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阵阵喧吵醒,手里握着那根死狗的骨,上头加了润滑,添上皮毛,少许动作就能完成。

他发笑,对着那根死狗的骨。窗子外人影来往,脚步错乱有序。他歪头,面露不解。

这又是演的哪出把?

他起身,单穿起了皱的亵衣,神色空茫。

门槛外立了人,那人他认得,是方旭。方旭为了樊城绝身边总管,若是无事,不会过来寻他。今次过来,带了话。

方旭道,“四少,老爷叫你过去。”

樊城绝很少寻他,若非决定了怎的,必定不会添了牵扯。而他于樊城绝面前,只需顺从即可。

点了头,让嬷嬷于他换了衣裳,跟了方旭身后,向着那人声聚集之处行走。路上下人见了他,纷纷让道,这种差异,倒是叫他起了兴致。

他挑眉,如不是那樊城绝做了什么,这些下人定不会如此乖巧。他想看看,看看那‘父亲’除了初见时出于提名外,又将带于他那些惊喜。

他穿着那件暗色衣裳,袖口肥大,长及遮手。手腕贴着一把刀,极为精巧,极其锋利。

他眼神空茫,立于正殿外头,顿了一顿,尾随而入。

含胸,收颚,神色茫然。他走的很慢,很缓,耳边寂静无声。

他停下来,立于大厅中央,等了良久,盼了良久,仍未起半死声响。他开始哭泣,压低了声线无声哭泣,一抽一抽的,极为可怜。

樊城傲身形傲慢,性子更是残酷,见他当众出丑,自然不会担待。樊城炼于他不合,不火上浇油已是极好,再多的,便不要奢望。

意外中的,他听着了大片子人松了口气。垂首略眼,眼底透着一股讥讽。一个九岁孩童,能有多大作为,一条见利忘义的狗,又有多大威胁?

他不知,是这清绝堡中之人,太过小心,还是他,太过天真。

更叫意外的,却是那出口求情之人,他的三哥,樊城锊。樊城锊于他不待见,两人心知肚明。几番是好,又是何意?

樊城锊仰仗樊城绝独宠,自席位上起身,出言提醒,“爹爹,你吓着四弟了。”

他暗自发笑,面上却是哭泣不止。一个九岁孩童,即便再如何奸诈小人,到底还是个孩子。而一个孩子,又有多大能耐?

樊城锊所想,他并非不知,只是他错的离谱。

“坐。”樊城绝睨眼,对樊城锊看。一个字,从那面无表情的煞神眼嘴里,却是十足的冷酷无情。

上座之人发了话,那他这个天赋异才的孩童,要是还不明白,岂不是,虚有其表,太过做作。

他呜咽两下,转向坐席,目光一瞥,却见尚珏易身旁,并无坐席。暗暗挑眉,神色不变。他向末席走去,却想,做了何事,让那上座之人出了难题,叫人看他笑话。

他心思百转,走的缓慢。忽的脚下踉跄,跌倒在地。双手胡乱挥动就听那‘咕噜噜’一声轻响。

殿上寂静无声,可他却听着了那一阵阵极强抽气。

他心中发笑,那眼珠子他欢喜的很,不想现下,却是用在这般途径。若是死狗有灵,倒要叫它让着那些有辱之人,吓的魂飞魄散。

他见樊城锊想要上前,却被同席生母拦了,面上看不出神色。

他开始哭泣,依旧无声,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掉下来,疼了痛了却不出一声。

“爹爹,四弟摔着了。”樊城锊道的漫不经心,却是极有分量。

大殿之上喧哗四起,一声大过一声。倒是显了些市井小徒之相。

若有人相助的,便会有人落井下石。

“爹爹,四弟居然那眼珠子当玩具,这般奇怪,定要让人觉得樊城家,出了妖孽来。”樊城炼道,目不斜视,对着那樊城绝口出恶言。

清绝堡中人都晓得,三夫人所生么子聪慧异常,喜得庄主垂爱,不禁破格让个三岁孩童学了学识,更是让他年满四岁便习了武。

光论这些,便能让他成了那众矢之的,推上浪尖,不小心,就是那万劫不复。

清绝堡中半数人是那当家主母的,想来,主母初入清绝堡,便是那八人大轿风光迎娶,娘家势力不可小视。樊城绝后又娶两位偏方,却未能动得了主母半份势力。

樊城傲为主母亲生,众人自是前呼后应。樊城炼于樊城傲交好,于情于理,都是站了个势字。

他不过是这清绝堡四少,最小么子,不得宠,更是没了半分势力。平日里以悦樊城傲为先,马首是瞻。仗着樊城傲脸面,没人于他难堪,可私底下那些难听的话,却是一个不少。

现下出丑,樊城傲名节保身,自然不会于他相帮。樊城炼便是瞧了这空子,踩了他痛脚。

樊城炼于樊城傲交好,感情熟络,那些主母手下人见了,自是一呼百应,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就见樊城炼下来,神色傲慢无礼,走了他身前。见他伸手捡了那眼珠子,樊城炼面上狰狞提脚要踩。

他弯了腰,神色空茫,视若无睹。待那手被踩了个结实,这才不再隐忍,握着那泛绿的眼珠子,放声大哭。

樊城绝喜静,他晓得,是以,他哭的很大声。大声的叫人头疼。

就听那上座之人开口说话,让他心觉欢悦。两个字“带走。”

樊城绝发了话,无人不从,至少清绝堡中,没人会反驳的。若非有了那绝高修为,若非有了那绝佳脑子,若非绝无仅有,必定是坐上不上那高高在上的位子。

清绝堡下人晓得这些,那边上夫人少爷同样晓得。

樊城炼也晓得,恨恨瞪了他两眼才收了脚,回了那亲母身旁,途中还不忘对于恶语相交。

他不理会,不屑理会,面上湿腻的感觉让他心生厌恶,自然不会去注意樊城炼那自.慰般的恨意。

嬷嬷上去抱他,回了屋子说了些安慰话,这才走。

待嬷嬷走远了,他抬手,胡乱摸了脸,袖口一片污迹。他见了不喜,眉宇微蹙,袖中十指连转,‘撕拉’一声,断了袖。

整了整衣裳,他从怀中拿出匕首看,这匕首是从幽明那要来的。当时见了觉得欢喜,就问幽明讨了。此后,从未离身。并未觉得不妥,毕竟,兵器还是要自己喜欢的,而喜欢的,亦会觉得顺手。

十指连转,匕首翻出花色,瞬间滑入长袖。他推门,飞身向外。

路上空无一人,堡里头下人为了一睹樊城绝风彩,都去了殿上,这偏乡荒野的场子,就没了人。

他躺于地上,仰头望天,嘴里叼着一根随手摘来的狗尾巴草,嚼的欢快。

突闻‘咔嚓’一声,树枝断裂。

他轻笑,嘴角绽放出怪诞花色,一脸愉悦。转过脸孔,神色霎那消去,眼中空茫。

“为何不再待会?难得美景,理应多加赏识。”他说的轻描淡写,可若是仔细了,便知其中杀机。

他从不喜欢长兵器,就如同不喜欢落泪一般,没有理由,仅是厌恶。

那是柄三尺长枪,枪头红樱飘絮,烈日当下,那枪头仍显了森森寒光。夺人命,嗜人血。

看的出,那人是用枪高手。他躲得狼狈,隐隐处于下风,可他就是有种直觉,直觉的认为,那人不想伤他性命,是以,只躲,并不出手。

刀刃摩擦枪身,火光乍现。

那人收了攻势,他亦同停了动作。两人对望不动分毫,衬着这美景,愣多了一丝暧昧不清的味。

他不觉有何问题,可对方明显并非如此认为。

那人别开眼,于他问,“你不盲。”

他归刀入鞘,抬眼,勾唇浅笑,“我何时说过眼盲?”他说的轻巧,神色怪诞,偏又温馨的可以。

那人不再多言,转身一跃,消了身影。

樊城锊有心出堡,他从开始,便是知道的。

当下人忙做一团,连着这冷清至极的苍生庭,都显了人气,他一时有些懵懂,寻了人问,这才清楚。

他原本立着不动,可要是现下不做些什么,那,他那绝情冷意的父亲,定要找他麻烦。

他绝非中庸之辈,性子更是恶劣非常,这水,越搅越混,才是他的期望。

他走的极缓,似是院落散步,向着那极为热闹的方向。

本来想,那人要行动,也得过上一段时日,不想,其实心急之意,并非中庸所有,聪明人也是会,如此的。

那人带了樊城锊立了那人堆里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他见到的不过这些。

樊城绝立于外侧,前面无人。他有自信,对自身修为。当然,樊城绝绝对有着这般狂傲资本。

他来,大半人不解,不喜吵闹,有着古怪癖好的四少,怎么出现在此?况且,这地方,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反而是那人,见他来了,眼眸雪亮,微微略身将他拉于怀中,相伴而来的还有那脖颈之上长剑,贴肉三分,隐隐泛疼,渗血。

他眼神空茫,面无表情透露不解,全然不知为何,无辜的,叫人心中不忍。

“放我们离开,四少定能平安。”那人扬声警告。

那人嗓子很大,大的叫他耳闷了一段时辰。他垂手,长袖遮手,十指微动。

“爹……爹爹,救我。”想了想,九岁孩童能做什么?求救才是正常,是以,他求救,略眼求救。

可他没料着,自身全数修为,竟在樊城绝一句话下,灰飞烟灭。

樊城绝说了话,三个字。他说,“尚珏易。”

就是这么三个字,如雷重击,叫着他,咬牙切齿,极为不快。

他抿唇,咬着嘴蹙眉,随后散开,冷若冰霜,“破事儿。”

长袖遮手,袖中十指连转,匕首顺滑入掌,抬手,刀起刀落。

他本非善用匕首,只是觉得欣喜,便未离身。如今对上用枪高手,绝然讨不了好。他明了,只是,那人所想,绝非如此简单。如是要问为何,那他只有说句,只觉罢了来形容。

樊城绝要挟于他,他心中气急,却不能动之分毫。

这人呐,不快到了极点,便要宣泄。

是以,长枪一个花哨,挑了他手中匕首,又是猛然刺进,眼见就要躲闪不及,众人却见他举了手。

他举手,长袖遮手,掩住十指。

“哐当”一声巨响,他立于原位,毫发无伤。垂手,他发了笑,甜腻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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