陌生人如此亲密?

没多久,南宫乐回到了殷盛身边,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水,笑容欢快。

殷盛目光移到了别处,不看这俊俏少年的面容。

南宫乐看了看他,凑到殷盛面前,笑咪咪地问:「怎么了?突然黑着张脸,谁惹你不高兴了?」

殷盛扭开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南宫乐左看看又看看,忽然笑道:「小盛盛,是不是我和别人跳舞你不开心了?别生气,我也和你跳一支舞如何?」

「谁要和你跳舞!」殷盛别扭地说,沁凉的夜风吹拂着他却觉得自己的面颊在发热。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他没好气地说:「一个大男人跳什么舞,还是、还是和另外一个男人跳!真是不合礼教!」

南宫乐挑了挑眉毛,忽然眯起了眼睛,红唇微撅,原本只是俊俏的少年面容忽然多出了几分魅惑。

殷盛微微一怔,南宫乐已伸手抚上了他的面颊。

袖子滑落,白玉似的手臂勾上了男人脖子,眼波流转,纤细的身子贴上来,像蛇一般在他怀中扭动。

「你……」

殷盛张口Y_u言,却被南宫乐用葱白的手指轻点唇瓣,所有的声音不禁咽了回去。

南宫乐转而绕到殷盛身后,柔软的小腹压在殷盛的臀上,一双手像两只小虫子顺着男人的脊线慢慢往上爬,令人麻痒难耐,而这份麻痒似乎还不止停留在皮肤上,更钻进丹田之中,点燃深藏已久的Y_u火。

殷盛尴尬不已,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男人挑逗得有感觉,他企图向前半步避开这种挑逗,南宫乐却忽然又换到他身前拦住他的去路。

少年媚眼如丝,火光下的眼角晕染了桃红,殷盛转开头,逃避这充满情Y_u的情况,然而这时少年却忽然转了个身,双手扶着他的身体,慢慢蹲下,又一点一点贴着他的身子慢慢扭动而上,腰肢舞动的节奏似乎迎合了远处传来的鼓声,时急时缓,挺翘而富有弹Xi_ng的臀瓣在他跨间摩擦扭动,将沉睡的Y_u望完全唤醒。

他很快有了反应,那胀痛感让殷盛涨红了脸,他向后退,却被南宫乐反手勾住脖颈。

南宫乐半侧着脸,长睫微垂,媚意在眼角流转,他舌尖从唇角Tian过,留下一抹湿润。

殷盛忽觉喉咙干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怀中人再次转身,那鲜红Y_u滴的唇便近在眼前,呼吸间能够闻到彼此的气息,那股香甜再次袭来,殷盛忽然觉得有些晕眩,只能呆呆看着红唇慢慢靠近。

柔软而又温热的唇,像花瓣一样芬芳、像蜂蜜一样甜美。殷盛有些迷糊地想着,原来接吻是这种味道……他本能地想要再多尝一点,却忽然发觉了不对──

「你干什么?!」

殷盛猛地将南宫乐推开,用力抹了抹嘴唇。该死的,自己竟然……

南宫乐满脸揶揄的笑容,「干么一脸嫌弃的样子,刚才吻得那么舒服,还追过来咬我的嘴唇呢。」

「我──」

「喜欢就喜欢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南宫乐TianTian嘴唇,似乎很享受刚才的味道,目光从殷盛胯间扫过,又说:「小盛盛,你的宝贝很不错哦,要不要去找小树林啊?」

「你、你闭嘴!」

殷盛又是羞恼又是窘迫,可怜Y_

u望尚不能从方才的挑逗中平息下来,他无法辩驳,不想看南宫乐邪恶的笑容,更无法接受对方露骨而Yin乱的言语,只能狠狠瞪上一眼,转身匆匆离去。

南宫乐得意地哈哈大笑,捉弄这根傻木头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一场激情的贴面舞、一个火辣的湿吻让殷盛尴尬了很长一段时间,不敢面对南宫乐,不过当他渐渐明白对方似乎只是将那个晚上当做一个有趣的恶作剧时,虽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也有些气闷难受。

终于回到了杏山城,看着眼前熟悉的城墙,殷盛感慨万千。

在大漠中逗留的时间说起来并不长,即使加上回来的路程,也不过短短半个月。半个月,若是在杏山城里,大概每天练练剑巡逻一下也就过去了,可是这个半月,却让他见识到以往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听闻过的事情。

殷盛忽然觉得不虚此行,回想被救醒后第一个晚上所说的威胁之语,倒有些些愧疚,当时也是焦虑过度才口出恶言,而且仔细一想,也有些害怕。

他当时存了轻视之心,以为佟乐不过是个普通商人,恐吓一番自然就会害怕,却没想到这个少年胆大包天不说,还极有手段,当时少年若是发怒,只怕自己一条命就要留在那里了,而外人只会以为是沙盗所为,根本不会怀疑到佟乐身上。

不过过去的事情无须多提,他此刻更加忧虑的是城中的状况,当殷盛走到城门口时,却发现自己的副将殷展正在城下张望着,当两人目光对上,殷展立刻展开了欢喜的笑容,带着几个士兵一路小跑迎上来。

「将军!您可终于回来了!属下等您好久了!」殷展欣喜若狂地大呼小叫。

殷盛一肚子疑问,但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开口,只能微微点头示意。

将殷展安抚好之后,殷盛回头对南宫乐拱手道:「佟公子,这半个月多谢你的照顾,殷某受益良多。」

「哈,不客气。对了,这是你的东西!」

南宫乐抛来一物,殷盛接住一看,竟是自己随身带着的那块琉璃环佩。当日醒来后发现不见了,还以为是被沙盗抢走,却没想到在佟乐手中,只可惜上面的穗子不见了……

殷盛收好环佩,再次施以大礼,郑重道:「此环佩对殷某意义重大,多谢佟公子代为保存。」

「不必客气,小事一桩。」

南宫乐还是那笑咪咪的样子,以往殷盛最讨厌他这样没正经的表情,总觉得吊儿郎当不象样,然而此时再看,却觉得顺眼无比。

目送南宫乐和商队离去,殷盛这才转而对殷展道:「殷展,你刚才是在城门口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殷展惊讶道:「不是将军让佟家商队传回消息的吗?」

殷盛沉默片刻,又问:「城里状况如何?我不在这么久……你可有将我的死讯报上去?」

如果守城将领无故失踪多日,城中副将就要向上面禀报将领可能死亡的消息,他失踪半个多月,照理说是该上报了,不过看殷展这样子,似乎不像上报过。

果然,殷展摇头道:「没有,将军您失踪后我们都很担心,但就在大家考虑要不要上报的时候,佟家的人带来消息,说将军您和他们的商队在一起,不日便会归来,所以我们就一直等着了。」

「你怎么知道

消息是真的?」

「他们拿来了将军那块琉璃环佩上的穗子,所以我想……」

穗子?!

殷盛咬紧了牙,那个混蛋究竟瞒着自己做了多少事情?

「小少爷,到家了。」

冬霖低沉而冷峻的声线此刻常异的温柔,他轻柔地将自家小少爷从睡梦中唤醒,看南宫乐打了个哈欠慢慢坐起来,才默默地退到一边。

「到家了啊……」

南宫乐伸了个懒腰,抖擞精神,跳下了马车。

因为出外巡视产业,又去了大漠一趟,一走就是三个月,这家门似乎都变得陌生了……嗯?,不,不是「似乎」,它就是个新的大门。

南宫乐打量着眼前这扇显然是装上去没多久,红漆十分光亮的大门,非常确定这大门绝对不是原先那扇。

见管家福伯一路小跑出来了,南宫乐开口便问:「门换了?」

福伯刚才还是笑的,这下瞬间变成了苦笑,「回小少爷的话,昨儿个刚换的。前几天老爷听说您要回来了,便拉着大少爷和二少爷喝了口小酒,结果……」

「酒后切磋了是吧。」

「可不是嘛,这大门连着这一整面墙都塌了,若不是夫人将老爷给拎回去,怕是连前厅都要──」

南宫乐挥挥手打断管家的诉苦,进了门,敲敲那木质的大门,道:「若还有下次,就把大门换成金属的,置办的钱嘛,从打坏它的人的月例里扣。」

「是。对了,小少爷,之前顾公子来过一趟,见您不在,就留了一封书信。」福伯说着递上了一个信封。

眼下是来不及看了,南宫乐接过便塞进了怀里。

他刚进前厅坐下,喝了口茶,他的父亲母亲、大哥二哥就全出现了。

「吾儿!」

「小弟Di!」

「三弟!」

「乐乐!」

四道不同的叫唤让南宫乐揉揉耳朵,对那贵妇模样的女子露出笑容,「娘。」

「乐乐,我的好乐乐,你可终于回来了。」南宫夫人上前抱住孩子,美目含泪,「你这一走就是三个月,想死娘亲了!」

南宫乐笑道:「我也想娘亲。」

旁边那三个男人急得抓耳挠腮,明明生得十分英武却要留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按捺不住地道:「娘子,也让我抱抱孩子啊!」

「还有我、还有我!」另外两个年轻男子异口同声地喊起来。

南宫乐MoMo鼻子,如果可以的话,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这三个怎么看怎么蠢的男人是自己的亲生父兄。

十九年前投胎到这个身体时,南宫乐看这家有院子有奶娘的,还以为是个大户人家,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这家庭居然家徒四壁!

南宫家是武林世家,早些时候也是辉煌过的,可惜随着南宫乐的爷爷去世后,家中产业少了打理的人,很快就败落了,而家中的三个支柱──父亲南宫擎、大哥南宫平、二哥南宫安──都是武痴,每日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练武,于是衣服、伙食、修缮、治疗费用比寻常人家高出许多,更雪上加霜的是,南宫擎明明是江湖中有分量的高手,可他偏偏放着这项才能不用,居然一心想要考科举!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听闻这个消息时,南宫乐差点吐出一口血!

在南宫乐出生之前,南宫家仅靠收取田租和南宫夫人娘家的接济勉强维持生活,如此严峻的现实打破了南宫乐当米虫的愿望,不得不以三岁半的幼龄开始操持家业,以超越时代的见识和科技让南宫家迅速恢复荣景。

虽说父亲和兄长们总做些让人无语的事情,但对南宫乐这个幼子、幼弟却是疼爱有加,这让前世从小就没有享受过亲情的他颇为感动和眷恋。

又因为这几个男人沉迷科举和武学,对家族内部的争权夺利毫无兴趣,他们一身高超的武艺更是威慑武林,让南宫乐可以放心发展,没有「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就怕

猪一样的队友」这样悲凉的感慨。

从这方面来说,「支柱」们也算是为家族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将父母兄长都安抚好了,南宫乐这才得空回到自己的院子,洗去一身风尘,他沏了一杯香茶后,这才拆开了顾轻尘留下的书信。

久违的漂亮花体英文出现在眼前,跨越时空而来的熟悉文字令南宫乐微微一笑。

顾轻尘便是天蝎,他和天河是在南宫乐十二岁那年坠落在这个时空,这个名子有些像女Xi_ng的家伙可是个狠角色,换了一个时空依然没有放弃老本行,创立了如今最强的杀手组织「轮回」。

顾轻尘留下的信内容很简单,开门见山地说明年开春可能会有旱灾,问南宫乐玩不玩「期货」。

期货个鬼!南宫乐在心中暗骂。古代哪来的期货,分明是天蝎想趁秋收时屯粮,到了明年旱灾好发一笔灾难财,但金钱对如今的他来说已毫无意义,声望也不是他的追求,政坛保护伞他也不缺,不过……

他想到那个总是喜欢挡到自己前面的傻瓜,或许这是个拉近彼此距离的好机会呢……

「若是如此……殷盛,你要怎么回报我对你的一片深情呢?」南宫乐扬起了小恶魔的微笑。

以身相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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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世不攻第3章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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