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慕，吃饭了。”

祁慕从床上坐起身子正准备穿鞋，却被走进卧室的陆峻屿一把抱起。

“……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走！”祁慕嘴角一抽，被这正宗的公主抱姿势恶寒了一下。

陆峻屿嘴角挑起，吻了吻他的额头，“给你提供全程贵宾级服务。”

在餐桌前坐好，祁慕发现桌上几个菜都是清淡到不行，眉一挑，不满道，“陆峻屿，你竟然给老子吃这个！”

陆峻屿也坐下来，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微笑，“这个时候你吃清淡些好，不然难受的可是你自己。”

“口！！！”陆峻屿你妹！富有暗示意味的语气让祁慕瞬间想起刚刚的荒唐，脸一红，刚要开口，又想到一直纠结于心的事，决定问清楚陆峻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那天晚上你……”话说一半，陆峻屿的手机响了起来。祁慕只好把后面的咽下去。

陆峻屿看了眼来电人，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他瞄了眼面无表情的祁慕，站起身去客厅接电话。

这是第一次陆峻屿背着他接电话。也是祁慕第一次发现，原来家里的墙隔音效果这么好，他甚至听不见一丁点陆峻屿的声音。

握着筷子的手逐渐收紧，祁慕面向门口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小慕，我……公司里有事马上要过去，不陪你吃饭了。你吃完后碗筷不用动，我回来收拾。”陆峻屿走进来，不太自然的躲过祁慕的视线，叮嘱道。

走到门口的时候，祁慕忽然开口叫他，“陆哥——”

陆峻屿一愣，回头，祁慕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自从两人高中以后，祁慕叫他从来都是连名带姓，他抱怨了好几次说不够亲密，都被祁慕一句我就喜欢这么叫给镇压，除了后来两人在某些最亲密的时候陆峻屿磨着祁慕叫了几次“陆哥、峻屿”，其他时候再没改过口。

祁慕忽然叫出这个称呼，不由让他心头一动，而那双望向他的瞳孔里，并无太多情绪，但是却满满的装的都是他。心中一窒，解释的话几乎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或者说，没脸说出口。

陆峻屿几乎是狼狈的弯下腰换鞋，不敢与祁慕视线相对，“小慕，我很快就回来。”

“

……”祁慕无声的沉默着。

“砰。”门被关上，室内重归寂静。

面对着一桌子的菜，祁慕食y_u全无。

他站起来来到阳台上，点燃一支烟。

本来他和陆峻屿都不抽烟，家里备着一些都是为了招待客人。但是他今天烦躁，索xi_ng破例。

别问为什么，直觉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女人专属的。从刚刚陆峻屿背着他接电话就能看出端倪，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对象是谁，但是十有八九，是那个丁西西没错。别问他为什么，直觉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女人专属的。

不得不说，在爱情里，不论男女，感觉都是敏锐的。

辛辣的烟从嘴里滑进肺部，让人清醒不少。啧，s市的夜空总是这么雾蒙蒙的，晚上连个欣赏夜景的心情也没有。忽然就有种呆不下去的冲动……

祁慕不喜欢繁华却冷漠的s市，相比较的话，他更宁愿去一些古老但是底蕴浓厚的城市，比如a市，或是l市。古都什么的，对他总是有着不一样的吸引力。但是因为陆峻屿工作的关系，他还是选择陪他留在这里。喜欢的城市，和要相守一生的人，几乎没有可比xi_ng，不是吗。

可是现在呢？

如果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也会变，那么，还有什么是永恒的？

阳台的灯还是没有开，天空一片暗黑，找不到一颗星星，就算住的是高层也不行。往下看的话，隐约能看见小区街道昏黄的路灯，也并不真切。祁慕仿佛处于一片虚空之中，只有他自己，周围尽是虚无。

——好像被隔离了似的。这种感觉，实在是非常讨厌！

忽然，祁慕觉得手指间一热。

烟已经快要烧到尽头，他把烟凑近嘴边想要再吸一口，却猝不及防的咳嗽起来。动作剧烈的几乎把他激出眼泪。随手掐灭烟头，祁慕自嘲的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进屋草草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烟味儿，出来后瞅了眼表，陆峻屿出去俩小时了。不过祁慕也没了等他的打算，掏出手机更了一条微博后，径自回卧室睡觉。

“去他妈的爱情！”

一整天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跌宕起伏，身心俱疲，很快就进入梦乡。

而陆峻屿那边，他一路开车都心神不宁，临走时祁慕看他的眼神儿让他莫名心慌。

——没事的，他和丁西西只是朋友而已，没什么好心虚的。不断安we_i着自己，但是心里的焦虑感，直到他见到丁西西也并没有褪去。

少年的眉眼间还带着几分难为情，“屿哥，实在是抱歉，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实在是这个时候找不到公交车，这边偏僻，又没有出租车，晚点的话下一趟还要等好几个小时，没办法了这才麻烦你的。”

陆峻屿笑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没有的事儿。来，上车，送你去火车站。”

丁西西拉开副驾驶座坐就进来。

陆峻屿一僵。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位置一向是祁慕专属的。

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丁西西这孩子挺敏感的，心思又细腻。可是……陆峻屿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少年的紧张清晰可见。

还是算了，一个位置的事，有什么好纠结的。

丁西西乖巧的坐着，有些局促不安。在网上可以和这个人肆无忌惮的互相调戏，但是真的面对面了，反倒顾忌了起来，真是的……不过，这样倒是真实了

许多，这个人不再是网上的一个符号，而是真实的，触手可及的。丁西西偷偷瞄了眼陆峻屿专注开车的俊朗侧脸，又羞涩的低下头。

他想到前几天两人一起吃饭，陆峻屿笑起来的样子，温柔又迷人。说起来，两个人在网上一直认识的挺久的，但是却一直没见过面，这次他来s市，时间也很恰好，正好赶上对方的生日，就以庆生为由提出请对方吃饭。

只是……好丢脸。

丁西西想起那一晚就恨不得催眠自己，喝啤酒白酒都没什么事儿，竟然被红酒给撂倒了，模糊中记得他吐了陆峻屿满身都是，还闹了一晚上……虽然陆峻屿第二天什么都没说，但是他还是觉得尴尬。

毕竟……对于有好感的人，谁也不想把最糟糕的一面让那人看到吧……他这厢犹自陷入回忆，但是那边陆峻屿一路上虽然心思颇为复杂，但还是把车开的飞快。只是赶到火车站的时候，还是晚点了。列车刚开走5分钟。

丁西西虽没说什么，但是一脸懊恼的表情怎么掩盖不了。陆峻屿强忍着揉他头发的冲动，“……还是没赶上，对不起。”

丁西西勉强笑笑，“该道歉的是我，这么晚还让你出来，结果又白跑一趟。”说完，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抬起头期期艾艾的看着陆峻屿，“今天晚上能不能先去你家……借住一下？我……我明天再走。”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陆峻屿又不是傻子，他沉默良久后，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我帮你找个酒店吧。”

这是拒绝。虽然没有一个不字，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

丁西西眼里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他咬着唇，“算了，我改签下一趟好了，也等不了多久。屿哥你先回去吧。”

陆峻屿自然不可能放他自己等，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只得陪着他一起等，这一等又是几个小时，等到终于把丁西西送上车，已经六点半了。

陆峻屿疲惫的开车回家，想到祁慕，不禁苦笑，这次回去恐怕又得好好哄哄那位爷了。不用想也知道，昨儿那举动，定是惹得祁慕不开心了。一路上盘算着措辞和语气，调整好心情，又特意拐到祁慕特别喜欢的一家酒店买了他最喜欢吃的虾饺，祁慕总是嘴硬心软，虽说喜欢发脾气，但是却没有哪一次跟他真正生气的。

可惜，他做好了完全的道歉准备，回到家却发现，家里根本没人。

祁慕并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留在家中等他回去，然后跟他大发一通脾气然后等他道歉。

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被子也在床上铺的整整齐齐，探手一mo，凉凉的。陆峻屿忽然就想到小时候某次祁慕跟家里人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三天。

连忙掏出手机，拨过去，几声响后，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陆峻屿终于松了一口气，“小慕，你在哪？”

“你有事？”祁慕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一点生气的迹象也没有。陆峻屿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种声音绝对不对劲儿！

“呃，我回家了，你没在，就打电话问问。”陆峻屿特意把话题引到这个上面，等着祁慕向往常一样发脾气或者骂他。那边一阵沉默，就在陆峻屿以为祁慕会像以前那样提高嗓子喊他“陆峻屿，你丫还知道回来”之类的话时——

“我来上班了。”简短的五个字，一个语气助词也不多。

“那……我等下班的时候去接你？”陆峻屿被祁慕这般冷静的模样吓的更加心慌。

“嗯，好。”祁慕答应完，不待陆峻屿再说话，继续问道，“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工作了。”

陆峻屿脑子一懵，没有反应过来。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这样搁往常，祁慕准会大声嚷嚷——“陆峻屿你装什么深沉呢，没事儿爷就挂电话了！”

可是…

…陆峻屿忽然反应过来，祁慕是在等他回答，等他回答他还有没有事。

“……没事了。”像是要验证他的猜测一般，这三个字刚说完，祁慕一声再见之后，果断挂了电话。

陆峻屿彻底慌了神，他从不曾见过祁慕这般模样，陌生冷淡的让人害怕。他想来想去，惹恼祁慕的地方，大概只有昨晚的匆忙离开，以及，彻夜不归。

他是可以解释的……陆峻屿这样想着，但是一想到平日和丁西西的那些往来互动，他的心往下一沉。

真的只是几句解释的事吗？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想承认，陆峻屿也骗不了自己。

——他确实是动了心。

也许是配剧时带入剧中人物感情的残余，也许是一次次聊天的日积月累，也许是一次一次调戏和玩笑让人不辨真假，也许是众口铄金的弄假成真。

所以他才会答应丁西西陪他过生日的邀请，因为心中确实抱有着期待。

所以他才会照顾酒醉的丁西西一整夜，因为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待着。

所以他才会在那人打电话来求助时毅然出门，都只是因为……他动心了而已。

早就发现了吧……但是潜意识却一直用朋友这个关系来给自己找借口。

他不知道这些祁慕看出来了多少，但是他一定有所察觉，祁慕平日里看起来是粗枝大叶的一个人，但是他的感觉其实十分细腻，当对象是自己时更甚。陆峻屿忽然想到祁慕昨日看他时的目光，他忽然间醒悟，祁慕是在等他解释，或者是，留下来。为他留下来。

可是当时的他，只是逃离一般的出了门，现在想来陆峻屿顿时恨不得抽死自己。

他也不可能放弃祁慕，哪怕他对丁西西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情，他也不可能因此而放弃祁慕。

一个是在网络上认识，真假难辨，感情有几分真实都说不清楚。

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相对于自己甚至更了解对方。

孰轻孰重，高下立见。

陆峻屿心里也清楚，除了祁慕，他根本没法想象跟其他人过一辈子，不能，也不会。不管是他的感觉，还是身体，承认的都只有祁慕一个人，他不可能背叛祁慕。所以他才会拒绝丁西西的要求。

哪怕是动心了，但是在其他地方，他下意识的抗拒着做任何对不起祁慕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头脑去刻意控制，几乎变成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本能。

陆峻屿闭了闭眼睛，现在的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祁慕，抱一抱他。说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