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盛只字未提林清言,他也没胆子向皇上告皇子的状,所以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扔在阮当归身上,说阮当归恣意妄为,不知礼数,实在野蛮。皇上闻此,沉默片刻问道:“世年可有伤?”
吴盛的面子上很是尴尬,他低着头:“谢皇上关心……臣之子并无大碍。”
他实在说不出自家那个败家子让阮当归揍了一顿后又扒了上衣,扔在小巷子口不敢出来,最后扑到他娘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事情。
怂,太他娘的怂了。
有时候,吴盛会怀疑吴世年是不是自个的儿子,世人常道虎父无犬子,但到了他这,怎么就偏偏成这样。
皇上思量一下才开口:“既然无大碍,便让阮玖禁足半月,以示惩戒。”
才半月……吴盛面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小孩子家,不打不相识,兴许以后没准还能jiāo为好友。”皇上打开折子,淡淡一笑。
吴盛见皇上虽明显护着阮当归,只得弯下腰,憋屈地回了句:“皇上所言极是。”
于是阮当归被禁足了。
翌日的早读之时,阮当归也没有来,李太傅李冉拿着戒尺考察昨日布置的作业,若是往常,阮当归的手能被太傅的戒尺给敲肿,整个书房里都响彻他高入云霄的嚎叫。
李太傅手中的戒尺,打过的人多不胜数,那是先皇赐的,专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智不勇之人,就连当今皇上的手,年幼时也被打过。
如今太傅老了,前年本就想告老还乡,皇上不舍,硬生生留住,给安排了个给皇子授业解惑的闲职,李老太傅素以严厉著称,朝中新一派暗地里喊他老顽固。
阮当归给李太傅起了个外号,叫做李胡子,原因无他,李太傅但凡提问亦或用戒尺揍人之前,总爱捏捏他苍白的胡须。
此刻,李太傅一张脸依旧严肃,他开口问:“阮玖怎么没来?”
林清惜坐在位置上,一张脸如画中仙一般,他听闻此话后,眼眸微抬,而后垂下,似乎毫不在意。
林清言毕恭毕敬地站起来,他穿着淡蓝色长衫,此刻太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颇为紧张:“回太傅,父皇昨儿下令让阮玖禁足半月。”
“他又闯祸了?”太傅皱眉。
这个又字用得微妙,林清言没有说话,太傅让他坐下。
好不容易下了早课,林清言正捣鼓他的东西,李太傅却喊他名字,林清言慌慌张张站起来,李太傅皱眉:“你将今日学业教于阮玖,足可以禁,功课不可落。”
林清言赶忙点头。
待太傅走后,林清言又继续收拾东西,林清惜瞧见,是些许吃食,什么桂花糕,枣泥苏之类,林清言见林清惜看过来,脸上微红,小声喊一句:“二哥。”
“拿这些作甚?”林清惜声音冷清,他素来不爱食甜,他不爱那股甜腻味。
“阿玖要吃的。”林清言解释道,“我去看看他,顺便给他带过去。”
林清惜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他已听闻阮当归揍了吴将军的独子吴世年,他虽比林清言年长一岁,性子却比这个弟弟沉稳许多,他喜静,阮当归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吵,很吵,吵得他不自觉想要退避三舍,阮当归第一次同林清惜说话,在书房外,隔着一扇窗,他笑得一脸灿烂,一双眼眸宛若琥珀,他很不要脸地对林清惜道:“你就是林清惜?我叫阮当归,今十四,比你还大一岁,按道理,你该叫我一声哥哥。”
真不知死活,林清惜想,上一个被他叫做哥哥的人,埋在地下十年有余,怕已是huáng土一柸了。
他当时就觉得,阮当归是个不安分的主,这宫里的宁静日子,怕是要被打破了。
如今看来果真没错,他这才来了没多久,大大小小惹了多少祸。
“你倒同他亲近。”林清惜思及此,轻描淡写一句。
林清言尴尬地笑着:“阿玖挺好的。”
看着林清言离去的背影,林清惜实在没想出阮当归好在何处,也不知他这弟弟怎么就找了阮当归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