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它再次被扔掉了。

这一次连盒子都没有，颜章扯出一个新的垃圾袋把它抓起来扔在里面，史莱姆在黑色塑料袋里来回动，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能困在里面。

“啾唔！”又是新的叫声。

颜章没有理，走进电梯那急促的“唧唧啾啾”声不停断。

电梯只下降了一层就停下了，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只到颜章的肩膀，却愣是比他宽出不少。

小怪物察觉到有人进来便不叫了，意外的机敏，可惜那人在外面就听到声音，脸色古怪地看着颜章手里的袋子，“那是什么？”

颜章：“垃圾。”

“不，我是说……”他踏进电梯，看着颜章的神色不再多话，对方明显不想和自己多说。

22.

电梯到达一楼，黑塑料袋动了动。

颜章的面色如旧，他旁边的人却不能淡定，急匆匆走出去。

六月天气已经很热了，外面有明晃晃的太阳，走廊里却还是一片yīn凉，小怪物身上特殊的果香似有若无的飘散。

“我扔掉你你应该不会再找回来了吧？”

他提出这样的问题，而后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外面的垃圾箱。

“啪唧。”

不是重物摔进去的声音，是小怪物自身发出的响。

23.

颜章的家恢复如初，没有刺鼻的香气也不会再出现唧唧啾啾叫的怪物。

隔天朋友来他家，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俨然忘记之前颜章家的异常。

朋友说他jiāo了新的女朋友，“明天带她来见见你。”

颜章完全没有兴趣，但还是应声，“可以，别来我家。”

朋友又说：“她还带了她闺蜜……”

颜章立刻讲：“不去。”

“哎别呀，颜渣，就去看看，不合适就算了。”朋友朝他挤眉弄眼。

颜章的目光却落在别处，从客厅能看到敞开的那间房，房间里摆着许多录视频用的史莱姆。

昨天扔掉那只来历不明的小怪物后，他特意去检查了一遍，全都是普普通通用来玩的泥，没有一个像那东西一样。

小怪物是特殊的。

他垂眼，稍作思考后问道：“史莱姆会动吗？”

24.

朋友一副“你没事吧”的表情，颜章也觉得自己的问法有些可笑。

“你还在玩你那些玩意儿啊。”朋友说，“明明可以当现充，却非要做死宅，搞不懂你。”

朋友说完忽然摆出一副恶作剧的模样，“说不定真能动呢？白天你去工作，它变成美女给你gān家务。”

颜章想了想说：“它只会捣乱。”

朋友变了变脸色，“颜渣，听我的，去外面吧看一看，不要总闷在家里，人会坏掉的。”

颜章没有搭理他，只是问：“这次又借多少？”

朋友嘿嘿笑，“你怎么知道我手头没钱了。”

颜章转了一笔钱过去，朋友立刻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颜哥，我想借多少你都清楚。”

颜章无所谓地“嗯”一声，心思明显不在这儿，目光还是停在那个房间。

朋友说：“过些天还你哈，别忘了一起吃饭的事。”

颜章：“知道了。”

25.

晚上颜章又做梦了，梦到冰冰凉凉的东西贴着他，没有以往的黏腻感，离开时也很清慡。梦里他走进一间房，正是摆着史莱姆的那一间，窗边站着一个人，银白的月光洒落，把那人的身体照得晶莹剔透……人的身体会是那样的颜色吗，白得近乎透明，月光仿佛都透了进去。

颜章站在门口，看着那人慢慢转过身，脸是空dòngdòng的。

它没有脸。

闹铃准时响起，颜章睁开眼，脑子里还残留着无脸人的身影，撑起身看了眼手机，而后顿住。

荔枝和桃子的香味，不准确，这一回还多了一种味道，是葡萄。

那股熟悉的恼人的果香又回来了。

26.

颜章的对面坐着朋友的女朋友以及她的闺蜜。

两个女孩，都穿着短裤穿着半袖，梳着差不多的发型，脸是好看的，但好看的相似。

颜章只在最开始打招呼时看了两个人，而后都低着头看手机。距离他发视频已经过去一周，评论里很多人在催他更新，还有人跑来私信。

回去录视频好了。

颜章心里想着，对面的女孩开口说话：“你都不怎么和我们说话诶。”

颜章看向说话的女生。

女孩涂着粉色的唇彩，说话时嘴巴一起一伏，果冻似的唇……和史莱姆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但颜章轻易就联想到了。

他想，那个小怪物又回来了。

27.

这场饭局说不上愉快，闺蜜明显想和颜章搭话却碍于对方冷淡的态度说不出什么。

后面好不容易有机会单独聊天，颜章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晚饭不和我们一起吃吗？”闺蜜笑着问。

颜章的瞳仁很黑，凑得极近才能看到那一圈深棕，因此看人时总给人一种专注但也冷淡的感觉。

“嗯不了，我老婆还在家等我。”

闺蜜：“………………”

28.

颜章临走时朋友忍不住吐槽：“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颜章终于有了些微的表情变化，微微勾起唇角，由衷道：“祝你好运。”

朋友：“？”

29.

颜章在外面买了一份便当和一瓶酸奶，回到家一开门果香扑面而来。

“你生气了？”颜章对着空dàng的房间讲话，“明明是你擅自闯进我家，怎么还生气了？”

“唧…”

好像有道理，香味淡了些。

颜章心情不错，把窗户打开后坐在客厅吃晚饭，酸奶打开了倒出一瓶盖。

“喝吗？”他问。

没有回答。

他也不在意，吃过饭去卫生间洗手，洗完关掉水龙头就听到“呸呸”的声音。

颜章走回客厅，小怪物糊了一脸的酸奶呸个不停。

画面诡异又好笑。

30.

“昨天晚上是你吓我吗？”

颜章向前一步，小怪物警惕地往后缩，同时伸出两只“手”胡乱蹭掉酸奶，结果蹭得哪里都是。

“啾啾…脏。”

颜章微微挑眉，“会说话？”

可是它只重复这一个字。

不要脏。

颜章不喜欢脏东西。

它要自己香喷喷的。

小怪物还在奋力摆脱酸奶，颜章上前两步把它抓在手里。

——又要被扔掉了。

“啾……”

它的叫声里有些许失落。

31.

“可以用凉水冲你吗？”颜章开口问。

“唧？”

没有被扔掉，小怪物大着胆子贴贴颜章的手心。

“别搞小动作，问你凉水还是温水。”颜章说着径自走到水池边，“史莱姆一般不可以冲水，你可以吗？”

手心里的粉团子上下颠了颠。

那就是可以。

颜章用了温水，小怪物的触感和雪粉泥没什么区别，捏一捏还有脆脆的沙沙声，它身上的填充物和装饰物太多了。

小怪物发出一连串舒服的啾声。

颜章忽然问：“不能吃酸奶，是不是只能吃同类？”

32.

“唧唔，啾啾！”

颜章面无表情：“听不懂。”

小怪物伸出两只、三只手，包裹住颜章的手指，颜章的手指修长，浅浅的一层粉色裹住他，来回蹭蹭。

“不想再被扔掉就老实点。”颜章出声。

“啾。”

小怪物gān脆利落地缩成一团。

“需要晾gān吗？”洗gān净后颜章问。

小怪物恋恋不舍地跳出颜章的手心，跳到台子上抖了抖自己的身体。

“看来不需要。”颜章说着走出洗手间，小怪物跟着他跳出来。

33.

“这么在地上滚不会脏吗？”颜章随口问。

小怪物整个团子都僵住，随即摊开展示给颜章看。

“啾～”

颜章观察了一下，“懂了，只有主动碰才会沾到，不然就是隔开的。”

粉团子再一次上下颠了颠，发出愉快的沙沙声。

颜章低头看着他，“所以之前你都是故意沾到我的。”

“……”

“别装死，怎么不啾了？”颜章弯身戳它一下，“赔我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