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这几天,大街小巷,街头巷尾,特别是年轻人大多出入的场所,像什么酒吧,网吧,歌厅,餐馆,街边小吃和建筑工地等年轻人打工和聚集的地方,都多出来了许多人,手里攥着张复印照好像是在找什么人。这些人都是身板儿挺直,很像是军人。
这天,实验中学的期末考试告罄。被考试前一张张永远做不完的卷子和一个个挑灯夜战的夜晚折磨得筋疲力尽的学生们,这时却一个个兴致昂扬起来。
大家有的讨论着试题,猜测着自己分数,有的互相jiāo换通讯信息,有的相约出去游玩或大餐、飙歌等。
“柳润颜,你明年还跟我一班吗?”同桌小辫子秋艺彤问。
“那是当然。还和你同桌。好不好?”
“好啊好啊,颜颜最好了。总给我带糖粘子。”
“那是我自己也爱吃呀。”
大家嘻嘻哈哈,你搂我抱地走出校门。然后相约晚上一起去飙歌。
“好啊。那我回去跟我姥爷说一声,晚饭后跟你们在歌厅汇合。”
“好,不见不散哟。”大眼睛男孩子不放心的确认着。
“没问题,没问题。保证一早准时到。” 女孩子信誓旦旦地保证,然后挥挥手走了。
一边不远处,躲在大树后的男孩子眼里充满了羡慕和渴望。
他知道那家歌厅,今晚,他想偷偷混进去,他也想听她唱歌。顺便可以在回家的路上暗中保护她。
他一路如往常一样悄悄地跟着她,把她送到家。刚拐过街角,就看到药铺门口围了几个人jiāo头接耳的。
“怎么样了?还能治吗?”
“让住院呢,一大笔医药费呢,他们家哪掏的起呀。再说了,听说住院也不一定能治好,肾脏功能衰竭。”
”不就是个感冒拉肚子吗?怎么又跑肾上去了?”
“说是平时饮食习惯不好,不运动,熬夜什么的。可惜了,还是个聪明上进的好孩子。”
柳润颜挤进药铺,就看到隔间里躺着了人,还是用担架抬来的。赶紧放下书包,洗手,然后准备关上门,隔绝外面的噪音,让爷爷静心诊治。
一抬眼,恰巧看见了门外正扒头往里看的男孩子,她冲他一笑:“咦,怎么是你。是不是药用完了?那你进来。”说着抽身把他让了进去。
他脑子晕乎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走了进去,竟然跟着她走了进去!
“你先坐下等会儿好吗?”
他拼命点头,感到手足无措。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病人身上,没人注意他。他才放松了一些。
老人问了病情。原来先是感冒,后来又腹泻不止,去了医院输液还是不好,后来要求住院,医生们昼夜忙碌,尽心尽力,竭力救护。可现在竟然心肾衰竭。
家里供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这孩子还是个人中之龙,学霸级别的佼佼者。
孩子妈已经哭得死去活来,跟着来的亲戚也跟着落泪。
老人回头看向外孙女,问:“颜颜,你看呢?”
柳润颜锁眉,道:“病人体虚 ,不易用针,药又要等着。这样吧,爷爷先给开药。我就先医治他的腹泻吧。”老人点头称是。
于是老人开了一剂在葛芩莲汤上做加减的复方,让张阿姨去熬药,柳润颜为病人艾灸。
她在神阙处撒上早就炒熟的海盐颗粒,然后放上艾草,点燃。
在肚脐处艾灸可医治一切下利,不分寒利热利。一直灸,灸到病人肚子里咕噜乱响,忍不住去厕所,将毒素细菌排除就好得差不多了,再与药配合,好得更快。
下利,俗话拉肚子,分为热利和寒利。有的下利来自于寒。小肠是人体的第二个心脏,小肠冷,火力不够了,那么寒水不能升发至肺,留滞在肠子里与大便混在一起,便是下利。
治下利要治小肠,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经常在治下利的药里看到huáng芩,huáng芩治小肠的炎症。
而这位患者得的是热利,原因是他先得了感冒发烧,本来应该发表。就是用桂枝汤将体内的毒素从汗腺排出。但在这个时候患者又吃了不洁的食物,致使本来在表的毒素下陷到了肠胃而得。这便是热利。
葛芩连汤就是专门医治热利的基本汤方。葛根五钱,huáng芩三钱,huáng连三钱,炙甘草两钱。
“那,肾衰竭是怎么回事?”病人的妈妈问。
“那是西药的力度过大,加上病人本身受不住药力,把肾给伤了,和他平时吃什么没有太大关系。不过注意饮食健康,调整正确的作息时间还是必须的。”老人回答。
“那是不是我们可以告医院啊!”妈妈一脸的愤恨。
“第一,不能责怪医生,因为医生也是尽职尽责了。第二,没有证据。西医垄断世界医学界过年,你打不赢官司的。例如西医治疗rǔ腺癌,以为割除□□就可以除掉癌细胞。但殊不知割除□□后,癌细胞仍然存活,没有了□□,他们便进入心肺肝脑等处。最后rǔ腺癌患者不是死于rǔ癌,但却会死于肺癌,肝癌,脑瘤,那么你怎么证明是医之过?”
屋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柳润颜给病人做艾灸之余,还不忘给大家沏了一壶洛神花茶。也给男孩端了一杯过来:
“对不起,茶杯用完了,用我的小粉猪吧。姥爷说这只猪猪像我小时候,圆圆滚滚的,张嘴就是'还吃'。嘿嘿嘿……”
说完放下茶杯就给他又拿了一袋子烫伤药和创伤水,放在他身边,对他说:
“这些你先拿去用,不要钱。”看着他让人琢磨不透的目光,又狡黠地一笑:“不过也不白给.。”向后一指,“把垃圾帮我到了。”
然后看着他露出了一脸的占了便宜的坏笑,笑得他心理麻苏苏的。
他点头答应后,起身向后面走去,没忘了趁人不注意,把小猪杯踹进了怀里。
后院有一条小径通向外面的巷子。小径的左边是三间小房子,门窗大开,浓郁的药香迎面扑来,和右边的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和在一起,说不出是股什么味。不过,他喜欢。想想每天早晨她沾满朝露摆弄那些药草和瓜藤花架,他就感觉这个小院是世界上最美的花园。
倒了垃圾后,他便不辞而别,悄悄地离开了药铺。
他怕她问他问题,因为无论是什么问题他都无法回答。
比如说,“你叫什么?”
他没有名字,他不知道爸爸是谁,那个疯女人也不准他姓她的姓。上学时必须要有名字,就胡乱给他取了个名字,说他爸爸姓野,他在家行八,叫野八。意喻野种王八。就为这个名字,他遭了多少白眼,讥笑,挨了多少打。
他跑回了酒吧地下室。在那胡乱吃了点东西,匆忙的洗了个澡,挑了身gān净衣服,就奔歌厅而去,准备等学生们都来了,就偷偷跟着混进去。
刚走到歌厅的拐角处时,突然从旁边小路上窜出两个人,朝他扑过来,要将他擒住。
他反应也是够快,弯身制肘,猛击一人腹部,同时抬脚狠踢另一人的底胯。
“哟呵,小子有俩下子。'”一个jīng瘦的大汉从停在一旁的车里跳了出来,猛的挥拳捣过来,他侧头想躲,可大个儿却突然收拳,改抓住他一只胳膊,一脚踹向他的小腿,使他膝盖着地,反扭胳膊一压,把他身子按倒在地上。出手迅捷凌厉。
刚才那两个被他打倒的人也同时窜起来,身材魁梧的把他捂嘴拢肩,矮小一些的抱腿,把他扔进了车里,快速上车,关门。
车里还有两个人,训练有素地的把他捆成了粽子。其中一个眼镜还顺手揪了他几根头发。被他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就被用东西塞住了嘴。
“我特么草了,这特么什么小láng崽子,还咬人啊。”
眼镜摔着手夸张地哀嚎:“冬哥,你看,都咬出血来了,我要得狂犬病了,冬哥,你快给我chuīchuī呀,哎呦……我要死了。”
“我还被踢了一脚呢。冬哥,您摸摸,正踢老二上,我下半辈子可就没□□了。”
“你们两个就作妖吧。三个受过特殊训练的,被一个没驴肥的孩子给打了,怂包,跟兄弟们一说,看你们丢不丢人。”冬哥乐呵呵地回头从副驾那边朝着两个作妖的呲牙。
“别呀,冬哥,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他们俩又馋嘴了,想敲诈您老人家一顿火锅。哦,现在揭发还来得及吗?” 三个怂包之一的矮个儿毫不厚道的急忙把锅摔给战友。
那边几个人嬉笑打闹,这边男孩在拼命不停地扭曲着试图挣脱绑绳。怎奈这绳子绑得太专业,虽然不是紧到勒进肉里,却是怎么也无法挣脱,急得他脑门冒汗。他着急去看着他的小太阳呀,想起那个大眼睛男孩子围着她乱转,他就恨不得掐死他。他拼命的想要挣脱。
“我说,你省点力气吧。我们坨子系的绑绳还没人能挣脱开呢。”矮个捂着肚子咧着嘴对他说,”'我说,你一个小孩子,怎么打人这么狠呀?”
眼镜也挪过来凑热闹,低头调侃:“喂,我们盯你两天了。你说你盯着人家姑娘,早上偷偷接人家上学,晚上偷偷送人家回药铺,那眼神那个温柔哟,我们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只温柔的小羊膏呢,嚯,谁知道这牙一呲,整个一只一口獠牙大野láng啊。”说着还用手扒拉他一下:“哎,你对人家这么好,人家知道吗?”
矮子划拉着自己的肚子,不屑地瞟了一眼男孩凶狠冒血的目光:“知道什么呀,你瞧他在人家那儿怂的,连面都不敢露,就会跟我们凶,这一拳捣得我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说得就跟见了chūn凤就藏,藏着吧,还不走,躲着偷看的那个人不是你似的。”'眼镜戏谑地拍拍矮子的肩。遭到矮子一个飞腿,笑着躲开了
“快到了。”冬哥坐在副驾上 ,观察着周围的路况。
车停了一小会儿,冬哥按下窗户跟外面人打了个招呼,就又向前开了一小会儿,才停了下来。
“你们看好他,眼镜跟我进去。”冬哥简单扼要地命令。
“好您嘞。”'眼镜利落的地跟着蹦下车。
坨子坐在驾驶座上,沉默不语。后面,大个和矮子坐在他对面戒备地盯着他。车里一片沉默。
男孩脑子在极速转动,想着脱身的法子。
这些人既不像警察,也不像绑匪。警察没必要跟他玩yīn的,绑匪没这些人和善有趣。那他们是些什么人?费那么大劲儿,绑他一个小伙计gān什么?不会是想从他身上找疤哥的什么麻烦吧。
别问,问就什么都说,只要放他走,连刘碌爱穿女人内裤都说出来。
他一边想着,一边悄悄蹭着他后面的绳子。
忽然车门打开,冬哥和眼镜回来了,坐回车里。坨子斜了冬哥一眼先开腔:“这么快。”坨子向来少言。
“还没呢。给了一半。让咱们再等几个小时,看好了他,回来再给剩下的。兄弟们这些天也够乏了,松快一会儿。”说完身子向下一出溜,把脚搭在控制台上,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来,把鸭舌帽盖在脸上。
“伯母的住院费还差多少。”冬哥问。
“这笔完了,咱哥几个还有剩余。以后的再说。”坨子道。
后面车里的眼镜兴奋地从口袋里拿出几块糖,扔给大个和矮子一人一块。自己拿一块撕开糖纸,把糖块扔进嘴里开始chuī嘘:
“这是那个漂亮的小护士给我的。还是国外进口的呢。你看,你看,糖纸上还写着法文。”
“你怎么知道是法文?”矮子问。
“因为不是英文。英文我懂。只要不是英文的其他任何画圈圈的文字,我就都统统把它们归入法文类别。”
大个调起大拇指,比划了个高的手势。
眼镜又低头看向男孩,对他说:“喂,咱打个商量,我把毛巾给你拿下来,喂你点儿水喝,你别咬我好不好。”男孩点头。
眼镜把他嘴里的毛巾拽出来,打开一瓶水,一点点喂他。完事,还体贴的给他抹去流下的水渍。
男孩喝了几口水后,感觉嗓子湿润了一些,问:
“你们为什么抓我?什么时候放我走?”
车里一片安静,没人搭腔。前面两个人好像什么都没听见,静静地休养生息。
矮子看看眼镜,眼镜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又冲他摇了摇毛巾,意思很明白,再说就堵上。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糖。
男孩仰头躺下,嘴里含着糖,闭上眼,现在以一敌五,说什么都没用。不如养jīng蓄锐,伺机而动。至少知道这里是医院而不是什么废弃厂房什么的。
不知不觉车里传出了高低不匀的呼噜声。
月上枝头,蝉鸣静柳,周围一片和谐安逸。正是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之时,似乎世界本就应该就是这样的安宁。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又搅乱了谁的好梦。
冬哥推门下车,走到一边,按下接听键。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左右,回来时对他们几个人点点头,示意一切妥当,然后直接上了后车厢。
他低下头,借着月光,看了男孩一会儿,男孩警惕地回望他。
冬哥坐下来,坐在男孩身边,说:“我们要带你去个地方,路挺远。我给你松绑,但你不许跑。这样,大家都方便些。好吗?”一边说,一边解开了绳子。
“去哪?”男孩坐起来,胳膊扭动着松缓着发僵的身体。
“去军区,见个人。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只知道要负责你的安全。所以,我们不再绑你,但你不能逃,不要令我们难做。好吗?”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然后冲后面三个人一点头,开门下车。
在他打开车门后,下车的一瞬间,后面的男孩行动了。
他猛的起身,抓起眼镜朝刚下车,正准备关门的冬哥砸去,不等身后刚反应过来想要扑向他的两个人抓住他,他已经从砸出来的豁口中,以顺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了出去,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