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周景言带了相机和简单的行李,陪瞿长天飞往外地勘景。一路上,他边走边拍,不光是为了工作,也是他的兴趣之一。
除了正式工作以外,周景言对摄影的爱好是显而易见的,每次趁著工作空档,他便会天南地北到处跑,随身的行李不过是相机和衣物而已。他喜欢拍人,也喜欢拍景,喜欢一切美的事物,这就是他对世界的理解,以及对生命的热爱。
虽然演艺圈有不少幕後人员,对他急速上位很不满意,认为他只是依靠父亲的人脉而已。可是,周景言的Xi_ng格开朗,喜欢结交朋友,在圈中仍有不少兄弟,只是因为他的行事风格不会拐弯抹角,更不会克制脾气做违心的事情,因而看不惯他的人比他的朋友还多。然而,旁人的看法对周景言毫无意义,只有强大而有才华的人才会被他看在眼里。而那些只会抨击他出身的人,用不了多久就被他抛在脑後。
瞿长天这部电影名为《最佳喜剧》,根据去年热烈演出的话剧改编,因此,还未开拍就被记者拿来比较。瞿长天明知会有这样的情况,却依然坚持要拍这部电影。这三年里他拍了不少商业大片,在收获票房的同时,也被冠上只会圈钱的名号,所以,现在的他急需一部好剧本,用优秀的作品让记者闭嘴。
这部电影的男女主角演技平平,虽不至於是偶像剧的流水作业,但绝对需要靠导演的指导才有可能发挥良好。而剧本中的矛盾冲
突很大一部分集中在男配角身上,所以,瞿长天对这个角色的选比男女主角更为看重。
一路上,周景言没有对此多问,只是偶尔听到瞿长天接副导电话,大约猜到对方联系的人选都被他否定。眼看开拍的时间越来越近,连赵岳山都亲自打电话过问,瞿长天自然急得头痛不已。可是,头痛归头痛,他不肯轻易让步,依然坚持要找到最合适的人选。
这天下午,两人从景区出来,在小桥流水的河边,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这是一家两层楼的咖啡馆,服务生穿了统一的制服,礼貌地请他们往二楼去。
领位的是一个年轻少女,看起来十八九岁,面容姣好,纯朴而又青涩。或许很少在景区看到周景言这样的美男子,再加上他的脸上总是露出明朗的笑容,很容易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周景言见她很害羞,点单时故意多问几句,含笑的声音好像调侃一般,令服务生双颊绯红,逃也似地跑下了楼。
瞿长天见状,忍不住笑道:“你个孩子把人家小姑娘都吓跑了。”
周景言调侃道:“瞿叔又拿我开玩笑了,要不然我现在就下去把她请上来,怎麽样?”
话刚说完,只听到楼梯的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以为是刚才的女服务生端了咖啡上来,没想到走到他们面前的是个男人。
周景言正要问怎麽服务生换人了,抬头看向对方时,不禁心头一怔。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五官十分立体,轮廓却显得柔和,相貌极为英俊。他的身材很好,一米八十多的身高,宽肩窄腰,精瘦又不显得夸张,脸上带著温和的笑容,斯文儒雅之余,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这是你们的咖啡。”
他的声音如笑容一般温和,音调略显低沈,Xi_ng感又富有磁Xi_ng。见瞿长天和周景言都没吭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说道:“小绿正巧走开了,我帮她把咖啡送上来,两位客人如果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或许是感到尴尬,周景言匆匆收回眼神,却见瞿长天眉头微皱,仍然盯著对方看。
“你是陈以琛?”
忽然,瞿长天站起身,直视对方问道。
那人露出吃惊的表情,茫然点头,皱眉苦思起来,
“我在美国看过你的表演。”
瞿长天强压著内心的激动,礼貌地把手伸向对方。陈以琛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始终不失礼数地握了握手,说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
瞿长天急切道:“那次是在三年前,我去美国参加一个活动,当地的朋友带我去看了你们的演出。後来他带我到後台,当时我们打过招呼的。”
说到这里,瞿长天终於惊觉,尴尬地笑了笑,报上自己的名字。
“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我是瞿长天。”
这时,陈以琛恍然大悟地点头,笑容温和地说道:“我记得,您是国内很有名的导演。”
瞿长天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看著陈以琛身上的制服,奇怪地问道:“你早就回国了?为什麽会在这里工作?”
陈以琛毫不在意瞿长天的失态,谦和地答道:“我是一年前回国的,这一年里在国内四处旅行。”
说到这里,陈以琛颇为好笑地说道:“上个月经过这里的时候,刚好身边的钱花得差不多了,所以就在这家店找了份工作。”
瞿长天脸上一怔,眉头深锁,犹豫地问道:“难道你已经不再演戏了?”
闻言,陈以琛脸色微变,表情有些僵。只是没过多久,他轻轻扬唇,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像是戴上了一张面具,仍然还是原先的他。
“是的,我没有再演戏了。”
瞿长天一阵叹气,满脸遗憾地摇头。他刚要说什麽,陈以琛就被店长叫下去。等他走後,周景言奇怪地问道:“他是谁?”
瞿长天看著陈以琛离开的方向,缓缓说道:“
一个非常出色的演员……前几年在美国的时候,我看过他们剧团的演出,陈以琛是那部剧的男主角。”
瞿长天顿了顿,回忆道:“那是一群很有才华的孩子,可惜剧团缺乏资金,没办法在大型剧院表演。不过,陈以琛当时的表演让我很惊讶……”
说到这里,瞿长天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坚定地说道:“不,是惊豔,他太出色了!”
第一次看到瞿长天放下身段,失态地向人攀谈的模样,作为旁观者的周景言难免感到疑惑,问道:“瞿叔,你该不会想请他演这部电影吧?”
周景言没想到这话正是说中瞿长天的心思,他立刻答道:“对,我要请他演这部电影,陈以琛是这个角色的不二人选。”
对周景言来说,这个陌生的男人除了长相不错,再也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所以,当他听到瞿长天的话时,不免感到莫名其妙。
只是瞿长天的态度十分坚持,即便是周景言都插不上嘴,更不要说劝他打消主意了。他还来不及说句话,瞿长天已经下楼去找陈以琛,打算把电影和角色的情况告诉对方,试图邀请他参加演出。
周景言原以为有瞿长天出马,只要是对演戏有兴趣的人,必然感到惊喜万分。没想到十分锺以後,瞿长天就回来了,遗憾地说道:“他拒绝了。”
周景言心中大惊,不可置信地说道:“他为什麽要拒绝?难道参与这部电影的演出还不够有诱惑力,演艺圈多少人想……”
不等周景言说完,瞿长天无奈地苦笑,说道:“他说,他不打算再演戏了。”
周景言不禁一愣,说道:“没有理由的,瞿叔,你不是说他在美国就是演话剧的吗?他应该很喜欢表演才对。”
瞿长天摇头,说道:“他的态度很坚持。”
周景言的脾气直率,此刻,毫不客气地说道:“他就是故意拿乔吧,演艺圈多少人想演这个角色,他一个默默无闻的服务生能有机会就该谢天谢地,除非他对演戏毫无兴趣,要不然能有什麽理由拒绝。”
经过这麽一来一回,瞿长天逐渐冷静下来,懊恼地说道:“刚才是我太唐突,一时之间不该对他说这麽多,我们在这里还要待三天是吧?我让他好好考虑,三天後再答复我。”
以瞿长天在电影圈名气,根本犯不著对一个路人再三退让,陈以琛的态度让周景言十分光火。如果不是看在瞿长天的面子上,他早就冲下去骂人了。
然而,心里虽然这麽想,周景言仍然劝道:“就算他答应了,方老板会不会点头还是个问题,难道演艺圈没有别人能演?”
瞿长天深深地叹了口气,恍惚出神地说道:“小言,你没见过陈以琛演戏,你不懂那种震撼。”
他顿了顿,表情越发坚持,语气肯定道:“他是个天才,注定为舞台而生的人。”
听到这话,周景言心头一震,不再多言,故意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以此遮掩内心的情绪。
一个小时後,两人叫来服务生结账,却不见陈以琛。直到走下楼梯看到那人站在工作台後面,正在熟练地制作咖啡。
明明只有一个月的经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纯熟,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节奏,从容的神态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能干扰到他。嘴角仍是带了浅浅的笑容,眉宇间尽是
温润之态,即便是英俊至极的脸孔,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凌厉。
周景言始终站在楼梯旁边,与吧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看著瞿长天走上前,在便利贴上写下电话号码,并且和对方聊了很久。而陈以琛的脸上不见喜怒,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永远都是同一弧度的笑容,无形中拉开了与旁人之间的距离。
明明是看起来很温柔的人,若细心琢磨却会发现他对旁人的疏离。对此,周景言不免觉得奇怪,只是想起他的“不知好歹”,对他的评价又降低几分。
两人离开咖啡馆後,瞿长天不再提陈以琛此人,只是周景言很清楚,三天後,瞿长天还是会来要个答案。
瞿长天在演艺圈打滚数十年,能让他露出求贤若渴的心情,陈以琛似乎是第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