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把宣王府中那棵老桃树压得吱呀响。
叶栖华站在树下仰头看那些光秃秃的树枝,雪花钻进他的领口中,凉进了人骨头里。
裴扬风站在他身后,声音冷淡:“陛下为何要穿白_yi?”
叶栖华回头,shen眸含笑:“因为国舅喜欢朕穿白_yi。”
裴扬风心中微动:“陛下还知道什么?”
叶栖华说:“国舅喜欢看朕笑,因为国舅心里那个人也爱笑。”
裴扬风走近了些:“不,你笑起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他。”
叶栖华缓缓敛了笑容:“为什么?”
“月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暖阳,像清泉,”裴扬风狠狠捏住了叶栖华的下巴,“你不像,你的眼睛里是算计,很冷的算计。”
叶栖华不知道是失落还是痛苦:“还是不像吗?”
裴扬风斩钉截铁:“一点都不像。”
叶栖华问:“那朕要怎么做才更像呢?”
裴扬风说:“闭上眼睛。”
叶栖华像是被他逗笑了,shen黑如墨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舅舅,我喜欢你。”
裴扬风有些狼狈地松开了手。
叶栖华故作轻松地说笑着:“朕从小就喜欢你,只要你进宫看望M_后,就是朕最高兴的日子。后来朕长大了一点,朕就想,总有一天朕要当上皇帝,然后封舅舅做最大的官,让舅舅每天都可以随意进出皇宫,陪朕和M_后。”
裴扬风说:“我让你坐上皇位了。”
“可我觉得不够A,”叶栖华说,“你不肯进宫,不肯见朕,你心里只有那个卑j_ia_n的鲛奴**”
“啪!”裴扬风狠狠给了叶栖华一耳光,“陛下,请尊重逝者。”
裴扬风下手重,叶栖华半边脸失去了知觉,耳朵里阵阵嗡鸣。他狼狈地扶脸仰头看裴扬风,zhui角仍是倨傲的冷笑:“尊重一
个鲛奴?国舅要朕背本朝律法给你听吗?一只鲛奴官价不得低于白银二百两,民间私卖不得低于白银二百三十两。”
裴扬风怒吼:“够了!”
叶栖华在裴扬风的暴怒中自顾自继续说:“家生鲛奴满十岁,当送至鲛栏监品评级别,上品鲛奴一律收归宫中,不得私藏,”叶栖华忽然笑出来,“国舅,你的鲛奴,可没有送到鲛栏监去评级。”
裴扬风失控地一脚踢在叶栖华x_io_ng口:“住zhui!”
这一脚踹得叶栖华五脏俱裂口吐鲜血,他大口大口咳着血:“哈哈**国舅**朕忘了一条**哈哈哈哈**年老病残鲛奴可由主人自行拆分售卖,那双**那双碧蓝珠子**最为值钱哈哈哈哈**”
凶狠的力道再一次落在叶栖华x_io_ng口,叶栖华却觉得快意极了:“不过是个**咳咳**是个几百两银子的物件**朕**朕宠爱你**才任由你让一个鲛奴在军中**咳咳**肆意妄为。国舅**”叶栖华眼前模糊着,视线里一片濒死的鲜红,“只此出入军营一条罪状,朕就可以把那个鲛奴千刀万剐!”
雪越下越大,叶栖华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大大雪中,身上落了一层安静的雪花。
他在雪中听到了裴扬风低沉的ChuanXi声,像是荒原之上愤怒的野兽,尖利的獠牙上还沾着猎物的血r。
叶栖华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他以为裴扬风这次真的会失手打死他。
可裴扬风高大的身影立在他身前,一动不动地挡住了半边风雪。
叶栖华失血过多,艰难地缓缓抬起手臂,无力地搭在了裴扬风的膝盖上。模糊的视线里,裴扬风yao间那半块白玉在晦暗的天光中白到刺眼。
多好的一块玉,那是南荒死了无数采石奴才挖出来的皎白玉,被一个手脚笨拙的人雕刻成了粗糙难堪的半圆,刻着歪歪扭扭的“月白”二字。
糟蹋了。
叶栖华张开沾满鲜血的唇,他想说话,可喉中只有冰冷的风在穿梭。
“来人,”裴扬风说,“拿碧海青天水。”
宫人吓得跪在雪地中:“殿下!”
裴扬风看叶栖华的眼神比风雪还冷:“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双眼睛。”
叶栖华_gan觉自己被人抬进了一间温暖的_F_间里,有人扶着他的后颈喂他喝一碗很苦的药zhi。
叶栖华扭头:“我不喝**”他视线慢慢清楚起来,肺腑之中仍然疼得喘不上气来,可他不想喝药,一口也不想喝。
喂药的老太监眼中有一丝不忍:“陛下,把药喝了吧。喝了这暖香醉,一会儿能好受点。”
叶栖华皱眉,疑惑地看着老太监,不祥的预_gan让还在抽痛的心口越来越冷。他看向裴扬风,裴扬风站在门口,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侍nv托着一方青釉小瓶而来,轻声说:“殿下,碧海青天水取来了。”
叶栖华眼中露出了恐惧,挣扎着坐起来厉声喊:“裴扬风!”
裴扬风回头,一言不发,眼神冰冷。
叶栖华知道碧海青天水是什么。
那是黑市鲛商T配出的一种药水,能把人的眼珠变成鲛人一样的蓝色,冒充鲛奴卖出高价。
但碧海青天水是毒药,入眼之后会先让人变成瞎子。然后药水流进人的脑子里,一点一点剥夺其他_gan官,侵蚀破坏记忆,直到变成无知无觉的木人,只剩半缕残识困在黑暗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几个宫人七手八脚地把叶栖华按在床榻上,手指强行撑开他的眼皮。
叶栖华拼命挣扎:“裴扬风!裴扬风你放开朕!放了我!舅舅!!!我错了!栖华错了,舅舅不要!M_后救救儿臣!M_后!!!”
冰凉的碧海青天水水滴入眼中,灼烧的痛钻心,叶栖华痛得歇斯底里地尖叫:“A!!!!!”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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