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思不得其解。
他坐在雪地上想了半天,最后干脆拍拍屁股爬起来,管他是绿水还是白水,反正这东西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爱咋样就咋样吧。
之后他一瘸一拐的把木桶放回房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慢慢悠悠的踱到前厅,就看到石头一个人已经把菊花和白锻收拾干净,正使着吃奶的劲儿往外推那口黑木棺材,脑袋上的汗珠子一颗一颗往下砸,可是那东西愣是纹丝不动。
沈成蹊看着心疼,刚想上去帮他结果脑袋里灵光一闪,愣是不顾石头的坚决反对,硬是把这口棺材留在了房里。
一来他这里跟冷宫差不多,平时没什么人来,说出去也不怕难听,二来,那颗绿珠子是从这棺材里面带出来的,到底什么名堂他还想再研究研究,放在房里也省得以后麻烦。
是夜,下了一天的雪终于停了。
吩咐忙了一天的石头下去休息之后,沈成蹊一个人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本以为会注定彻夜难眠,可是当脑袋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被睡神附体,甚至没有在意自己睡在一张有史以来最硬最冷的床上。
重生这种事情虽然匪夷所思,但是既然碰上了就该坦然面对,胡思乱想也不能让他重新钻回棺材板里,更何况自己已经是个三十岁的“老人家”,就算重生在一副鲜嫩的壳子里也比不了年轻人的精力,早睡早起才能养生啊。
抱着破罐子破摔,哦不,是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的‘乐观心态’,沈成蹊睡的无比安稳踏实,可是到了后半夜,寒风吹破了床头一扇窗子,嗖嗖的小北风像刀片似的往脖子里钻,饶是他睡着再死也被硬生生的冻起来打了个喷嚏。
真怀念原来府里那个小铜猪暖手炉啊……
沈成蹊暗叹一声,任命的裹上衣服下床找些可以取暖的东西,嘴里还不忘碎碎念:不知道府上几个下人有没有把‘小铜猪’一起埋了,要是没有哪天死活也要偷回来。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箫声,起先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四周万籁俱寂,静下心来仔细辨别,呼呼的寒风中真的夹杂着箫声,在这寒冷的雪夜显得有些空灵。
断断续续的音律在这冷清的瀛园里飘荡,映衬着院子外的半轮月亮,透着股深沉的悲怆。
是谁在这时候吹箫?
沈成蹊心下疑惑,禁不住好奇披上单衣走了出去。一路跟着箫声走,也不知道走了究竟有多远,最终停在了花园中一座假山附近。
假山上有一间不大的红瓦小亭,如今被雪花盖住大半,亭子里背对着沈成蹊站着一个那人,一身白衣似乎要跟这周围的颜色融到一起,衣摆被呜咽的北风吹起,夹杂着细碎的冰凌,显得他的身影更加孤寂。
半夜三更能在端康王府后花园出没的人必定身份不俗,但是沈成蹊的确认不出这男人是谁,这人似乎心里有事,在亭子里踱了几步拿起箫又低低的吹了起来。
吹奏的曲子是“离别绪”第四折三段——佳人逝,这曲子是民间戏子所作,宫中人很少有人知晓,沈成蹊生前最喜欢的曲子又恰恰是这首,此时此景突然听到心头不免一颤。
离别绪,愁丝万缕,佳人逝,相思难寄。
本就是哀伤的曲子,配上孤夜雪景,让眼前的背影都显得格外沉重。
这男人究竟是谁?沈成蹊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想看到一个人的脸,可这里是端康王府,他已经不是六王爷,而是不受宠任人宰割的沈殷阙,这种身份出现在这里肯定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趁着没被发现赶快回去,可是双脚就像钉在原地一样不能动弹。
一曲终了,沈成蹊冻的瑟瑟发抖,残废的右腿这会儿才觉得刺痛。
“出来吧,别站在那里躲躲藏藏。”区别于曲子的哀伤苍凉,男人的声音意外温和。
沈成蹊抓抓脑袋,刚想绷起一副‘知己难寻’的
高深模样,结果嘴巴还没张开就……
“阿嚏!”
瞬间那张老脸又红了,实在是丢人啊丢人。
男人转过头,视线扫过他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是你?”
沈成蹊衬着雪地的反光看清了他的脸,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这人看着眼熟啊,在哪里见过来着?
第4章 【是个宝贝】
男人慢慢的往他身边走,一身白衣难得穿出温润如玉的味道,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深色的眼睛也不知道是雪地映衬的还是怎么回事,在某些角度看去竟然透着淡淡的灰色。
他走过来微微颔首,“大哥。”
沈成蹊没说话,眼睛里看不出什么表情,两个人四目相对,配上周围呼呼的北风看起来有那么点高深莫测的味道,可实际上……
怎么又来一个侄子,来的如此有规律,二哥府里的儿子为嘛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装深沉口
这次沈成蹊那可怜的脑容量总算发挥了点用处,终于想起了眼前人的名字,沈殷北,二哥的三儿子,生前自己跟他见过的次数用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印象中他倒是一贯一身白衣,斯斯文文的样子,只是说话的时候有些半死不活。
“哦,是殷北啊,我当是谁在这里吹箫,原来是你。”他努力露出兄友弟恭的笑容。
沈殷北略微挑起眉毛看了他一眼,灰色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继而又恢复面无表情点点头说,“大哥身体还好吗?”
沈成蹊愣了一下,接着明白他应该是指之前自己进了棺材又爬出来的事情,心里有些放松,难得这个家里还有人真心关心沈殷阙,“已经没大碍了,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沈殷北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眼,展颜露出一抹很淡的笑容,“没什么,睡不着而已,没想到你会这么问,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大哥。”
应该知道?知道什么?沈成蹊有些茫然,他跟沈殷阙从没见过面,跟沈殷北更是话都没说过几次,谁知道他俩之间有什么暗语。
“你既然吹了首离别绪,是不是心情不好?”他避重就轻,试探的问道。
沈殷北眯起眼睛,耐人寻味的说:“在遇到你之前似乎是心情不好,不过现在变了。”
他靠在身后的假山上,闭上眼睛不说话,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显得更加斯文俊秀。
听他的口气似乎跟沈殷阙的关系不错,或者像他这种书生很难对谁有多大的攻击Xi_ng,沈成蹊笑了笑,学着他的样子也靠在石头上,“你见到我这张鬼脸不觉得别扭,反而会心情变好,还真是稀奇。”
沈殷北半天没说话,气氛有些凝滞,就在尴尬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抚上沈成蹊的眼睛,“你这里很漂亮,我记得告诉过你。”
沈成蹊愣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全身的血液仿佛都静止了,沈殷北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为什么这么说?
他手温柔的覆盖在他的脸上,两个人的肩膀之间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寒风刮过扬起地上的碎雪,天气冷得让人哆嗦,唯一能感受的温度透过彼此的皮肤传过来,好像一下子把两人隔绝。
沈成蹊回过神来,不自在的偏过脑袋,心里相当无语,貌似好像大概……被自己的侄子调戏了,这家伙话里有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