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灯火阑珊。
裴扬风在暖黄微醺的烛光下看叶栖华的脸。
叶栖华被他看得久了,低笑:“国舅,像吗?”
裴扬风说:“有些地方不太像。”
叶栖华扬眉:“哪里不像?”
“眼睛,”裴扬风神情温和了许多,“你的眼睛不像月白。”
林月白是鲛人,有一双湖蓝色的眼睛。那双眸子映着三千春水,开着百里桃花,装着全世界所有的美好和温柔。
可叶栖华不是这样的。叶栖华的眼睛深黑如墨,眼尾修长如钩,眸中的光华是血与火, 是刀与剑。皇家兄弟,便如被装在一盅之中的数条毒虫,叶栖华是活到最后的那个蛊。
这只世间最为凶狠蛊的虫如今正坐在灯下,眼尾被灯影拖出长长的一抹轻红。
叶栖华沉默着拨弄着茶杯,许久才轻声自嘲:“还好,我有一点不像他的地方。”
裴扬风不愿在叶栖华面前再想起月白。
月白之死,便是面前这人亲手所致,裴扬风害怕x_io_ng中恨意让他忍不住失手弑君。
“这几日,我派人与兀烈国使臣几番商议,最后达成协议,所赠粮食减两成,煤炭减三成,”裴扬风在桌上展开一张单子,“作为回礼,兀烈国公主明年春天会带三千头小牛犊前来中原,与我朝联姻。还望陛下早日考虑一下皇族之中适龄皇子,早日定下联姻人选。”
“北荒风俗不像中原,兀烈国公主如今已经十八岁了,”叶栖华轻声说,“皇族之中,与她年龄相仿而又未曾婚配的,国舅,只有朕了。”
裴扬风面无表情地冷笑。
叶栖华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个笑容:“国舅,朕开玩笑的。”
裴扬风说:“陛下,微臣笑了。”他心里被叶栖华这句联姻的试探搅得十分不爽。叶栖华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以为娶了蛮族公主,就可以借兀烈国帮助摆脱自己的掌控?
不可能的。叶栖华害死月白,就活该一辈子痛苦至死。
蜡烛一点一点被燃尽,只剩一点小小的烛芯跳动在一汪蜡油中。
皇上和摄政王没有谈完事情,宫人们不敢进来换蜡烛,只会眼睁睁地在窗外看着光芒渐渐暗下去。
屋里一片漆黑,映在窗纸上的两道人影已经看不见了。
叶栖华借着月光看到了裴扬风的脸。英俊的五官被月光分割出了不规则的光影,裴扬风的唇很薄,下巴上已经生出了一点胡茬。
叶朝男子以面容白净为美,富贵人家一日要理面三次,若面带胡茬见客,是极为不雅的举止。裴扬风大概是忙了一天,来不及整理仪容就匆匆入宫。
天都黑了,他来做什么呢?
叶栖华心中有了疑惑,就问了出来:“国舅,今晚可还要回宣王府中?”黑暗中,他柔软的声音带着点轻轻的沙哑,像是个普通的询问,又像是某种过于亲昵的挽留。
裴扬风薄薄的唇勾出一个看不出温度的笑意:“陛下要留微臣在寝宫过夜吗?”
叶栖华站起身,在月光下缓缓走到裴扬风身前,温顺地倾身靠在了裴扬风x_io_ng口,低喃:“国舅喜欢,朕也喜欢。”他不想再像被强暴一样承受一次又一次痛楚万分的亲昵。只要裴扬风想要他,替身也好,xiey_u也罢,只要是彼此喜欢的,为什么不能甘之如饴。
黑暗中看不清裴扬风的表情,那双在叶栖华身上游走的手却温柔了许多。
叶栖华在幽夜之中得意地微微扬起嘴角。
他成功了。
裴扬风声音清冷:“把眼睛闭上。”
秋夜寒风疼痛刺骨,叶栖华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彻底的黑暗反倒让人好受些,叶栖华细白的手指轻轻触mo着裴扬风,触碰他宽阔的肩膀,触碰他颈上的脉搏,触碰那一片扎手的胡茬。叶栖华在黑暗中描摹着他心中张扬潇洒的少年将军。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年少的时候,站在城墙上嗅着北荒吹来的风沙,一夜一夜地望着长秦关的方向。等那一人长歌纵马而来,为从小被困于宫中的小皇子带来一壶边塞烈酒,或者一件粗糙的赤砂土泥人。
回得去吗?
被弄得狠了,叶栖华喘息中带了沙哑的哭音:“舅舅……我们……回得去吗……”
裴扬风沉默不语,忽然凶狠地狠狠顶弄着叶栖华的身体。叶栖华柔嫩的入口觉出了痛意,白皙圆润的脚趾猛地绷紧了。
“别那么叫我,”裴扬风狠狠要咬着牙,“陛、下!”
那一夜之后,裴扬风温柔了许多,不再管束叶栖华生活中的细枝末节。
叶栖华不知该是喜还是悲。
“陛下
,”宫人捧着龙袍在榻边躬身,“宣王殿下说,您若是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就上朝吧。”
叶栖华微怔:“上朝?”
自从裴扬风率军政变以来,叶栖华就再也没有出过寝宫一步,再也没见过除裴扬风之外的任何朝臣。
叶栖华以为裴扬风的计划就是把他关在宫中一辈子,直到他发疯自尽。
这龙袍许久没穿了,层层叠叠包裹在身上,叶栖华竟觉得有些沉。
后腰还在隐隐作痛,叶栖华轻轻皱眉,给他整理发冠的侍女怕得皓腕轻颤,发簪不小心在皇上眼角划出一道浅淡的血痕。
叶栖华自幼xi_ng格喜怒无常,杯中水温不合心意都要动辄杀人。侍女见自己伤了陛下龙颜,吓得当即跪倒在地:“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叶栖华心中烦闷:“罢了,下去吧。”
侍女连滚带爬地逃出去。
好不容易收拾好衣冠鬓发,叶栖华踩在干燥的石板路上,缓缓走向他许久未见的朝堂。
龙椅旁多加了一桌一椅,朝堂中充斥着争吵之声。
宫人长呼:“皇上驾到——”
吵闹声顿时停止,椅上的摄政王率先起身,脊背微弓行了半礼:“微臣,恭迎陛下。”
叶栖华托住国舅双手:“国舅不必多礼,朕养病这些时日,朝中事务让国舅费心了。”
裴扬风说:“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叶栖华克制地微笑,坐到了他的龙椅上,漫不经心地翻着桌上折子:“朕还没进来,就先听到了各位爱卿的争议之声,是在争论何事?”
户部尚书刚才和人吵得脸红脖子粗,此时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出列大声说:“陛下,微臣有表上书。”
叶栖华说:“爱卿请讲。”
户部尚书厉声说:“我朝与兀烈国之战已有六十多年,死在长秦关外的将士尸骨堆积如山。如今百姓休养生息不过数载,兀烈国又无进犯之意,怎可再动干戈!”
骠骑将军操着一口雄壮边塞土话吼出来:“兀烈国几度侵我国土,屠我百姓,如今我朝兵强马壮,若不复仇,更待何时!”他脖子粗壮气息浑厚,吼得户部尚书文弱老躯一个哆嗦差点背过气去。
“你!你……”户部尚书气得哆嗦,“你个没脑子的屠夫!”
骠骑将军小山般的身躯居高临下:“张尚书,本将军是缺了您为己谋私的百种心肠,只知道我麾下兄弟的血染透了长秦关内三百里的赤砂土,才让那些满心谋私敛财的衣冠禽兽可以在这大殿之上胡说八道!”
叶栖华有点头痛,他揉着额角深吸一口气,借机偷瞄了裴扬风一眼。
裴扬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笔,在不知是谁递上来的奏折上画了一只大王八。
叶栖华低头忍笑,那一瞬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在父皇面前撒娇耍赖求调令的裴扬风,那个敢在宫宴之上写艳诗的裴扬风。
退朝之后,裴扬风正打算跟着群臣一起走,叶栖华身边服侍的宫人去叫住了他:“宣王殿下,陛下请您去御花园议事。”
秋天的御花园没什么好看的,这几天的风越来越冷,连最耐寒的秋菊都开不动了。
裴扬风远远的看到叶栖华站在水榭边。他有些恍神,叶栖华怎么这么瘦了,穿着层层叠叠的朝服都掩盖不了那摇摇y_u坠枯瘦伶仃的肩头。
风越来越大,裴扬风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叶栖华会被风吹进水里的恐慌,他飞奔过于一把钳住叶栖华的肩膀:“陛下,水边风凉。”
叶栖华轻轻“嗯”了一声:“多谢。”
裴扬风问:“陛下叫微臣过来,有什么事?”
“无事,”叶栖华抬手让宫人退远了些,苍白削瘦的脸颊上浮现一丝红晕,“朕只是想问问国舅,今夜可还要留在宫中。”这话在他心中齿间缠绕了许久,吐出来时仍觉得羞耻艰涩,有几分痛快,又有几分难堪。
裴扬风惊讶的神情让叶栖华脸上发烧,他知道自己此刻yin浪又下j_ia_n,像个不知饕足的荡妇,在挽留一个恨他入骨的人共度春宵。叶栖华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不要逃走,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裴扬风的双眼,等一个回答。
他在等,接下来的是羞辱,还是得偿所愿。
裴扬风抬起手,缓缓落在了叶栖华脸上,薄薄的唇中吐出刻薄的笑言:“陛下,食髓知味了?”
叶栖华的心在颤抖,致命的绞痛随着呼吸发作。
裴扬风低笑出声。
叶栖华心中一片冰冷。他恨不得此刻就跳进冰冷的湖水中,了断这份不堪的情愫。
可裴扬风下一个动作却是向前一步拥他入怀,温热的气息喷在叶栖华冰冷的耳廓上,低语:“陛下投怀送抱,微臣怎敢不从?”他宽大的手掌沿着叶栖华的脊背缓缓向下,探入了层层叠叠的衣摆之中。
叶栖华削瘦的脊背轻颤:“国舅……”
裴扬风的手掌触碰到了厚重龙袍下温热柔滑的肌肤,纤细的腰身只堪一握,显得臀部格外圆翘。裴扬风知道那里有两个可爱的腰窝,床底缠绵时他总爱tian咬那处,把叶栖华弄得一直躲。
“陛下,”裴扬风手掌探入了叶栖华双腿之间,大腿内侧柔嫩的肌肤夹着他的手腕,不安地磨蹭着。裴扬风深吸一口气,“陛下若再引诱微臣,微臣怕是会在这御花园中,做出什么不轨之举来。”
叶栖华眼中泛着朦胧泪痕:“国舅……不……不可……”
裴扬风一手揽住年轻皇帝纤细的身子,一手在层层叠叠的龙袍之下玩弄mo索,一会儿握住前方的肉柱,一会儿又把手指插进后方依然红肿的穴中,肆意揉按着那些湿热的软肉。
叶栖华站不住了,无力地靠在裴扬风x_io_ng前,低低呜咽。
宫人们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摄政王与陛下那么近地纠缠在一处,就算厚重的衣服挡住了所有动作,也猜得到是哪一档子事儿。
几个年轻的侍女羞红了脸,无措地低头扯自己腰间的香囊。
叶栖华几乎挂在了裴扬风身上,眼中是情y_u的盈盈水光。
他仰头看着灰蓝天空,神智模糊地想:裴扬风这算是……不恨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