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齐殁找到乐坊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乐坊在斑斓彩灯映照下流光溢彩,比白天看起来还要奢华。
来来往往客人不断,生意极好,丝毫没有受到鲁家的影响。
估计是想齐殁方便找到自己,朴若尘找了个十分显眼好找的位置。
于是,直接导致齐殁抬眼看到的,便是上衣半脱发髻松散,依着勾栏听乐女唱小曲儿的风流胚子。
“…并香肩相勾入房…红绫被翻波滚làng。花娇难禁蝶蜂狂…”
靡音缠绵,深情缱绻,苏骨销魂,余音不绝,不禁令人想入非非…
齐殁站在乐坊门外的大街上,一动不动的听完了从二楼流出来的情词艳曲。
额头青筋bào凸,一股迷火儿烧身,脸涨得通红。
齐殁整日顶着俊俏的一张脸,对着姑娘们,师姐师妹们卖皮相卖的游刃有余,其实,这个登徒làng子还是个雏,那些撩人的法子都是胡乱听来试着玩的。
那词曲里的露骨之事虽然很想,但是没机会做,可这耐久了,总有失控的一天,只是没想到竟是会这种不入流的靡靡之音撩拨个正着。
无奈得很,也只得闭着眼睛勉qiáng稳住心神,运转内力以便尽快退去这股陌生的燥热。
不过也该着了,他这点慌张,偏偏就被二楼的色痞子看了个通透。
朴若尘这心里,有两个准夫君,其中一个便是齐殁,正苦没机会下手,这不刚好自己找上门来了。
于是,恶从心中起,色从肾里生,朴若尘舌尖舔了舔上唇,单手化出根筝弦,那弦在空中成盘乖巧的搭在手腕上。
朴若尘指尖轻轻划过,筝弦即刻争鸣,震颤飞出,灵活轻巧的将齐殁捆个结实。
朴若尘手腕微微回揽,顺着那股巧劲儿,齐殁被原地拽起,飞进勾栏,轻巧平稳,不偏不倚的落在朴若尘怀里。
齐殁被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惊住,整个人有些魂飞天外,傻愣愣的瞪着墨黑的双眸直勾勾的望着朴若尘,眼珠子一动不动。
这个模样莫名更称了朴若尘的歹心。
这般美人入怀对于朴若尘来说简直堪比极佳的美味,那双眸子带着平时从未有过的疑惑、不安、慌张和些许惶恐。
略微童颜的脸,平时不是冷若冰霜,就是不屑一顾,现在竟涨的红红的,别提多可人儿。
尤其是满怀抱着,二人一个衣衫单薄一个半衤果,身体的体温jiāo互,以及手指的触感,朴若尘不禁有点意乱情迷了。
贪婪的过了眼瘾,又稍微在“再继续下去,等这个人清醒了怕是会打死自己”的被打会慡与被打会死中思踱了一下,真心实意的觉得后者危险性更高。
于是果断放开齐殁,乖巧的往齐殁口中灌下了杯滚烫的冒热气的茶。
齐殁正灵魂出窍,突觉狠辣刮皮的痛感从嘴唇到舌尖,沿着喉咙毫不客气的烧进去,疼的眼泪瞬间沁满眼眶。
猛然回神,抬手打掉嘴边仍旧锲而不舍往里灌热茶的杯子,顺手抓住那人手腕,翻转起身将人用力压倒,也不顾那人挣扎,曲肘死死压紧那人喉咙,这才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齐殁眼睛被烫出的泪水糊的满满的,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隐约间觉得有人往后拉扯自己,还有人拽自己的胳膊,然后断断续续的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兄…”
“…殁、殁兄…”
“…殁……要、死……了…”
齐殁茫然抬头,用力眨了眨眼,又眯起眼,四周好不容易清晰起来,低眸又看了看被自己压得死死的人,心上丝毫不觉意外的感慨道:啧,还是没能忍住,终于下杀手了…
朴若尘咳了半天终于捣出一口气,揉着脖子极其委屈,哑着嗓子哼唧道:
“殁兄~~我就想帮你消消火,你也不用杀人灭口啊~~”
他这么一说,齐殁突然又想起方才自己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头皮一麻,双手合十就要飞刀,朴若尘见势不妙,马上认怂: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主意了!我只打严三公子的主意!我发誓!我发誓!”
齐殁眯了眯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朴若尘一脸视死如归,不屈不挠道:“你总得给我留一个吧?好男人就这么两个!你不从,没准那严三公子以后就从了呢!”
齐殁倒是没理由反对,朴若尘原本就对那严家的三公子执念颇深,只要不qiáng硬,好好追求,也没什么不行的…
想到这儿,齐殁不禁皱了皱眉,感觉自己管的有些多了。
说到底,严律和朴若尘如何,与自己也没多大关系,只要这衰人不再缠着自己怎么都无所谓。
朴若尘望着齐殁,哭丧着脸。
朴若尘,朴小公子,此生第一次后悔,结结实实扑进怀里的美味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飞走了。
二人在这乐坊好一顿折腾,结果把乐坊的管事妈妈惊来了。
管事妈妈一来,就看见满桌láng藉,旁边落座两位男子,一位俊朗出尘,一位yīn柔绝艳,且二人皆衣衫不整,青丝凌乱,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手帕捂嘴,似笑非笑的打趣:
“二位客官,小店有贵客客房,若是……不如去房里,甭管多大的架势都闹的开,方便得多~”
朴若尘偷摸抬起眼皮瞄了瞄齐殁,登时寒毛炸起。
齐殁满面笑意,两眼笑的弯弯的,双手合十在唇边,一副蓄势待发,随时能点火的样子,恐怕这妈妈再说错一句话,这里就是下一个秃毛鲁府。
鲁家的宅子烧了好几个了也不差这一个乐坊,只是真烧起来,自己能不能逃出去都是个问题,因为齐殁的火也有些邪门儿。
于是朴若尘赶忙接着管事妈妈的话茬,解释道:
“妈妈误会,我二人方才是醉酒打闹,没想到没注意好分寸,着实过意不去。刚好妈妈来了,不如与我二人同饮,全当我二人赔罪了。”
管事妈妈提溜圆的眼睛转了两个来回,脸上浓妆艳抹,看起来实打实的老滑,果然:
“来我这乐坊的都是图乐子的,小打小闹的有什么罪不罪的,客观莫要在意。若是平常日子,奴家还真就从命了,不巧,今儿客人多,实在分身乏术,不如我给二位选两名店中头牌乐女,给二位助兴。若是想找姑娘,也可随意挑选,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能住的,可好?”
没等朴若尘接话,齐殁手心灵气大作,锈金杏huáng幔帐脱钩垂落,浓浓白雾将这一方角落的三人围住。
齐殁发动了白雾结界。
这白雾结界是齐殁独创招数,不传声,看不透,破不掉。
在这结界之中,齐殁可以单凭意识驱动白雾化字化形化万物,可谓是极美的bī供之处。
管事妈妈不是初出茅庐的雏jī,自然没在怕,双手环抱胸前,眯眼瞄着这个俊俏乞丐,警惕道:“小兄弟,这是何意?”
齐殁身后,飘悠悠飘来三个字,停在管事妈妈面前:“打听事”
“哦?何事?”
“鲁”
管事妈妈望着那个字微微顿了顿,不显神色的问道:
“二位是什么人?为何打听?我只是个拿钱替人管姑娘的妇人,鲁大户的事我并不清楚。”
“管事妈妈,我们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鲁大户不仅快绝后了,而且自己也快断气了~~”
朴若尘起身走向管事妈妈,贱兮兮的伸手把她的手拽进自己怀里,摩挲着,一脸怜香惜玉模样道:
“据我们所知,现在那捣蛋的东西正忙着折磨鲁大户,若是鲁大户一家死绝,城内城外的府邸都烧光了,你说……下一个烧谁烧哪里好啊~~”
管事妈妈自然是知道好赖的,这些日子,鲁大户的家财都遭了殃,与鲁家稍微带点关系的都人心惶惶,难保那邪火会不会烧到自己门前,管事妈妈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这事发都半月多了,一直无人来管,现下倒是查起来了…
管事妈妈稍稍权衡片刻,拿起手帕擦了擦微微出汗的额头和鼻头,叹了口气说道:
“想问什么,我只说我能说的。”
朴若尘问道:“鲁大户出事前可曾招惹过是非?”
管事妈妈非常确定的摇头道:
“鲁大户平时嚣张跋扈惯了,难免惹人怨恨,可是生意做的很大,结jiāo之人也都是不好惹的大户,谁见他都忌惮一二的…”
“作何生意”齐殁眉头压的极低,紧紧盯着管事妈妈的脸。
“如果只是乐坊,就算开满城,应该也做不到金屋玉屋好几处。无论怎么看,这乐坊就只是个砸钱的场子罢了。况且大户们都是注重名声的,与一个开jì|院的称兄道弟不说,这人还是个没分寸的,怎么说都不好听。想必是有背后的生意吧?”
管事妈妈手心出汗,手帕都快捏碎了,五官都挤到了一起,欲言又止。
齐殁见她似有忧虑,于是化字在她面前:“保你”。
管事妈妈心事被看穿,顿时老脸一红,忙笑道:“谢谢二位仙君。”
“管事妈妈,我二人并非仙君,只是尽职尽责罢了,你尽管说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并香肩相勾入房…红绫被翻波滚làng。花娇难禁蝶蜂狂…”
——选自《西厢记玉抱肚》
齐殁的正宫还在路上,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