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件石头摆件,一个德州青瓷缸,缸里盛着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子儿。一对玉壶chūn瓶里长着两三根绿萝,两台电脑,一叠文件,却并不显杂乱。

一个肩阔腰圆的黑胖大汉站立桌后,他眼睛不大,嘴唇略厚,面容普通,给人莫名的憨厚之感,然而真正认识他的人绝不会用这两个字形容于他。听到门声,他两手大大撑开在桌面上,背板微弓,咬着颊骨,腮帮线条绷紧,抬着头一瞬不瞬盯着她,正是一贯的将发脾气之造型。只是他额头一块jī蛋大的淤青,嘴角也破了,有些滑稽,大大损害了身为大BOSS的威风。

钟宸朝着桌前一叠报表和数据分析努努嘴,一副鬼火直冒的样子:“你看看!自己看看!正月间划龙船——越划越回去了!这样的低级错误都犯!聪明了半辈子的人,糊涂起来这样糊涂!”

颜缘走近,扫了一眼报表上勾出来的地方,眉头不皱,也不言语——皇帝陛下这火气,摆明迁怒。

算啦,老板年纪大了,有更年期综合症,不跟他一般见识。

颜缘瞥了一眼老板,暗度着撞伤应该是周末的事,现在还这副德行,显然没有认真处理过。她一旋身进了洗手间,取了厚实软茸的白毛巾,用热水拧了,出来抬手递给钟宸。钟宸白了她一眼,顿了顿伸手抓过,捂了捂额头的淤青,没两秒又不耐烦地抛在桌面上,继续拍桌子发火:“吭个气!说说,你搞的什么名堂!”

颜缘回身又绞了一回热帕子,固执地再次递给他。

钟宸纵有再大的火气,此刻也发不出来了。憋一口气坐下,把头靠在椅背上,顶着热毛巾不说话,只手上的紫檀手串扒拉得劈里啪啦作响,显见心思烦燥。

良久,坐正身体,任由毛巾跌落怀中,不耐地挥挥手:“你去吧。老子这阵毛躁,懒得和你扯。”

颜缘偏不走,拖了椅子坐下,开口说了进门来的第一句话:“是不是又撞车啦?疼不疼?伤着哪里没有?医生怎么说?”

钟宸恨恨地瞪了她两眼,声调却莫名其妙软了下来,跟叽咕差不多:“老子会撞车?老子技术这么好!”

颜缘伸出两根细白手指,抚了抚桌上霜色玉壶chūn瓶里绿意盎然的绿萝,也不看他,只慢吞吞道:“去年谁开车往隧道壁上贴的?养了两个月,差点没把我和王小川累死。”

钟宸伸出一根胖圆手指指着颜缘,隔空大力地点了几点:“做人要厚道,不能当面揭人老底。咹?”

“啐——”她轻轻侧头看他,又飞快扭头,嘲笑之意毫不掩饰。钟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不由摸摸鼻子笑了起来,嘴角上弯,鼻子眼睛挤作一堆,黑圆的脸上如同皱起了一朵丝瓜花。

颜缘见钟宸身上戾气已收,拿了打错字的报表欲走人:“行啦,gān活去喽!”

慢吞吞走到门前,慢吞吞拉开门,果然听到钟宸闷声道:“给老子滚回来。”

颜缘麻溜地滚回来坐下,双手撑腮,身体前倾,一双杏眼闪着熊熊的“八卦”烈火,等着老板吐露受伤的秘辛。

钟宸见她这副德行,深感后悔。咬牙切齿半响,胸脯起伏了几次,心头几番挣扎,到底一闭眼说了出来:“老子,周末,差点捉了对jian!”

颜缘身子一正,兴奋地等着听下文。

钟宸咬着腮帮骨,脸上肉块块鼓起:“个混账东西!光天化日,跟个狐狸jīng在车上……”

颜缘“哗”地拍案站起,眉飞色舞:“哇呀,车震!老大你开行车记录议没?拍手机视频没?”

“没,忘了。”钟宸微微皱眉看着颜缘:“你还兴奋?不生气?”

“跟人渣有什么好气的?我只担心你,你不会捉jian不成反被打了吧?这人谁啊?不想活了?”

钟宸站起身来,表情莫名,又像高兴,又像难过,又像怜悯,几经变幻,最终露出自负的神色:“就凭,凭那小白脸?哼!”

颜缘看了看老板肥硕的身板,暗道失言——就老板这体重,第一扛揍,第二撞也撞死人家了。那这伤……

她赶紧狗腿子地讨好一笑:“对对对!我们老大最厉害!无敌英雄!那人到底谁啊?后来呢?”

钟宸盯了她幽幽看了半响,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末了五指插入头发,巴掌捂住额头,一应表情全瞧不见。颜缘只见他一双大手用力抠抓头皮,指关节个个发白,顿时诧异起来。

却见钟宸忽的站起走到落地窗前,一手插袋,一手拍玻璃上,微微侧头,看着外面马路车来车往,翻卷起滚滚红尘。这是他矛盾焦虑,用力思考的惯常动作。颜缘当下便噤口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钟宸猛地回头,回到办公桌前,身子微倾,双目定定看着颜缘:“颜缘,这件事你听了别……”

门忽的轻轻打开,王小川贼眉鼠眼溜进来:“老大心情好了?颜缘,你没遭毒手吧?”

钟宸抓起一块石头作势就要扔过去,王小川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捂住石头:“别别别,别làng费你的宝贝石头,碎了心疼。”

有王小川这个发小兄弟垂涎着脸皮讨好卖乖,皇帝陛下定能晴转多云。颜缘微微一笑,到底惦记着手上一摊子事情,自去了。钟宸表情顿松,也没做声。

他低头看了看石头上美丽的花纹,果真没扔,“叮当”丢回青瓷缸子里。没好气道:“明晓得老子心头发毛,怎不拦住她?马后pào!”

王小川瞪大眼睛,伸出右掌对天发誓:“我在走廊上看见她,一句话没说,她就敲门了。”

又挤眉弄眼道:“早上你一来,见个人就问看见颜总没,难道不是要找她剋一顿?我隔两个办公室都听见你骂人。啧啧,几年没听见你骂她,还有点不习惯。她怎么就招你骂了?你在哪儿吃错药了吧?”

钟宸的火气莫名又上来了,“乓——”地捶了下桌子:“老子恨不得骂死她!妈妈的!一双眼珠子看着清亮,其实就是睁眼瞎!”

这话大有深意。

王小川瞟了他一眼,抓起案头几颗雪白鹅卵石,垂眸看它一个个从掌中漏下,发出清脆如琉璃的声响。良久:“陷于情网,识人不明,确实该骂。”

钟宸身子一震,一双眼睛bī视过去,心中又是惊疑,又是忧惧。

王小川抱了手臂往后一靠,直接了当问:“搞半天,你也撞见胡志骁和他那小三了?”

钟宸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又提了起来:“咳咳咳!咳咳!什么叫‘也’?你早就……咳咳咳!早就知道?你为啥不告诉颜缘?”

讲到最后一句,已是一把揪住王小川衣领,表情既惊且怒。

“你气成这样都不告诉她,我疯了要说?”王小川一根根解开他手指,抚平衣领,给他一个“你白痴啊”的眼神。“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何况那是颜缘的心肝宝贝好老公。那女人旁的jīng明,在老公身上迷糊得很,胡志骁简直是长到她眼睛里拔不出来的人。跟她说我撞见你老公在外面乱搞女人?她相信个鬼铲铲!”

钟宸气恼至此,岂是不知?唯因明白,才更气恼。

“要是,要是证据确凿,颜缘她……”

王小川轻哼一声:“你以为我没证据?哼哼,我宁可保她一辈子美梦,也不愿她怄得半死。”

钟宸将身躯窝进宽大的椅子里,抿了唇一言不发,脸色憋屈得如猪肝,真真是难看得紧。

这关窍老大不是不明白,只是气猛了而已——王小川不再多说,自行取了茶叶,转身在茶几上烧水泡茶,淋杯、纳茶、候汤、冲茶、淋罐、烫杯、洒茶……这一套动作他日日看着钟宸做来,倒也有几分像样。

两小杯热茶下肚,王小川自觉火候差不多了,跷了二郎腿,一手搭在沙发背上,好整以暇开口问他:“那你的伤又怎么回事?”

钟宸抬手看腕表,冷冷道:“三分钟后例会。”

这人真是!他妈的!没意思!王小川抬了大长腿迈步就走,把办公室门带得砰砰巨响。

三大当家,两个面色不豫,听说连颜总都被皇帝陛下骂了一顿,一帮中层莫不战战兢兢。还好,高层思路很清楚,周一的例会如往常般高效。大家散会时,无不觉得长出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宽大得吓人的办公室,钟宸依然浑身憋屈,却无处可任由他发散全部情绪,只能在这一隅窝埋不动。

大清早顶着额头淤青过来,不知道多少员工盯着他诧异地看。没几个人敢问他怎么了,王小川是第二个。

颜缘是唯一问他疼不疼的人。哪怕,她只是习惯性的体贴罢了。

周末那一幕又在眼前。他和往常一样,没事驱车出门,随便找个河滩捡石头,忙乎半天,换了几个地方没翻到几块花纹好看的,正自气馁时,就看到颜缘的车驶过。他挥手刚要喊,就看到车子减速下来,从公路拐进路边无人的树林。那树林,林密草深,颜缘跑那儿去gān嘛?

他玩儿心顿起,蹑手蹑脚跟过去,想要吓她一吓。又恐真的吓到了她,踌躇了一阵,还是掏出手机打她电话,正按号码,就看到颜缘的车子摇晃起来,动静越来越大,挺有规律。

他疑惑地往前走了几步才猛地醒过事儿来,老脸一热,心头却跟腊月天被人提着衣领浇灌了七八桶冰水似的凉了个透底,身子僵了一僵,默默地往后退。杂草和荆棘轻轻地刮过他挽起裤脚的小腿,割出细密的疼痛、麻麻的刺感、毛毛的情绪。

森林里有女子娇娇媚媚的声音传来:“臭……臭男人,凶巴巴的!噢,要被你、被你弄死了!”

“皎皎,哦,皎皎,你怎么这么勾人这么骚!嘶——轻点咬,别让我老婆看出来。”

“啪!”

男人似是挨了一巴掌。

“我偏咬。唔啊,唔啊……”传来的是越加热烈的亲吻声音,和大力撞击的啪啪声。

钟宸顿时瞳孔大张——不是颜缘!不是颜缘!那不是颜缘的声音!

他心跳如千人击缶,浑然不知是怎么退出树林的,有没有被那对野鸳鸯察觉,只知待他回过神来,耳边已经是呼呼的风声——他正在满是石头和沙子的河滩上趔趄奔跑。

没人知道,发现是颜缘的丈夫胡志骁带着小三车震的那一刻,他心头咕嘟咕嘟冒上来的,是怎样的心情。那是一种,绝对不该,不该有的心情。

他心中慌乱,脚下一绊,额头正正撞在一块大石头上。

眼下,钟宸抬起左手摸着这块淤青,那不该有的心思又咕嘟咕嘟冒了出来。

他,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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