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高中校长是他的老师,这辈分高过他两、三层的人叫他「老师」他实在承受不起。
男孩也不过两句话局势已经往自己那边倒,没发现这敏捷反应深沉心计的导师只当自己撞上贾宝玉跟贾母那一挂的枪头了,未敢多言、也不敢再替张同学等申张权益-是说这也想多了,毕竟男孩是被动地被抓到厕所围殴的,张同学等无可辩驳-哈著腰就让老父将人带走。
S2
时间:傍晚
地点:车内、宅邸
人物:男孩、老父、母亲、大犬
下午五点左右,男孩的母亲开了车到医院办好出院手续,便将男孩与老父一同载回家。才三、四十岁上的妇人仍保养得很好,乍看之下与男孩父亲好像父女似的──事实上,她是老父的学生,当年这位素有清名的教授与元配闪电离婚、与学生闪电结婚的消息也算出名的,生的这个么子让宠上了天,她一直也很是得意。
妇人开车时对孩子嘘寒问暖无所不用其极,这平常爱黏她的儿子却三句没回两句,端著脸望著车窗外,像有什麽心事。
老父後来自己想想在外人前似乎也显得太溺爱了些,在车上也都不说话,直把妻子纳闷得心里七上八下。
开车回到家,男孩下车时望著这老宅邸似乎很有感触,父母催著他进门也不怎麽理──毕竟,对他而言这个「家」是好久不见了的。
父母也不耽搁,一个收拾收拾去厨房做菜,一个把自己关进书房里了,男孩怀念地慢吞吞踱进屋里,心里还盘算著。
他走到客厅,像溺水一样地把自己倒进沙发抱枕里,屋子里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犬吠,男孩惊喜地又坐起身。「Luky!Lucky过来~!」
大犬的喘气声比冲来的脚步声更大,男孩终究还是红了眼眶,他清楚地记得自从与自家绝裂没多久这只狗就病死了,打小和狗一起长大的自己著实曾难过好一阵子。
「Lucky,过来!过来小哥哥这里!」他甩甩头,拍了几次手掌,大犬本是摇著尾巴要靠近的,撞上了他的眼睛後却顿时停步,两相愣了愣。
一噎,男孩的脸皱了皱,形状姣好的双唇又是要哭又是要笑,轻声地说:「真的是我,我是你小哥哥。」
是不到汗毛直竖龇牙咧嘴,大犬不再摇摆的尾巴仍显示了它的警戒:眼前这美丽的男孩还是有著它熟悉的长相气味,但平素那跋扈任Xi_ng的气息已蓦然转换,眼底不再是坦率娇纵的天真,而是藏著一抹精深的邪气,那只有在五花十色的世界薰陶、在十几二十年的时光培养。
男孩略有些苦涩却也安We_i地笑了笑,他演技精湛地瞒过父母,却瞒不过相处十来年最是野Xi_ng直觉的宠物。这笑容惨淡,华丽的桃花眼蒙上一层忧郁,男孩只是轻声地又说了一次:「是我。」
大犬呜了一声,终究还是靠了过来,男孩把脸埋进它优美的金色长毛里,蹭了一会儿,然後拍拍它的头,起身上楼到自己的房里,Lucky贴心地跟著。
关上门,男孩带著抹隐约的笑一一Mo过自己的衣橱、书桌、床铺,抄起那颗他大哥送他的篮球抱在怀里,坐在了床上。
LuckyTianTian他的手指,引回了他的注意。他把球推滚去一边,搔搔大犬最喜人碰的耳朵、颈际,自言自语地开口:「……真是不可思议,我明明应该是死了的,一睁眼却回到了这里……那麽多年过去,我都要忘了那个老师的长相了,连爸妈的也……」
他讽刺地哼笑了声,眼睛转回Lucky。「你也快认不出我了吧?虽然还是我,里头的灵魂却……算了。」
摇摇头,他看向了书桌上的月历,这是他高三那年,跟姓张的那几个打群架,不知为何把应当是几十年後的自己灵魂吸了回来,实在是不可置信。
拍拍Lucky,他站起身,拿起月历时目光闪烁,低回地,他说给自己听:「既然回来了,我不
会放过这次机会,该我的我还是要,上辈子错过的,这辈子我一定要抢回来。」
Lucky赞成似地汪了声,男孩浅浅划开一笑,放下月历,再拍了拍这只上辈子带给他一次遗憾的爱犬。「至於你,我这次也不会再错过的,放心吧。」
Lucky尾巴愉悦地摇了摇。
S3
时间:下午六、七点间
地点:厨房、书房
人物:男孩,老父,母亲
母亲喊他下楼吃饭,这时男孩已经在楼梯间和Lucky玩了起来,一人一犬隔著楼梯抛接棒球的小小消遣。他「喔~」地一声回应,把球最後一次丢给宠物,然後啪啪啪地趿拉著拖鞋下到厨房饭桌。
坐下吃饭时他情不自禁地吸了一下鼻子,他妈关怀地问「怎麽啦?」只换得他摇摇头,傻笑,吞了些菜咀嚼著说「妈妈你煮的菜好好吃」,换来他妈在他头上一敲。
老父不是很有底气地训了声说:「食不语。」
他只是「喔」一下,仍回给父亲一个笑,後者强装出严肃的表情眼睛却是笑著,一家三人温馨地用完了一餐饭。
转著眼睛,进门在客厅见到全家福照片时,男孩就在计算著什麽时候可以再见到他哥哥姊姊,这时候大姐应该还在办公室,今年要选举了;大哥成家立业早搬出去住了,年节才会带著妻小回来;二姐呢?还在学校?不可讳言他最想念的是这内向害羞却体贴的姊姊,上辈子还躺在那儿当植物人的时候,家里也只有二姐来看他,哭著说爸爸因为他的事血压飙太高已经不行了,他那时才知原来断绝父子关系後他的爸爸其实一直仍挂念著自己。
眼又一热,却是精光一闪,这辈子他不会允许自己再有这种遗憾──何况有家里的助力,他的目标可以更快达成。
是以吃饱饭後他在自己房里沙盘推演了一番,对著镜子练了几练并笔记、修正,天分之外,他是个勤奋的演员。
准备好後他对自己点点头,浑身乍时换上青春洋溢充满热情的气息,调整了唇角勾起的弧度使之不显浮夸却是自信自主,眼皮一歛又是坚定地势在必得。
没有人喊Action,他从打开房门就开始入戏。
下了楼,厨房处传来母亲洗碗哼曲的声音,两弯三拐地他到了父亲书房前,敲敲门里头很快传来「进来」的唤声,他推门进去。
父亲见是他也没先问话,低头夹了书签、把菸吸完最後一口便捻熄,没见到他视线带及菸时眼中贪婪的闪烁。
他现在还不能抽,必须等往後再藉口说不小心染上的,他知道这样就会被允许。
父亲手掌轻摆驱走残下的馀烟,抬头眼神温润地问他:「什麽事?」
只见男孩似是紧张却是勇敢地咽了一次口水,眼神毫不逃避地对上:「我不再上学了。」
这是一个结论的语气,老教授显然惊得傻了傻,而後猝然皱起眉头说:「你说什麽?」
男孩没有找地方坐下来,也没有往後退却,反而朝盛怒的父亲走近几步,不论步伐或声音都很平稳。
站到年纪事实上是正常人祖孙差距的父亲面前,他不选择骄傲地扬起头,而是压了压下巴,这让他显来成熟有主见。「我说,我不上学了。」
老父默了一阵,眼底闪过纷飞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