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喜欢他。”司南压低声音道,“我才不想去。”
“可是我觉得唐大人挺好的,很适合成亲!”徐泠冲着司南眨巴眨巴眼,“南哥哥,你就帮我再观察他一下吧!拜托了!”
尹正清看着她,一边被可爱得上天,一边酸得下地,整个人冰火两重天,快分裂了。
“还要观察吗?”司南很是无奈。
“南哥哥,你最好了!”徐泠摇着他的袖子撒娇道,“你要答应,我请你喝一辈子咸豆浆!”
司南看了看自己碗里的咸豆浆——豆浆不加糖,却放虾米油条和酱油,做成了咸口的,这是司南老家的特产,整个京城只有旺兴盛有卖,却卖得比老家足足贵了两倍不止,吃一次,司南那瘪瘪的荷包还是很痛的。
也罢,看在咸豆浆的份上,司南叹了口气,点头应了。
等等,唐蒲离刚刚是不是主动给他上了咸豆浆?他是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喜好,难道……他也一直在观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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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太子打发回宫,唐蒲离疲惫地靠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景色缓缓流动。
“那个咸豆浆就这么好喝吗。”唐蒲离喃喃道,“他每天都去旺兴盛点那个,那酱油的颜色,看着跟中毒了的豆浆一样。”
“大人,咸豆浆江淮部分地区的特产,司南是江淮人。”小五道。
“江淮人啊……江淮人含蓄,心生情愫也不会明说,只在暗处偷偷记下。”唐蒲离的手指敲了敲坐塌。
小五闻言,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怎么?憋不住话了?”
小五满脸的一言难尽,“大人……大人相信了他们的说辞?”
虽然他说得很含蓄,但唐蒲离仍然第一时刻就明白,他指的是“司南喜欢他”的那个结论。
“大人……笑得好开心。”
“嗯,倒也不是信了那个,”唐蒲离眯起了笑着的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但是那个孩子很可爱啊,是个好苗子。”
窗外的日光耀眼得当年武状元比试的那天,那个持剑的少年站在场地中央,露出了单纯明快的笑容。不知是怎么的,唐蒲离觉得自己被那笑摄去了魂一般,一晃六年过去,他怎么也忘不掉。
唐蒲离就这么毫无根据却又一厢情愿地认为,他拥有世间最清澈的眸子,仿佛被那双眸子注视着,一切都能变得gān净纯粹起来。
小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家主子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了?
“不过,”唐蒲离顿了顿,突然又道,“好像把他逗急了,更可爱。”
小五:“……”
果真,善心什么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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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司南没想到的是,唐蒲离后来竟然真的亲自造访枢密院问徐朗讨人。尽管徐朗尽力帮他搪塞过去了,但从那开始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尽量不跟唐蒲离撞上,否则被逮住问起原因,他怕自己连着枢密院一起得罪了人。
另一方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徐泠对唐蒲离的热衷逐渐上升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成天跟他宣扬唐大人多么有才谦恭,听得司南直反胃,记小本本也更是严要求,一点儿也不能落。
两方相加的结果,就是司南被迫一边躲着人一边观察人,整个人矛盾到了极致,他又怪不得旁人,只能把这股怨气qiáng压到唐蒲离身上,打心底里更厌恶这男人。
不知是不是心底的怨念太过qiáng烈,司南悄悄观察的时候有好几次都隐隐约约跟他碰上了视线。唐蒲离总是被人群围在中心,脸上挂着温和得体、完美到如同玉石雕刻般的笑容,而他总是躲在站岗的队伍中,站在不入流的边边角角里,是一个随处可见又任人可替的侍卫。
然而,在视线偶然擦上的一瞬,所有的喧闹都消失了,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二人。也就是在这转瞬即逝的刹那,他似乎从那张带着面具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格格不入的情绪。
——促狭,是那种老神在在又傲慢的促狭,仿佛在说:我看到你了。
莫名其妙。
更讨厌了。
司南有一茬没一茬地想着,今日的轮班很快被打发过去了,他生怕迟则生变碰上不该碰见的人,赶紧溜出了宫去旺兴盛。
“军爷,又来啦?”
“老样子,小笼包子加咸豆浆。”司南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
“军爷……”小二的脸上带了些难,“咱们刚开张就接了笔大单,有爷订了咱们所有的小笼包子,而且……”
“那没事儿,”司南和蔼地笑了笑,“换成花卷包子馒头都行,你们有什么换什么,咸豆浆有就行。”
“而且,他把咸豆浆也订完了。”小二讪笑着把剩下半句话说完。
司南就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