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嫉妒天上的月。
因为它能得到他的欢喜。
他叫Amon。
我叫他阿蒙。
他似乎在我这里住下了,住在我那方破旧的小小的浴缸里。
我希望他能长长久久的住下去。
他鱼尾上的伤还没好,但他依然很漂亮。
我因他快乐,为他沉迷。
我的屋子立在礁石边缘。
按理说这样的房子不会有人住,但我喜欢在危险的边缘游走的感觉。
我经常靠在临海的窗户上,丢掉一些小的,不重要的东西,我喜欢那种摇摇欲坠的下落的心情。
只是我没想过,我会把他放下去。
他从醒过来之后,就像一个真正人。
一个懂得人类词汇,了解人类习性的人。
他会和我jiāo谈,会舔砥我手上还未好全的伤口,会从窗户边望出去,看那一弯月亮。
银白色的月光从那一方窗户里流淌进来,像倾泻的流水盈盈的撒在他身上。
他看着月亮,我看着他。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在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他沐浴在月光中的侧脸频频出现在我的梦境里,还有那蔷薇色的头发,像灼烧的火一样晃着我的眼睛,游dàng在空气里。
我没有问他是不是想要离开。
因为我这卑劣的自私。
直到他主动跟我说,他想出去。
他握着我的手,cháo湿的黏腻的水汽在我的手上蒸腾,我感受到他冰凉的体温。
我看着他的眼睛。
漂亮的就像漫漫宇宙中最后的那颗星,闪耀着银白的光,我看着他的眼睛。
鼓起我那为数不多的勇气。
“你要走吗?”
他笑起来。
猩红的唇角扬起,舌尖从白色的齿列里伸出轻轻触碰了我的手腕,像羽毛,像火星,搔挠着,灼烧着我的皮肤。
他说,“不,我只是出去看看月光。”
只要他想。
那我就顺从。
他让我将他从窗户上放下去。
下面是深海的làng和尖锐的礁石。
他看着我的眼睛,向我约定好等会见面的地方。
然后我将他推了下去。
蔷薇色的艳丽的头发在空中飘dàng,残破得像是被碾碎的花,素白的皮肤,黑色的鱼尾,我只能看见他没入海水的那一抹làng。
我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我的心跳动着,告诉我,我丢掉了我的神。
我告诉自己。
不,你没有。
他会回来的。
你们约好了地方。
黑色的礁石,来自深海的làng翻卷着拍打在岸上,溅起几米高的水花。
我的神靠在上面,黑色的鱼尾上面流转着银白色的光,他的鳞片已经开始缓慢生长,猩红色的血肉已经看不见了。
他靠在上面。
蔷薇一样深紫红色的头发浸在海水中,贴着他的脸颊和肌肤,他仰着头看月亮。
我看着银白色的月光流淌在一朵盛开的海格瑞蔷薇上,淹没那些深紫深红的色彩,艳丽得就像一团火晃晃悠悠在我心里掉下火星。
他给予了我火种,于是我的心里燃起烈火。
风呼啸着卷起火焰灼烧着我的心,我感觉我心口pào烙的痕迹泛起高温。
我行走在窒息般的空气中。
咸腥的海水味充斥着我的鼻腔和身体,我头晕目眩。
我开始嫉妒天上的月。
因为我的神想看见它。
我就像赫拉,疯狂的嫉妒着一切能得到宙斯喜爱的人,嫉妒使人愤怒,使人疯狂。
赫拉可以派遣众神为她解决烦恼。
而我有什么,我只有一切人类都有的怯懦和欲望。
我坐在礁石上,小腿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
细làng没过我的肌肤,湿润又cháo湿。
他牵着我的手,念着我的名字。
声调低沉温柔,像教堂里为来朝拜的人给予宽恕的神父,他们仁慈而亲和,秉承着上帝的启示宽恕着人的一切可以原谅的罪过。
可我的神不是耶和华。
我也不是来赎罪的教徒。
我的神念着我的名字,我能看见他低下的脸,卷翘的睫毛,还有殷红的唇和舌尖。
他性感得无可救药。
我不是来赎罪的教徒。
我是犹大,谋划着陷害耶和华的犹大,我也不想陷害他,我只想得到他。
我看着他。
我想将他占为己有。
凭借我这卑微又怯懦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