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迎接他吗?亚瑟王?”
“去吧,带上那偶人,她一定会为勒士达戴上王冠,这是我送他的最好礼物。”
但下雨,锦锻铺成的地毯溅上了泥。
为什么我会这么不安呢?
娃娃躺在箱子里,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
雷站在屋檐下,从清晨一直到现在,为什么会在那样的感觉,希望一切快来,快点结束?
雷没有让她看勒士达的画像。
他说不必。
那我是应举起皇冠,还是剑?
神让你举什么,你就举什么吧。
她知道雷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离她很远了。
突然一阵混乱,一人奔来禀报:“大事不好,勒士达亲王出事了,经过但丁时,遇到大风,船触礁了。”
“什么?”众大臣大乱。
雷轻轻说:“我去看看。”
如此的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中,或者一切都不重要。
不要去啊,他们会说又是你害死他!
“他不会死的。”雷幽幽说。飞身上马而去。
我也要去!!!
雨线jiāo织如幕布一般,把天地连起。远远就看见霍然宽阔的河流湍急地卷着船的残骸汹涌而来。
“还没找到......”又有人前来禀报:“因为没人见过勒士达亲王,只能从衣饰判断,而衣饰大部分被冲坏了。”
“不要紧,他有一头漂亮的栗色长发,一直垂到胸口。”
“法王见过他吗?可勒士达亲王已有十来年没回来了......”
雷远远地望着河中无数若隐若现的船桅,船板,器具,尸体,望着无数雨丝倾泻在河中,仿佛只倾泻在河中一样。
河里的船,岸上的人用网,用抓钩,用绳索打捞河中的人。
“找到了!”一条船上的人吼,捞出一具尸体。长长的头发,亚麻的发色:“他死了...。”
“不可能!”
雷踏一步,一脚踩进河里。
娃娃拽住了他,不可以!
“放手!”
他会跳下去的,他要过去!
会死掉的......她不放手。
突然,一个大làng扑来,打下尸体,瞬息踪影全无。
雷失声惊叫。霍然回头。
那么浓重的恨意!
他恨我!
他要杀我了,别杀我,雷!
你不是说你不会伤害我?我没有背叛你啊。
她死死抓住他的披风。
雷冷冽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浓浓的杀机.......
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一见勒士达你就变了?让我复活,给予我生命,让我当神的使者,为王储戴上王冠,全为了勒士达?为了让亚瑟王召回他,才让我杀一个个人?
“勒士达死了,你也没必要活下去了。”
为勒士达才造的我?
我以为是因为你寂寞,用十年时间才造的我。
雨打在她带着一抹血色的木头脸颊上。
“别用你的眼睛看我!”雷伸手:“别让我再看见你!”
他解开披风,她掉下去,淹没于激流中。
意识渐渐消失。
........生命是很遥远的事吗?被主人遗弃的木偶,迟早会失去生命........
那儿有个人。
是尸体吧,否则怎么能浮起来?
也许是我们船上的人?快救她!
哎!是个偶人。
蛮好看的,拿回去给王玩。
我是.......一只玩偶,被置于阁楼内,没有生命,也不会动。只是看着人们来来往往走动.....那时候,我想,能动多好。
她被抬起来,放在屋里。
一个少年站在窗口,阳光映在他身上,他那亚麻色如丝缎的长发直垂到胸口。
“王,你怎么起来了?”
“她是谁?她哭了?”
“她是偶人,她身上是水,不是泪。”
“她分明哭了。”
真想哭啊。
他趋上前看她。
众人笑:“她没有生命的。”
没有生命的偶人的下场,是被蛀空一片片脱落。
雷,你可忍心,你那么狠心.......
泪水cháo水般自眼内涌落。
“人多可怕,偶人的下场多悲惨,你终于知道了。”雷静静说:“想要的永远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大概很痛苦吧。”他问她:“你想要什么?”
要变成人。
要真正活过来,要与你平等相对,要看向我时,眼里不再是难以捉摸的目光。
雷,你知道么?我真正的心愿是如一把把尖刀扎在胸口。
你说偶人不应觉得疼,为什么我觉得这么痛?
“一直在哭么?就算你是偶人,这么哭也不行的.....是被主人遗弃了么?不要紧,我会收留你的。”
如此温柔好听的声音。
“我叫勒士达,如果不是突然生病,上岸疗养,恐怕也和船一起撞碎了.......”
造她全为了他?
他眼光温和地看着她,眼睛.......
眼睛那么象雷,镇定,而且蕴藏qiáng大力量,却又不是冰冷的。
“王,你不是上书给亚瑟王,怎么他还派法王到但丁去接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亚瑟王已遇到不测。”
四周的人刹时变了面色。
红发修长的马可问:“我们还去王都,岂不是羊入虎口?”
“还去什么去,让我先杀了法王。”只听铮地一声,弗兰拔出佩剑。
“我还没说完呢。”温格说:“现在但丁一片大乱,法王征集劳丁,听说要截断河流……”
勒士达的面色忽然变了。
是害怕吗?
娃娃奇怪了,刚才不害怕,怎么现在倒怕了?
他一瞬间恍惚悠远的神情,居然仿似雷。
“说是为寻找大人的尸体……”
“这纯粹是找借口嘛!”弗兰愤怒地吼。
“恐怕座船失事,也不是那么简单。”马可接着说。
“法王是冲着您来的。”温格停下来,看着勒士达。
勒士达平静开口:“弗兰,你去王都,务必探知亚瑟王的消息;温格,拿我的印信,求见法王;马可,你跟着征集的劳丁,看在何处截断河流,以焰火通知我。”
“遵命。”三人去。
勒士达仍倚在窗口,眼光不知何时转到她身上:“当偶人变成人,当盛夏亦飞雪,当七颗宝石回归原位,这世界也将毁灭。”他慢慢走过来,凝视着她问:“你想变成人吗?”
想吗?
以前很想很想,现在呢?
他伸手拉起她。“来,让我们见一见大名鼎鼎的法王吧。”
他与娃娃披上可以遮蔽面孔的篷衣,驾车跟在温格的身后。
法王居然不见温格。
门口的侍卫桀骜不驯地拦住他。
听温格与待卫争执。
“我是勒士达亲王的属下,务必要参见法王。”
“法王不见任何人。”
“法王不是宁愿截断河流也要找到勒士达亲王吗?亲王的印信在此。还不让开?”
“招摇撞骗之徒,居然在此胡闹,若还不走,立时斩了你!”侍卫说着就拔刀。
娃娃无聊看着,无意识转移视线。
在高高的塔楼上,立着一个黑影。
一张金弓,一只手。
你要gān什么?
你要杀勒士达?
为什么?
她只觉心脏狂跳,奋力推开勒士达。
箭刷地钉在车厢上。
勒士达抬头,目光与那高高在上,黑衣蒙面的人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