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尔轻轻抖了下灰尘,猜测这是上一任的总监留下来的,他拿好它们,然后被时间追着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繁忙的音乐总监在路上复习了一下即将演奏的曲谱,当到达了音乐厅后,他把那堆满灰尘,贴着历史卷法术卷它等标签的资料随手放在马车上那一摞关于歌剧曲谱信函报告帐薄等等东西的上面,开始了他繁忙热闹的音乐家工作。

在大厅里,迎接他的是衣香鬓影的晚宴,女人美丽繁复的长裙和崇拜闪亮的目光,如影随形的奉承话,严肃的乐谱讨论工作,和那优雅高贵的乐声。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复了音乐相关部门杂七杂八的申请书,以及几十封仰慕者和朋友的信,接着把家里今天的开支账目看了一遍,过滤他的各位亲人和慕名而来的亲人们决定要买的东西,并决定哪些可以买哪些不可以,并在上面写上委婉的意见后,实际上时间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

莫雷尔把最后一个文件夹合上丢开,像孩子一样趴在桌上,享受着难得的工作后属于自己的时间,虽然这样的时间他从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但他每天都是需要这么一点时间的。独自在那里,什么也不想,或什么都想想,但就是不想工作相关的事。

他想着今天路过宫廷的花园时那些新开的一墙蔷薇,艳丽得像着了火一样,狂放地绽放着它们的青春;他想着舞会时斯顿小姐旋转的黄色裙摆,白如凝脂的肌肤,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像株高傲却温雅的黄色玫瑰;他想着今天无意间抬头看天,那天空可真蓝,云彩像棉花一样层层叠叠,堆积得像是随时都会倒塌一样,他很想就那样躺下来,看着天空,看云彩什么时候会塌下来,那光景一定很壮观很美丽,像他小时候……唉,他小时候似乎也很少有悠闲的机会,那时他总和大人们在一起,弹奏曲子和学习多的数不清的课程。

还有回家时从马车窗外看到的向后流动的灯光,和马车后……他直起身体,还有回家时马车后那追逐着车子的白色影子!它们看上去像是活的,却可以自由变换形状,但显然对他很恭敬。还有街角爬来爬去的小鬼怪,一只巨大的、长着两双血红色眼睛的、简直像只恶魔般可怕凶猛的黑狗正在追逐和吞噬它们!更可怕的是它看见了他,居然朝他点了下头!

他以前从看不见那些,只隐隐能听到,但现在……他叹了口气,全部装作看不到吧,他坚决地打定主意,还是建国庆典的歌剧排练比较重要!

他从那堆乐谱和报告中翻出他的上任在暗界宫殿留给他的资料——既然接受了工作,还是得熟悉一下基本情况。他翻看了一下暗界总监大略的历史衍革,像看小说一样一目十行地搞定它们,看到后来他已经完全反应不过来这部幻想型史记的下一任男主角就是他自己了。

宫廷暗界总监虽然前缀有“宫廷”二字,管理的却远不只宫廷内事务。柯特尔王国是大陆最古老的国家,更早时称为柯特尔帝国,几乎一统大陆——这个部分莫雷尔是知道的,但是他很意外他不只要管理宫廷甚至国家的暗住民,还是全大陆暗住民的统治者!

这让他觉得自己像碰到了一桩不幸的栽赃,王子殿下一句无意的话把他推上了一个更繁忙的舞台……但对于这个职位,莫雷尔继续打定主意,显然想做会有很多工作,不想做就什么工作也不会有的!

整个大陆只有柯特尔一家有权确认暗界总监,更早时这权力人人眼红,现在却早被丢入了落满灰尘的历史旮旯里。工作的具体内容不只要管理和监视所有人界的暗住民,根据更早时神的授权,连异界的暗住民也得听从命令,尊称一声“陛下”。

莫雷尔揉揉眉心,觉得古早时数任暗界总监的故事可以拿来编奇幻类歌剧,而且有些惊讶这么好的小说题材怎么这么多年一直在布满灰尘的宫殿里沉睡。很多细节在民间传说中倒是听过,这会儿居然像正式公文一样写在他面前的文件夹里,表示这是他未来的工作,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当然也许是真的——关于不着边的神迹、没听过或只在猎奇类小说里听过的生物、改变自然地貌的法术,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确实存在过,但现在可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魔法的时代早已悄然隐去,他所要做的仅仅是和幽灵交流一下,以及……听那位变态王子的变态故事。

莫雷尔并不大追求和大陆的统治者平起平坐的权威——反正追求也追求不来,而且他也没时间。他带着习惯性的作曲家眼光看完那部“小说”,甚至连若编成歌剧有几幕,以及几个小节的调子都想好了,他随手在旁边的谱表上划下来,接着他看到了另一个“认证”。

实际上那张纸是法术卷的第一页,上面标志的语法相当绝对——如果你看不懂第一页,就别再想去翻下一页。

而且莫雷尔奇怪地从资料上得知,包括他的上一任,已经有十二任暗界总监没有能翻开这个“第一页”了!实际上他的前第十三任总监似乎是个有才能者,遗憾的是才能到他那一代终止了。过世前不管国王怎样要求,说什么也不肯指认下一代总监,因为他觉得没有人有这个能力,他说他不能让任何人侮辱这自古尊贵无二的地位!

当然实际上还是被“侮辱”了——在他去世后宫廷擅自指派了下一行暗夜总监,而这个人甚至没有能力翻开第一页纸。而接下来的十一任也是同样。

这种情况极大地激起了莫雷尔年轻人的好胜心,本来准备看完历史卷就去睡觉,这会儿好奇心让他精神焕发,他迅速翻找到了那张传说中的“第一页”。接着他知道,为什么他上面的十二人没有一个人能解开了。

那上面没有一个文字,几乎可以说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些涂黑和白色的格子,交相映衬,好像考试时涂的答题卡。他看了一下背面,确认就这么张纸没错,莫雷尔一头雾水地坐在那里,看着那张天书一样的法术卷第一页。

黑白黑黑白白……莫雷尔皱着眉头,像是想把那张纸看出朵花来,可是那就是一张纸,方框还是那些方框。不甘心,莫雷尔不爽地想,他一定要弄清那东西有什么奥秘——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名字被归于第十三个翻不开第一页的暗夜总监的大名单!他的人生怎么可以有失败!

于是他摇铃向仆人要了杯浓咖啡,决定就和这张纸耗上了,他就不信花一夜时间他弄不出来它!

黑白白黑黑黑白白黑黑白……莫雷尔猛地挺直身体!他找到了,这些格子的顺序……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打着拍子,没错,重复的三个小节,这是一首曲子!

莫雷尔兴奋得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激动地吸了口气,迅速从身边拉出一张谱表,如饥似渴地开始了这个解谜游戏,笔尖在纸上流利潦草地划着什么,寻找着类似的音乐结构!不为什么任命,只是这激起了他的兴趣!

也不晓得花了多长时间,莫雷尔总算完成了这古怪的乐谱,它看上去即不是狂想曲也不是小夜曲什么的,如果归类只能说它是首幻想曲,但结构十分完整。莫雷尔兴奋地拿着乐谱走向卧室一角的钢琴,甚至连窗都忘了关,他坐下来试了几个音,然后认真弹奏起来。

技巧上来说难度非常的高,而且情绪也十分难以表达,这毫无体系的乐谱中包含了如此奇妙的东西,既是极度的阳刚又有着极致的阴柔,如果不是莫雷尔的钢琴技巧在整个大陆首屈一指,这东西他根本就弹不下来!

他舒了口气,最后一个音节在他指尖终结。虽然在弹奏前曲子在他脑袋里已大致有了个数,可是弹出来的效果还是有些出人意料,他毫不怀疑这是首曲子,可是他竟似能从这乐曲子捕捉到模糊的语言,而且竟能隐隐听到它在说什么!

这简直是诡异!——它又像副图画,在他手指的音乐下展开,蕴含在每个音符的结构中,狂放的没有边框!它有着比十二音音乐还为精确的数学规律,奥妙无限,这点还需要慢慢研究。

而他是个钢琴家,他只能乐曲诠释它,清楚地知道它不只是音乐,却又能变成其它。

这是他人生中不多的几次觉得理解并诠释一首曲子“困难”,这让他弹得有些上瘾,再次把手放在琴键上,准备再来一次。

“陛下,您再继续的话,全大陆的暗住民会全聚集在这里的。您准备今晚举行登基仪式吗?”一个轻柔却阴冷的声音在身后说。

莫雷尔惊讶地回过头,然后他吓得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

在他身后的一片黑暗中,像凭空的浮现一般,一双紫色的眼珠看着他,下面还有两只苍白的手……就这么多,其它什么都没有!

被称为“陛下”的人吓得好一会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张了两次唇,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听语气那东西应该是他的部下之一。“你是……那个……”他说,想问“能不能用别那样子呆在那儿”,但最终没有勇气说出来。

那个东西竟然像仆人一样尊敬地躬身,垂下眼睛……从眼珠的角度看上去大约是垂下了,“陛下,我是亡者,您的副官。”

莫雷尔吃力地从记忆角落里找到艾法的话,难道历代宫廷暗界总监的“副官”都是这么个鬼德性吗!他惊恐地想,缩在椅子上,欲盖弥彰地低着头,不看它。“我是莫雷尔?弗莱斯,你别叫我陛下,如果……”如果没事的话你就走吧……啊,他果然不该和这个诡异的领域打任何交道!

“您愿意见一见外面那些期待瞻仰您荣光的暗住民吗?或者我帮您驱散它们?”亡者说。

莫雷尔感到一阵恶寒从脚底升起,他这才嗅到外面浓重黑暗下蠢动的血腥味,听到利爪拨动泥土的声音,它们全聚集到了离他如此近的地方,黑压压的一片!他想起晚上时看到的那只恐怖的黑狗……“让它们走!”他紧紧抓住钢琴沿,仿佛那是他的救命稻草,大叫道,“让它们快点走!”

紫色的眼珠奇怪地看着他,然后恭顺地低下头,“是的,陛下。暗住民们已经差不多六百年没看到它们的王了,难免会有些兴奋。您真的不去和它们说话?”

“我不要和它们说话!”莫雷尔的声音听上去几乎带着哭腔了,说到底他还很年轻,不够看看破红尘。这会儿他清楚地听到外头怪物们兴奋的蠢动,各种黑夜的危险居民开始靠近他的房子。

“如果这是您的意思的话。”那双眼珠说,慢慢从黑暗中隐去。

莫雷尔松了口气,抚了一下跳动激烈的心脏,他的本能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些据说是他“臣民”的生物的可怕——这和那些幽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是真正生活在黑暗,流着古老尊贵血统的生命!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物种!

他是它们的帝王,可……他其实只是个人类,什么能力也没有,只会弹弹琴罢了……

刚松下去的那口气还没提上来,那双可怕的紫眼珠双浮现在黑暗中,“已经办妥了,陛下。”它看着它的陛下吓得几乎跳起来的样子,不明白他怎么这样紧张,它曾服侍过的那些帝王呼唤出它时总是带着斜睨天下的傲气和强势。“它们不太愿意走,不过更不愿意违背您的意思。”它解释。

“别叫我陛下!”莫雷尔说。

“这是历代来的规则,陛下,您是最尊贵的存在,请不要抹煞我们尊敬您的权利。”亡者说。

“这称呼太僭越了,我是陛下的臣民,”莫雷尔快速说,希望尽快结束话题,“难道前任那些暗界总监全被称为‘陛下’?那个搞会计的让你们这么叫他?”他质问。

“我们从来如此称呼暗界帝王,”亡者说,“我不知道什么会计,陛下,五百八十七年来我第一次被呼唤出来继续我的副官工作,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一位暗界总监就职,暗住民们已经蛰伏、也混乱了许久。”

“不不,根据记载,”莫雷尔翻开那堆资料,“中间有十二任暗界总监就职过,他们没叫过你?”他羡慕地说,“那我也可以不叫你吗?我是说……我不记得我有叫过你,你可以当我从来没有叫过你,就这么离开吗?”

“陛下,一旦新任的暗夜总监解读了那独属于暗夜之王的‘法术’的第一页,那么他便正式拥有了成为王的权力,”亡者说,“否则暗住民是不会真正臣服的,而您刚才的琴声已经像整个暗界宣告了新科暗界帝王的诞生。而我是由规则上配于您的副官,既然被从黑暗中唤醒,是不会在您离任前消失的。”

莫雷尔这才注意到窗户没关,他忿忿地起身关上它。说了一阵子话时他感觉没那么恐怖了,思维也开始回到脑袋,“那你们的总监企不全要是音乐家才成?”

“那不只是个曲谱,陛下,在不同人的解读下那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一套剑法,一段咒语,甚至一支舞蹈……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音乐解读。”亡者说。“您花了多久时间进行这富有创意的招唤?我很多年没听到音乐的声音了,让人怀念。”

这话让莫雷尔好感大增,他拿出怀表,吃了一惊!“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天哪,我得睡了,我明早还要参加一个会议!”他拿起床边的丝绸睡衣,抱怨道,“我花了足足三个小时来解读它,这简直破记录,我读大部分的乐谱时直接就能把它奏出来!”

亡者的“身影”静了好一会儿!“三小时……”他惊讶的声音传过来,“这怎么可能!‘第一页’是帝王实质上的认证工作,大部分的王都要花了几个月甚至几年来解读……”

莫雷尔正在扣上睡衣的扣子,对这种关于“天才”的恭维话他比空气还习惯,所以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您可以恢复暗界往日的荣光,”亡者继续说,“您是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不,我没有时间,”莫雷尔说,“建国庆典快到了,接着是陛下诞辰,我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相对于暗界的总管来说,宫廷音乐总监的工作才是我的本份,好啦,现在你可以下去了,我是说,别这样子呆在那儿,我不习惯。我只是个胆小的人类!”

他说完,坐到柔软的床上,亡者像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接二连三的“大吃一惊”了,“您……您说您在当什么音乐总监,陛下,还说那个是主要工作?”

“当然,”莫雷尔说,“几年后的全国艺术总管,那个是我的梦想,暗界总监不过是挂个名字。没什么天才不天才的,我的天份只在音乐上,我刚刚只是弹了首曲子,就这样。你可以走了,好吗?我困了,我明天有一堆的工作要做,当然,和暗住民无关!”

他把自己丢到温暖的被褥里,感到亡者悄然隐去,脑袋里一边盘算着一下明天的会议,然后进入了梦乡。

暗界的事不难处理,可另一件事就麻烦了。这是无论他有多么得天独厚的音乐才能,多么优秀的行政事务处理能力也无法搞定的一件事——那位王子殿下的变态爱好。

第二天,不出所料地,莫雷尔接到了蒙非特的便条,要他立刻过去。那会儿莫雷尔正在听歌剧第二幕的排练,只得告诉他们明天继续,听过的部分他会把修改意见写好,然后差人送过来。当他离开大厅时,他突然不确定他能否那么做。他能否……活着从蒙非特的卧室出来。

关于该怎么向他解释昨天的事莫雷尔脑袋里还没有概念,他再次走那恐怖的房间,他两次从这里死里逃生,但这次他仍是面临着最糟的处境。

蒙非特的脸上像结了一层厚厚的霜,他浅灰色的眼睛盯着那杯红酒,神色阴狠得像那是一杯新从仇人身上放出的鲜血,莫雷尔几乎是挪到他跟前,站着不敢说话。

静默笼罩了下来,像是整个世界突然被关掉了声音,宁静无限制地延伸开去。

蒙非特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什么物件,莫雷尔细看一下,发现那竟然是自己丢失的钮扣!他打了个寒战,浑身不自在起来。

“解释。”蒙非特简短地说,发现这个人不能理解他无声的语言,只好挑明。

“是……那个,艾法,他说他叫艾法……”莫雷尔结结巴巴地说,看到蒙非特猛地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一样从他身上刺过去,他几乎忘了下面的话要怎么说,只得无意识地道,“是他……是他做的,他想帮忙……”

“他怎么做的?我完全失去了意识,回复过来时我所有珍贵的藏品乱七八糟,全被毁掉了!”蒙非特咬牙切齿地说,莫雷尔有点幸灾乐祸,但脸上努力做出沉重的样子来。

“他控制了你的身体,”莫雷尔说,“但规则上他是不能杀死你的,所以他没动手。他的灵魂已经和妻女团聚了……”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蒙非特脸色越发地难看,任何人想到一个曾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灵魂进入自己的身体——虽然是很短的时间,都没有办法觉得愉快吧。

但蒙非特却不是对这个不快。“真无聊,”他皱起眉头,“像个三流戏剧,俗气的大团圆结局!我手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趣的故事!”他怨恨地看了莫雷尔一眼,后者抿住唇,“殿下,”他说,“那不是个故事,是个真人!”

蒙非特稀奇地扬扬眉,“哦?那么……你在纠正我的错误吗?”

莫雷尔恨不得把舌头咬掉,他闭着嘴一声不吭,心里颇不以为然。蒙非特站起来,走到他对面,继续把玩着那颗钮扣,“他控制我的身体是想帮你吗,救世主?”他柔声说,调子里透着冷森。

“他只是……”莫雷尔说,“想帮帮忙,我觉得你当时已经丧失理智了……”——他厌恶极了这种情况,可是又无可奈何。

蒙非特没说话,他绕着莫雷尔走了一圈,摸着下巴,轻声说,“我很不喜欢你的站姿。”

后者愣了一下,“什么?”

“你的站姿,”蒙非特说,“一点也不像个下人,太挺拔了,好像你才是主子,让我很不愉快。”

莫雷尔咬紧牙关,他想让我怎么样?他愤怒地想,我因为他的靠近退缩,他残忍的目光让我语言不清,我的人生从没有如此屈辱过!他还想让我怎么样?媚笑着讨好他吗!

蒙非特笑起来,“不过没关系,你会学会怎么躬身和屈膝,我不是说躯体,我是说灵魂上的……”

他不再说话,却带着威胁的意味靠过来,满意地看着那个总喜欢站得笔直,眼神倔强的的轻人在他的身形下缩瑟了一下。他用手中的钮扣划过他的脸颊,带着些轻佻和色情,玩弄他尖俏的下颌,停留在他紧闭的唇上,试图探进去。并不像带什么情欲,只是一种挑衅。然后毫无预兆地,粗暴地扳开他的下巴,手指探进他的口腔!

莫雷尔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对面灰色的眼中带着戏谑残忍的光芒,用手指捉住他滑润的舌,玳瑁的钮扣坚硬的触感在口腔内滑动,充当着挑逗的工具!他想抬手阻止他继续的探入,蒙非特冷冷地说,“把你的手放下,就这么站着。我曾经做过的威胁依然有效。”

莫雷尔的手僵在那里,然后紧紧握成拳头。他就这么僵硬地站着,任王子的手和他手中的玩具在他的口腔里玩弄着,挑逗磨擦他的舌头,摆弄着每一个角落,探向喉管,寻找他的敏感点……

积蓄的唾液终于顺着线条优雅的下颌滑下,他知道蒙非特正盯着他这副无力淫乱的样子,他屈辱地闭上眼睛,他跑不了,他早该知道……他早该有觉悟……

蒙非特觉得身体热了起来,那个总是一脸骄傲自制的金发男人十分适合现在这光景,涨红的脸颊,头部用一种毫无防备的诱惑姿势扬起,展示着他优雅完美的线条,淫乱的银丝顺着那里滑下,金发有些乱了,那之下闪耀着屈辱和微湿的蓝眼睛竟然妩媚得不像话,他感到他急促的呼吸,躯体无助的起伏……让他想看他在床上时……

他慢慢把手抽出来,莫雷尔松了口气,他无意识地抬手去擦滑下的唾液,眼睛里的弦紧绷着,却不知这举动在蒙非特眼中是一种诱惑,他慢慢把手伸到面前,色情地舔了一下残留在钮扣上的津液,对面的蓝眼睛颤了一下,蒙非特笑起来,轻佻起抬起手,把那液体涂在他白皙的脸颊上,“真甜,让我尝尝你。”他说,手指拨弄着他的领带,然后开始理所当然地解开它们。

——他的动作好像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莫雷尔的意志像该被忽略的渺小物质,不值一晒。这种傲慢和践踏再次让莫雷尔感受到了极大的屈辱,那是更胜于某种肉体上的伤害的,精神上不能容忍的侮辱!

“您为什么要承受这些,陛下!”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边说。莫雷尔迅速抬起头左右看了一下,那是亡者的声音,可是他没看到任何人。

“我在您……衣服上的钮扣里,陛下。”亡者说,特地声名了一下,“您为什么要承受这种侮辱?”

“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做什么!”莫雷尔恼怒地说,钮扣这个单词让他有些恼羞成怒!然后注意到蒙非特正冷冷看着他。“已经是第三次了,”王子怒气冲冲地说,“别指我再停下来,不管你又听到什么鬼东西!”

亡者同时开始发话,“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陛下,您是暗界的王,您的身份更为高贵……”

莫雷尔奋力分开两条声线,幸好这比他平时的工作简单的多。他用无声类的暗界语回答亡者,“他握着我和我所有亲人的命,他是这个国家权势最强的人——至少即将是了!别和我讲过时的高贵身份,那没有任何实质的用处!”

“显然,您确实是位音乐家,”亡者惊讶的声音传来,“您不知道这个位置真正意义,以及您手里掌握的力量!您不需要承受任何羞辱和威胁,您该是站在世界之顶,是力量最强大的人!”

“我什么力量也没有!”莫雷尔怒吼道,“所以只能站在这里被他侮辱!”那个人已经解开了他的衣襟,手指色情地抚摸着他的腰线,接着顺着那里滑下,揉捏他的臀部!

“你绝不该承受这些,”亡者的声音难得有些急切,“你的手里掌握一切暗界力量,你想怎么用都可以……”它说,不知怎么跟这个有史以来它侍候过最缺乏常识的主子解释清楚,它厌恶那位王子对它们帝王的冒犯,而那位“帝王”偏偏坚信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音乐总监,看不到身后一屋的金币,而坚持要花大力气赚几个铜板!

莫雷尔感到那色情的手指探进了他的双腿之间,他屈辱地夹紧双腿,想抵抗那恶心的入侵,却换来施暴者戏谑的轻笑。莫雷尔抬起手,试图把那个人推开一点,他被蒙非特的气息覆盖了,那种雄性掠夺者的气息,和即将要发生的事让他惊恐!

“你不需要承受这些!”亡者大叫道!

“所有的暗住民,我怎么用……都可以吗?”绝望中,莫雷尔脑袋里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也许,他可以赌一赌!无论如何,都比在这里被一个男人玩弄要好吧!“谁我都可以差遣?”

“任何人都听命于你,陛下,暗界所有的居民!”亡者说,甚至忘了用敬称,像他那样身份的人……在这里被一个普通的人类男人施暴,这太愚蠢了!

“很好。”它听到莫雷尔低低地说,这次是用人界的语言说的。它愣了一下,那个人柔和的声音里有一种属于王者般的镇定与决心!

“殿下,”莫雷尔柔声说,“我想也许会再一次被迫中断的。”

蒙非特愣了一下,眯起眼睛,他不喜欢莫雷尔说话的语气——轻柔却显而易见的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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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游戏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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