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感人肺腑的姐妹情深落下帷幕,听着我身后的小屁孩们各个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纷纷举手提问,
“逯爷爷,那红衣和素馨就这么死了吗?”
“逯爷爷,为什么红衣那么厉害?”
“逯爷爷,素馨是什么意思?”
“逯爷爷,紫霄神雷和三清神雷哪个更厉害?”
“逯爷爷,红衣是láng人吗?”鼓噪之声扰我的脑仁嗡嗡的。
更有甚者一个小胖墩为了能让逯老师一眼看见他,把手都举到我的面前,我一记白眼飞过,吓得孩子马上躲到逯老师怀里,还装可怜“爷爷,向疯子要吃小孩了。”逯老师眼神宠溺得摸着小胖墩的脑袋,但语气有些责怪的说:“ 龙龙不可以没礼貌,要叫向阿姨。”
看着逯老师的举动,听着小胖墩的称呼,倒让我想起,这小胖墩应该是逯老师小儿子逯明旭的孩子,好像叫逯彧龙。要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那是因为我一身时不时发疯的毛病,和小胖墩的爹脱不了gān系。
见孙子没有反应逯老师拿出爷爷的威严面对泪眼朦胧的逯彧龙说到:“龙龙,和向阿姨说对不起,以后不叫她向疯子了。”
逯彧龙委屈得稍稍扭头看了我一眼,又马上转过头去,好像我真能吃了他似的,胆量可真不如他爹。
“怎么,不听爷爷的话吗?”逯老师看着孙子没有道歉的意思,语气透着怒火,让我着实尴尬。
“不用,不用。”别人给咱三分颜色,咱也不能开染坊。我连忙摆手,我在别人眼里虽是个疯子,但是面子还是要的,我身后还坐着几个小屁孩呢,这要是把我吓哭逯彧龙的事情给说出去,明天我母亲就不能让我出去玩了。
“小奈,你别管,这孩子跟他爸一个样,死鸭子嘴硬。今天他必须向你道歉。”逯老师打断我的话,语气也有些不耐烦,眼神更是骇人,一双手死死箍住逯彧龙肩膀,“和向阿姨道歉。”
逯彧龙被这么一呵“哇”得一声大哭起来。这场面让我始料未及,劝也不是,毕竟我这还有着疯病呢。不劝也不是,人家都说遇着这事儿不能劝。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不知怎得,身后一个小女孩也跟着哭起来,可能是被逯老师严厉得语气吓到了。
正发愁要怎么化解这尴尬难处的境遇,女孩的哭声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我一闭眼大嘴一咧,也“哇”得一声跟着逯彧龙和女孩大哭起来,并指着逯老师喊道“爷爷是坏爷爷,坏爷爷。我要回家告诉我妈妈,爷爷是坏爷爷。”
不管怎样场面已经失控,我若不想法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明日我就是众矢之的。以我对逯老师的了解,他是bī也得bī他孙子认错。逯老师被突如其来得三哭惊住了。
乘胜追击,我站起身一边抹眼泪,一边跺脚喊着“爷爷是坏爷爷,我要回家告妈妈。”然后头也不回得向家的方向跑去,留下亭内惊恐的一大几小。一边跑还一边哭说着“告妈妈,告妈妈。”
跑进院子,母亲正在洗菜。我这一溜烟不得停歇地边跑边喊。嗓子开始冒火,跑到母亲身边蹲下,伸手捧了一捧洗菜水就要喝,母亲眼疾手快忙将我的手打落。“洗菜水脏。”同时母亲也看出我刚刚哭过,连忙起身仔细检查我是否受伤。
“奈奈,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母亲没找到受伤的地方,焦急得问我,我笑嘻嘻神秘地贴近她的耳朵告诉她:“逯老师训孙子,可吓人了。”
“哦,是吗?那吓人咱明天就不出去玩了。”知道我不是受伤也不是被人欺负,母亲脸上凝重忧心的表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紧张过后疲惫的舒缓,用着略带有哄骗三岁小孩的语气开导我。
“不行,明天还要去听逯老师的故事,逯老师的故事可好听了,咱们洗菜,我给你讲。”我按下母亲,一边洗菜,一边献宝似的给母亲讲故事,逗得母亲哈哈大笑。当然我讲的故事,并不是什么姐妹情深共赴huáng泉。
晚饭后,太阳西沉,我躺在院中藤椅上。回看今天发生的事情,逯彧龙那个小胖墩终究没有向我道歉,不过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就像逯老师说的他和他爹一个样。没错逯彧龙和他的父亲逯明旭很像,对我都欠着一个正式的道歉。
虽说孩子童言无忌,觉得好玩,便跟大人一起叫我向疯子,对于向疯子这个称呼这般深入人心,我倒是喜闻乐见的。毕竟也是对我演技的肯定与认可。孩子不懂我不怪,看热闹的大人我也不怪。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不得不恨。
回忆的帘幔被慢慢拉起,当年我和逯明旭还是十几岁少年的时候,小小年纪他便对我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不过并不是大家想得那种。
已是怀chūn少女的我,时常独自一人来到有山有水有美景的村边河岸孤芳自怜,那日正碰上逯明旭,他将一串烤肠递给我,还说喜欢我,要向我求爱。这是原话,词用俗不可耐,我委实不喜。
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面包没有,鲜花也没有,就一根烤香肠。我接过他的烤肠,顺手将之丢进河水里,很快那根烤肠就随着上游水库开闸泄洪漂得老远,而我也同香肠一般漂得老远。
直至几个月后,四下无人之时,这个曾说过喜欢我,要向我求爱的男孩,却跪在我面前涕泗滂沱,求我不要将他推我下河的事情告诉他爸爸,也不要报警抓他,他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于是乎我才知道让我差点离开这个美丽人世的不是意外落水,而是求爱不成被我扔烤肠激怒的逯明旭,当然在他对我阐述犯罪心理的时候,我脑袋中并没有任何印象,因为脑部受伤我忘记了一些东西。
然而在我一年前偶然间又重拾那段记忆时,才发现更加严峻的问题,那段空白的记忆,不是因为脑部受伤,而是被人拿走藏了起来。
这一年来我时常会想,如果那天我没有去过河岸边,如果那天我没有和逯明旭碰面,再或者如果那天我没有傲娇的扔了逯明旭的自尊,或许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可是人生哪有如果?
我的人生已经被改写,而改写我人生的岂只他逯明旭一人。不过他们终将是过眼烟云。
回忆不禁让人唏嘘,不光是独自哀叹的人生,还有就是逯老师为人刚正,一辈子教书育人没有出过差错,可他子孙不及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