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双月十五,天熹书院就有一次考试。四书五经、礼仪算数、琴棋书画,样样都考。

考得好,没有奖,考得差,没有罚。

饶是这样,各个班的学生仍然为了成绩昼夜苦读。甚至连司瑾、阎肆之流也一散课就回到寝室,不找赵珩玩了。

倒是谢流芳显得格外轻松,他喜欢弄些花草摆在窗台上,别人苦读的时候他就站那修修剪剪,动作很轻,尽量不打扰别人。要不就跑到庭院里,抱只兔子逗着玩,玩着玩着就舍不得放手了,只

能偷偷带回寝室,藏在床上搂着睡觉。

这些赵珩都看在眼里,他既不背书也不温习,谢流芳是什么都会所以不担心,他则是真的对功课成绩不挂心。横竖是被老王爷和皇上“发配”来的,又不是真要他念书。

整个书院,最闲的就是他们俩。但小王爷既不会修剪花草,也不乐意矮身去抱一只兔子,即便他有那心思也和谢流芳玩不到一块儿,只能干看着。

有时候两个人在课堂之外的地方打了照面,也说不上一句话。赵珩是总对着谢流芳笑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赵珩这么高大的人往那一站,还笑得一脸灿烂,谢流芳总不能当他是个屁,招呼也不打吧。

事实上,谢流芳还真当他是个屁。大多时候,谢流芳就直接从他身边走过,距离总在三尺开外,甚至连个“擦身而过”都没有。

有一回赵珩实在不甘心,见谢流芳走过来了,直接拦在他跟前,谢流芳才勉强抬起头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这情况让赵珩感觉无比挫败,倒不是他打着谢流芳的主意。而是小王爷长这么大,向来是走到哪儿,朋友就交到哪儿的,他喜欢随时有人一起跟着玩闹,喜欢别人找他帮忙,喜欢总被别人惦记着。

像谢流芳这样,每天待在自己身边五六个时辰,却当自己是个木头桩子完全不予理睬的情况,小王爷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碰见。

还算欣We_i的是,谢流芳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是单对他疏远。

比如玄班有几个盐商的儿子,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但对谢流芳却是格外殷勤,有时候还腆着脸假模假样寻几个问题去请教他,甚至有个人一靠近谢流芳就口水拉得老长。但谢流芳都不怎么理睬,邀他下山吃海宴也都一口回绝。

有时候傅阳都会看着谢流芳的背影,摇头叹息道:“人是美的,就是太冷情。”

阎肆说:“我记得他小时候好像不这样啊。”

傅阳继续摇头:“这人明明就是骨子里的寡淡,小时候没瞧出来罢了,你看他根本就没个人气。”

赵珩不以为然:“什么叫没人气?他不过就是冷傲一点罢了,还能是鬼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但凡是人,多少有个Y_u求吧,或名利、或情感、或金钱,你在他身上瞧出Y_u求了没有?”

赵珩愣了,仔细一想,倒还真没有。

“别说你才来这么些天,我们认识他都十几年了,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人气。”

这又让赵珩觉得新鲜了,怎么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人。

按道理谢家是皇商,商人嘛,哪有对金钱不执著的,可就谢流芳这不爱与人打交道的Xi_ng格,就犯了商人的大忌。

要说名利,在书院里也就以成绩论。虽然谢流芳回回考第一,但却不见他有多用功,晚上更是比任何人都早睡,其他成绩优秀的,都急着在课堂上表现,谢流芳却总来不主动回答老师的问题,更不会主动提问。

至于情感,这倒还未可知。

不知不觉的,小王爷的大部分心思都被谢流芳这个名字牵着走了。他总觉得谢流芳冰冷的外表下一定有条罅隙,那条罅隙就像是地下皇陵里的宝藏一般,时时引诱着赵珩去探寻。

可偏偏他又无从入手,只能成天把

视线投放在谢流芳身上,追踪他的一举一动。

这东院地班组织打马球,百来个学生都聚在书院最大的那块大草地上。赵珩握着球伏转来转去,就是没瞧见谢流芳的影子。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留意。

谢流芳人虽冷漠,但也从没有什么莫名缺席的情况。这忽然之间从赵珩的视线里跳离了出去,倒让他隐隐有些不太舒服的预感。

赵珩摘下幞头,匆匆跑到东院池塘边的假山后面,见四下无人,便将拇指抵在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号哨。

不多时,一个人影闪电般从假山后面冒了出来,正是这回和赵珩出来的影卫赵不问。

“主子是不是想问谢公子的行踪?”

赵珩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赵不问恭敬道:“主子最近总是盯着他,他上茅房,主子就上茅房,他在寝室里念书,主子就偷偷在窗沿看着。”

“咳……”虽说是事实,但这话听着怎么就觉得不太对劲,“那什么,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么?”

“回主子,司家的那位姓沈的伴读被玄班那几个盐商的儿子欺负,谢公子跟去救他了。”

谢流芳去救沈清源?

赵珩怀疑地看着赵不问,谢流芳会替人出头,这实在有违常理。

赵不问低着头,又道:“主子,那几个盐商的儿子面貌凶恶,恐怕谢公子要吃亏。”

赵珩皱了眉头:“人在什么地方?”

“回主子,奴才仿佛听见他们说什么西院马棚。”

……

因为一直待在东院的缘故,赵珩便差点以为天熹书院就只有东院这么大了,这回才惊觉天熹书院有些大得过分,光是跑到西院就花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等赶到马棚的时候,正看到谢流芳被一群人围再中间,只是长衫的下摆有些脏,不想是挨了打。

倒是谢流芳身后,靠在墙角不停咳嗽的沈清源像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

赵珩刚要走过去,就被赵不问拉住了。

“主子,先看看,他们要真动手,再出手也不迟。”

赵珩想想也是,有赵不问在,谢流芳自然周全。便贴进墙角,探头朝马棚看。

带头的那个赵珩也认识,就是平时最常来找谢流芳的,好像叫什么王泰。此时他站在谢流芳身后,一双眼睛意味不明地眯着,直往谢流芳腰后瞄,一脸下流表情。

“怎么样,你究竟让不让我带他走?”赵珩很少听见谢流芳讲话,往常都觉得他声音同他人似的冷淡无情,这会儿或许是谢流芳刻意提高嗓门,竟有些清亮。

王泰绕到谢流芳身前,笑道:“流芳,你是知道的,你要人,本公子怎么会不给。可你为什么要来管这门子闲事呢?”

这也正是赵珩想不明白的,就沈清源看谢流芳那恶毒的眼神,谢流芳不可能无所察觉。

“这同你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万一这姓沈的小子是你暗地里的姘头,那我可要赶紧除掉啊……”

“你放屁!!”墙角里突然爆出一声怒吼。赵珩啧啧摇头,姓沈的都被打成那模样了,居然还这么强硬。

果然,旁边一人又抬脚冲他腹部踹了一脚,力道相当狠辣,沈清源吃痛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谢流芳道:“王泰,你别忘了他是司家的人,司瑾追究起来,你也不会好过。”

“哟!”王泰大笑起来:“司家?我王家会怕司家?哈哈哈……”

赵珩皱了眉,问道:“这王泰究竟什么来路,连司家都不怕?”

赵不问低声回答:“好像是刑部侍郎方城的外甥。”

“我呸!小小刑部侍郎的外甥也敢在这横!”

谢流芳倒是不被他这狂妄的态度吓住,依旧平静道:“你到底要怎样才放人?”

想是王泰也觉得沈清源与谢流芳的关系不一般,更露出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甚至一只手直接搭在了谢

流芳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浮地挑起谢流芳的一缕鬓发玩弄:“这么久了,有些话还需要我明说么?本公子对你是什么心思,你别说不知道……”

即便这时候,谢流芳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你别太过分。”

“哈哈,过分?今天可是你跑来管这门闲事的,也是你在与本公子谈条件,怎么……给不起?”说时,原本揪着鬓发的手,缓缓沿着谢流芳的脸颊无声地Mo下去,最后停留在谢流芳柔软的嘴唇上。

“那就说个不过分的,今天晚上,就用你这张小嘴,好好伺候本公子一晚上……我以后就不找这小子的麻烦,怎么样?是不是……”话未说完,不只从哪里飞来一只靴子,正砸在王泰头顶上,不见得有多痛,却着实让他蒙了好一阵。

等回过神来,王泰转身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赵珩,以及他没穿靴子的左脚。

“他妈的,这杂种是谁?!敢用靴子丢老子,看你是活腻了!”立时,原本围着谢流芳的几个人,都奔着赵珩去了,王泰更是一把揪住了赵珩的衣领:“呵,我当是哪个不要命的呢,又是司家的奴才!”

就赵珩在书院的言行来看,确实与沈清源的身份类似,大多数人都认定他是跟着司瑾的又一名伴读。

小王爷长这么大,除了五岁的时候和七皇子打过架以外,就再没被同辈人如此粗鲁地对待过,难免不悦,他收起了惯有的笑容,冷道:“放手。”

王泰Yin冷一笑:“放手?好啊……”说完,还就真松开了手,顺便一把将赵珩推倒在地:“给我打,往死了打!!我倒看看,打你司瑾两个奴才,司家能把我给怎么了!”

赵珩反应不慢,毕竟是惠亲王府出身,武艺不精也是有点底子的,一个挺身跃起之后,越过人群,快速退了几步,正好护在谢流芳身前。

“你……”谢流芳显然也没料到这“宋繁”会出现在这里。

“你把沈清源扶起来,找机会先走,这几个混蛋交给我对付。”

赵珩说得一派大义凛然,但谢流芳显然不信任他:“这没你的事,与你无关。”

淡淡一句话差点浇灭了赵珩难得的侠义心肠,他Mo了Mo鼻子,尴尬道:“是司瑾让我来的……”

听了这话,谢流芳便不出声了,走到墙角,用力架起重伤的沈清源。

赵珩在马槽地下Mo到一根马鞭,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手腕一甩,不偏不倚,正一鞭子抽到王泰脸上。

这下可不得了,所有人都无心顾及谢流芳和沈清源了,一门心思都朝赵珩扑过去,凶神恶煞,那气势差点让小王爷跌了个趔趄。

趁这会儿,谢流芳架着沈清源从马棚后面的小路绕了出去。

赵珩见状,算是安了半颗心,挥着鞭子一抽一个准。就是没抽准的,躲在树上的赵不问也正弹着小石子,一枚枚打在对手的穴位上,冷不防对手突然跪地,赵珩又没有防备,几颗石子却不认人似的弹在了赵珩的额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事后王泰一群人被抽得趴倒一地,小王爷也被石子殃及得满头包,他恨不能爬到树上把赵不问痛骂一顿,就没见过哪个影卫使暗器的手法能够这么蹩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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