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人切断了神经,损伤了记忆。
我过着的,像是别人的生活。
在另一个人的躯体里,活着自己。
听到我生硬的回答,关先生也未生气,面上嶙峋笑意。
从桌上累起的那厚厚一沓文件里拿起一本,他开始览阅。
仔细地,目光专注地。
我看见他,侧颜棱角分明。
白色衬衣,袖口微卷,气质温和。
他捏着笔,一本本签名,遒劲的字体。
等他签完,我抱走文件。
扶上门把,我准备离开。
桌旁的男人淡淡开口问道,“今天有雨,你带伞了吗?”
我转回头,机械地,点点头。
逆在光线里的男人似乎是笑了,朦朦胧胧的面庞愈发温润。
“没事了。”
之后,我去了会计部,把签过字的文件jiāo去审查,再送给经理。
办公室里,经理翻阅着通过审查的文件。
“嗯,麻烦你了。”
我垂着眼皮。
随意翻看了几本,经理就将文件收起。
“重小姐,听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
我掀起眼皮,看着经理。
三十岁的经理gān练成熟,面容姣好,衣妆得体。
涂着丹蔻的细长十指jiāo叉,搁在桌面上,经理笑容很职业化。
“听底下同事说,你最近常去看医生,怎么了,病了吗?”
我想了想道,“没有。”
“可有同事看见你几次进心理诊所。”
我开始狡辩,白着眉眼,冷着表情。
“那里有我一个较好的朋友,我去看看他。”
“哦?什么朋友?”
“一位医生。”
“叫什么呢?”
“李闻檀。”
“李闻檀……好,我知道了。如果你真有什么事情,公司同事都会帮你。”
“好的。”
“嗯,去工作吧。”
厕所里,洗手台里水流哗哗,我站洗手台前。
镜子里的我,惨白着张面孔,面无表情。
像个,死去经年的躯体。
--“听底下同事说,你最近常去看医生,怎么了,病了吗?”
--“……如果你真有什么事情,公司同事都会帮你。”
我抚上自己的眼睑,堆砌出表情。
“呵呵。”
镜子里的人不yīn不阳地笑了。
预报说,最近西城多雨。
晚上九点,又飘起了雨。
我站在公司楼下,撑开伞,向附近超市走去。
花花绿绿的伞飘dàng街头,不少人拥挤在超市门口躲雨。
---“猫粮吧,最近猫粮不太够了。”
超市二楼,我找着那只猫喜爱吃的猫粮。
那只挑嘴的肥宅。
最后一排架子之上,我看同类的品牌。
我踮起脚,伸手去够,总是差一点点。
几分恼火,我后退几步,跳起去抓。
抓到猫粮的同时,可眼睑却也磕到了边框上。
“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捂着眼,右手抓着猫粮。
身旁,有人伸手拿下了袋猫粮,递向我。
“给。”
我微眯着流泪的眼,想看清是谁。
李闻檀凝着双墨色眼瞳,眉目沉静。
“重小姐。”
我扯着唇角,生硬地堆砌出笑。
“李闻檀先生。”
他细长眼尾掠过我手中猫粮,“喂猫?”
我接过他递来的猫粮,“嗯。”
眼尾扫过他手里的塑料袋,我问道,“你买鱼?”
李闻檀垂着眼皮,睨向我。
我把猫粮放进购物车,“生鲜市场的鱼比较新鲜。”
李闻檀略作思忖,拎着塑料袋向墙角的鱼缸走去。
我推起购物车,“那我先走了。”
他身形明显一顿,转过身,向我颔首,“好。”
我推着车,垂着眼从他身边走过。
我排着长队,等着付款。
轮到我时,我翻遍着包却找不到皮夹。
我抱着两袋猫粮,尴尬地看着售货员。
“抱歉,我钱包忘带了。”
售货员抬手指着一旁的二维码,“移动支付也可以。”
我看着二维码,放下猫粮。
“抱歉。”
我推着购物车,准备放回猫粮。
有人拉住我,“我付。”
我抬眼,看见男人轮廓深刻的侧颜,和那双黑色的眼。
嘀一声,钱从信用卡里自动扣除。
服务员从购物车里拿起两袋猫粮,打包好递给我。
“欢迎您下次光临。”
脑袋突突的,开始尖锐地泛着疼。
我怔着,伸手接过。
拎着猫粮,我混混沌沌地走出超市。
天空依旧飘着细雨,淅淅沥沥。
“我怎么把钱给你?”
我停下脚步,他也停下脚步。
李闻檀撑着伞,拎了袋活鱼站在身后。
伞下,他模糊的眉眼。
还没等他说话,我又道,“到我家吧,反正也不远。”
他一双黑色幽远的眼定定地望着我,隔着伞,隔着雨。
客厅里,新煮的咖啡弥漫着浓郁苦涩的香。
李闻檀坐在客厅。
没找到皮夹,我却从屋里翻出以前用过的旧钱包,钱包里有不少零钱。
“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