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拾肆思考着话中的含义,空dòng的眼睛又眨了眨。
男人紧绷的嘴角已经变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在他略微凌乱的刘海下,双眼也弯弯地亮了起来。
“摔疼了吗?真把我吓了一跳。”
温和的笑声从他整齐洁白的齿间轻轻抖落,祝拾肆歪了下僵硬的脖子,努力把眼睛聚焦在男人的脸上……好奇怪,他也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起来吧,”男人的左手伸向茫然的祝拾肆,语气轻快,“顺便让我把裤子也提起来。”
对哦,他那饱满的……咳嗯,还保持着可供观赏的姿态,祝拾肆赶紧缩回两只罪恶的爪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得不行,连忙低头道歉:
“对不,咳,对不起,你先穿裤子,不用管我。”
男人点了下头,弯腰拉上牛仔裤,祝拾肆的余光瞄着他裤腿上被扯豁的两个大dòng,暗叫丢人,自己到底在耍什么宝?
祝拾肆勉qiáng撑着滑溜溜的地板屈膝站起来,哪想还没起身,腿一闪又跪在了地上。男人说得没错,刚才那一记冲刺落地真把祝拾肆给摔疼了,疼得他站了几下都没站成功。
正当他再次尝试站立的时候,卫生间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
“他在里面,对,就是祝拾肆!”
有人在喊,有人在吼,有人在笑,声làng由小变大,一波接一波朝卫生间bī近。
祝拾肆疑惑:这都凌晨一两点了,是从哪儿冒出这么些人的?是员工?还是顾客?
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虽然受害者已经提上了裤子,但自己还没顺利起身,大波目击者即将涌入卫生间获取祝大明星出丑的第一手资料。不仅如此,两个大男人深夜在厕所里独处那么久本就奇怪,尤其是祝拾肆这种作品根基不稳,目前还靠卖腐来赚热度的明星,更让人想入非非。
今晚注定要在自己的星路上留下不光辉的一笔吗?祝拾肆挣扎着贴地逃向隔间,但地太滑腿又太软,他没扑腾前进几步,咋咋呼呼的人群就已挤到了卫生间门口。
完了,真的完了,祝拾肆隐约在脑中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从此糊到地心,还是借此炒作成黑红明星,选一个吧。
就在目击者纷纷涌进男厕,兴奋的脚步接踵而至之际,祝拾肆感觉身后的影子一晃,自己倏地被人单手提了起来,一把甩进了对面的隔间。
咔嚓,男人闪身进来的同时反手给门上了锁,后背紧紧顶着门板,左手的食指竖到唇上,对险些跌坐在马桶上的祝拾肆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祝拾肆!能签个名吗?我老婆是你的影迷!”
“来和我照张相!”
“欸,没人?”
“怪了,我明明看到他了啊,还有谁的眼睛像他那样?”
隔间外乱成一团,狭窄的空间内,男人无声地贴着祝拾肆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换了个站位方向,脸对着门,装作不知情地大声询问:“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听到隔间里的声音,外面的吵嚷顿了一下,似乎辨认到提问者的声线并非祝拾肆,很快吵声又响起,其中有人回应:“有人看到明星了。”
“明星?是不是戴着……深蓝色棒球帽,黑色墨镜,还有一个口罩。”
男人回头扫了眼祝拾肆落在水箱上的帽子,祝拾肆僵硬地立在他身后,凌乱的头顶翘着一缕毛躁的头发,他的表情定格,睁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冒了一身冷汗,大气不敢出。
“没事,别怕。”
男人悄悄笑着,用唇语安慰紧张的祝拾肆。
只见门板被咚咚推了两下,外面的人又问:
“对,你看到他了吗?”
“看到了啊,刚才进来洗了下脸就出去了,别推门,影响我上厕所。”
隔间外嗡地呼了一声,一群人蜂拥而出,等人群行远后,男人松了口气,憋着笑转身,鼻尖差点撞到祝拾肆露在口罩外的鼻梁。
“不闷吗?”
他勾手摘掉祝拾肆的口罩,一团湿湿的热气从祝拾肆一直忘了闭上的嘴里呼出来,气流撩起两人额前的头发,男人含笑的眉眼清晰地现了出来。
仔细看他的五官,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尤其是在随意的黑发和轻松的表情下,帅得很自然……不过祝拾肆没空去欣赏这些,他被憋坏了,吐出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鼻子下意识地嗅了嗅,将缠绕在身边的香水味也吸入鼻息中。
“祝拾肆,大明星,你在上演闻香识女人吗?”注意到祝拾肆一呼一吸里的小动作,男人的嘴角往上舒展,更加靠近祝拾肆,“不对,准确来说是扒裤识男人。”
祝拾肆的心脏快跳了两下,刚才那群人吼着叫着自己的名字,危机感还没那么直观,面前这人忽然抖出“祝拾肆”三个字,他的双手也跟着抖了抖。
不对劲,祝拾肆暗觉不妙,难怪这男的长这么帅,多半是业内人士,应该是新人?他会不会以今晚发生的事要挟自己?
毕竟慢慢吸gān前辈的血比直接用黑料把他轰出娱乐圈要划算得多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男的有点jīng,以德报怨再赖上祝拾肆,不是有点jīng,那是相当jīng。
“你想gān什么?”
祝拾肆的眼神嗖地一下变得锐利,男人比他高上两三厘米,体格也要壮一些,不过祝拾肆毕竟在卖腐cp里装了那么久的攻,自我感觉气势更高。他把唇角下拉,眉头压低,眼珠上移,bī供般死盯着男人放松的笑脸。
对方却说道:“我?不gān什么呀。”
这人还毫不知觉地抬起左手捋了捋头发,指尖和发梢带起一阵疏朗的香风,神色坦然。
难道是自己太过神经质了?祝拾肆拉起警报的心里响起一个细小的声音,人家明明帮自己解了围,怎么能这样怀疑他……不行,娱乐圈是血雨腥风的战场,到处埋伏着敌人,谨慎为上。
祝拾肆:“你没拍照?”
男人:“拍照?”
祝拾肆:“你没摄像?”
男人:“摄像?”
祝拾肆:“你没录音?”
男人:“录音?”
祝拾肆:“你没……”
男人打断:“等等,我连设备都没有,怎么拍照摄像录音?而且我也没理由这样做。”
祝拾肆:“哦。”
男人:“哦?”
祝拾肆:“那我先走了。”
祝拾肆有点尴尬,明星当久了多少有些疑神疑鬼,他也不喜欢自己咄咄bī人的样子,垂眼说了句对不起,闷着头侧身去开门锁。
锁刚被扭动,男人绑着夹板的右臂忽然往后一伸,手心覆在祝拾肆的手背上,捏住了他的手指。
四方的bī仄空间里,两双眼睛再次对视。
“你这样出去会被围堵的。”
祝拾肆被他温暖gān燥的手紧紧抓着,疑心又竖了起来。
男人:“脱衣服。”
祝拾肆惊:“脱衣服?”
男人:“对,快点。”
祝拾肆更惊:“还快点?”
绝了,把柄在手,先玩弄明星的□□再利用明星的名气,绝,真的绝。
“休想。”
祝拾肆发出了一声看透一切yīn谋的冷笑,但他心里还是有点虚,并没有qiáng硬地执意开门,而是抽开自己被男人包住的左手,牢牢拉拢敞开的衬衣。
“哎你,你想什么呢?”男人意会,哭笑不得地戳了下祝拾肆乱糟糟的头,“我的意思是我们互换衣服,我穿你的出去,帮你引开他们。”
话一说完,他便将宽松的黑色T恤脱了下来,大大方方袒露出好身材。
“换衣服……?”
祝拾肆头上挨了一下,又听他话讲得那么明朗,躁动的心跳再次缓了下去。自己的反应好像是有点敏感夸张了?顺便一提,这人脱了衣服,肌肉还真不错……
感受到祝拾肆的视线,男人偏了偏头,笑道:“你这样盯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
祝拾肆耳朵一热,飞快收回无意间停留在对方身体上的目光。
两人挨得很近,祝拾肆尽量往后靠,手肘依然若有若无地和男人的身体轻磨着。祝拾肆把白衬衣脱下来,理好袖子、衣角和衣领,对折后搭在手臂上,再埋下脸,犹豫地撩起蓝色T恤的下摆。
“里面的就不用脱给我了。”
男人又笑了下,右手拿走祝拾肆臂弯上的白衬衣,左手把黑T恤塞进他的怀里。祝拾肆尴尬地哦了一声,在蓝T外套上黑T,抬头,男人已经穿好衣服,比祝拾肆还要合身,衬衣的版型在他身上也显得更加立体好看。
祝拾肆心头有点酸。
“把你的帽子给我。”
撇撇嘴,祝拾肆将水箱上的深蓝棒球帽递了过去,男人把它扣在头上,左手从裤兜里摸出祝拾肆摔飞的那副墨镜,展开,架在自己挺直的鼻梁上,对祝拾肆挥手再见。
“十分钟之后你再出去,记得走安全通道。”
男人压低帽檐,打开门锁,跨出隔间一步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扶下挡眼的墨镜,认真地看向祝拾肆:
“你眼中的红痣的确像星星,很好看。”
如果不是他下一秒就抬手帮祝拾肆戴好了先前被他摘下的口罩,他一定能察觉到祝拾肆唇角的小小得意和羞涩。
“走啦。”
“等一下。”
“嗯?”
“你的裤子,”祝拾肆看向男人牛仔裤膝盖上被自己扯开的大dòng,“留个银行卡号,我赔你。”
“不用,反正都破了dòng,小一点大一点无所谓。”
男人扶正墨镜遮住自己洒脱微笑的双眼,快步离开了隔间,不到半分钟,外面就传来了“祝拾肆,等等我”的兴奋叫声。
真被他说中了,出去就遭围堵。他俩的身高差距不算大,祝拾肆要瘦些,两人穿的都是牛仔裤,jiāo换了衣服再戴上帽子墨镜,他还真能冒充一下自己。
在隔间里等待了约十分钟,祝拾肆蹑手蹑脚地贴墙摸了出去,偌大的厅内只有一个清洁工在打着盹,祝拾肆找到安全通道,顺利溜出了电影院。
凉慡的晚风在凌晨静谧的街道上游dàng着,夜色下漂浮着自由不拘的气息,祝拾肆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黑T恤上残存的香水味也跟着清风悄悄潜进呼吸。
真是荒唐的一夜,劫后余生的感觉是如此轻松。
“回去吧。”
祝拾肆拿出手机叫车,左手习惯性地推墨镜,食指却推了个空。他猛地定在了原地,就像一截木头,呆呆地杵在那儿。
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