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江南道开出了这一年第一枝山花,可惜在无人知晓时,第二朵第三朵也开了起来,最终漫山遍野,没有人称赞头花的艳丽,只有人间客行过万山遍野,叹了一句“好个chūn天。”
江南道最近不算安稳。不知从哪来了一伙流窜恶修,毁了不少人修为道行。据说是因为他们手上得了个好东西,能吸人修为化作己用。
这旁门左道的法门自古是玄之又玄,吸人灵气这事是偏,打歪心思的人不少。偏门到底也是偏门,夺取他人功法的灵术代价太大,所以鲜少有人敢涉猎其中。但如果是法器的话,那就不一样了,是条肮脏捷径。
顾沅一走进酒家便把自己的斗笠扔在了一边,吆喝小二来牵自己的马,然后往二楼一座,要了酒菜,便撑着脑袋无所事事的打算听旁人扯淡做消遣,却没想到听见了个熟悉名字,眉头一皱。
“...来这就是为了杀那帮狗贼,你现在叫什么害怕?”邻座的说着,似乎是吵了起来。
“就是,那今上都忍心让九公子来,怎么你的命比九公子还贵重?别忘了当初入门的时候说了什么了?”
九公子...九公子...他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微微低下了头。
“不过你们说,那位...会不会来?”说这话的男人用手摸了摸下巴,双眼看了看坐上的其他几人。那些人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酒家小二从他们身边走过,无意间吸引了那桌人的注意力。
偏偏这小二是朝顾沅一走过来的。一时之间,几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这可不是巧了吗。
顾沅一面对这种事经验十足,一般来说那桌人会一脸欣喜的走过来,问他是不是顾少侠,然后他就会摆摆手,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便走开。但这一次,遇见的似乎是仇家。
那桌坐着的六个人立刻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刀鸣声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小二赶忙撤到一旁,去告诉那位还在下面对账的掌柜。
“兄弟们,这可是五十万两huáng金啊...”为首那人看了眼友人,说道。
后面有人哼了一声“huáng金也罢,顾沅一这贼人当年为了一串手链杀我兄弟,今日定叫你命丧于此!”
顾沅一懒洋洋的站了起来,拔出剑插在桌子上,整个人靠在上面,邪性一笑“在下奉陪,只是不知你兄弟是哪位qiáng抢民女的江洋大盗吗?”
这楼里的人走了些胆子小的,还留下了些大着胆子的站在一旁盘算着看场好戏。先是为首那人提着刀向顾沅一冲来,他掌中凝出一道劲风,顾沅一偏头躲开,那风击打在大梁上,似乎整个二楼都下沉了些,顾沅一足尖点地,手勾住横梁一脚飞出,将那人踢到了楼下,一道紫光也立刻飞到了楼下,将人困在了里面。
余下五人见自己吃了亏便也不遵照江湖规矩一一迎战了,他们皆双手做结连出一个光阵,阵法中心是直对着顾沅一的。布阵完,他们也没有迟疑,五把长刀都径直向中心挥砍。
顾沅一在他们出手的一瞬间就知道了这几位充其量算是某个穷乡僻壤的一霸,拿到他面前根本不够看,眼下只是长日漫漫,有些无聊逗逗人玩罢了。他先是晃到阵眼,一道灵力打出,那阵立刻破了功。五人见状暗道不妙,但此时避战反倒可能伤了修为,他们是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上刀,他们合力将顾沅一围在中间。
殊不知顾沅一已经将每个人的破绽看在眼里。
他先是一掌击在人身上,那人被抛出去三丈,他打开一个缺口幻化身形到了又一人身后一推,随着他身形不稳向前倒去,连带着和他面对着的人一起摔在地上。
剩下两人立刻站到了一起,向顾沅一冲来。他本是想着将两人分别向两边推开,便可全身而退,却没想到当他刚推开左边那人时,腹中竟然传来一阵钝痛,钻着他的心口而去,登时他大腿也软了下来,几乎跪在了地上。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他想到。
还站着的那位,看到眼前的顾沅一突然如此,额上还冒出了冷汗,嘴唇也一下子灰白了下去,或许是他莽撞惯了,也没想后果,只是一刀就劈了下去,眼见着就要划过顾沅一光滑的脖颈,让这五十万两huáng金最终落入凡尘。
怎料那时群鸦哀鸣,骤然间遮天蔽日的乌云好似卷来无边黑夜,远处群山之间裂开一道猩红的口子,一种极度恐惧的感受突然一下撞进了每一个修士的心口,那举在顾沅一脖子上的长刀也停了下来,就是这么一瞬让他缓过了劲,退到了一旁解开了倒地之人身上的灵术。
“是那群恶修...”
“那他...”
“人命要紧,这个恶人迟早是要死的。”
那些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都给了顾沅一一个狠辣的目光。
这下就是连顾沅一也有些后悔,他刚刚出手并不轻,这些修士多少是动了筋骨...这一下要去面对那些恶修,恐怕也是...于是他把剑收回剑鞘,开始运动功法:“诶,要算账还是日后,现在谁晚赶去救人谁是孙子。”
说罢,便凭空消失了。那六人要么御剑要么挟风,也往邪气来源之处赶去。
这江南道此时,满地的修士竟然没一个犹豫彷徨,皆往了那山中去。
虽说这顾沅一灵力无双但却并非是头几个赶到的,毕竟事发突然,当时恰好有几个散修在这附近,他们算是第一时间布了阵法,只不过阵中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东西,他们一行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用灵力锁着法阵,那些恶修倒也没有动作。
“怎样了?”顾沅一赶到后问。那人见他,先是愣了一下才答道:“许久不见顾公子了。”
“这恶修应该是和青越门几位道长僵持着呢,我等灵力微薄,不敢擅动。”
顾沅一双目一下子变成了金色,向迷雾之中看去。阵中灵术痕迹错乱不堪,估计是那被控制住的几位已经乱了手脚。他此时眉头皱了起来,拔出了佩剑,登时剑气冲天,周遭的树枝便断了不少,说道:“劳烦几位继续在这里稳定阵法了。”
“顾公子哪里话,不过我等道行尚浅恐无法支撑太久,还望公子早下决断。”那人回答到。
此时修士们也来了不少,顾沅一道:“来都来了,我想各位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不过家中有牵挂者需得三思后行。”说完,便在自己身上加了一道屏障,率先进了阵中。身后的人和同伴对视一眼,有些留在阵外加固阵法,更多人随着顾沅一走了进去。
阵中仍是弥漫着大雾,这雾并不寻常,或许与那灵器有关,只有少数修为深厚的到可以勉qiáng用灵力视物,但大多人只能小心翼翼的随着人流行动。
走了些许时候,顾沅一猛地向前,双指夹住了一条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的定法线,微微向自己扯了扯,灵力从他指尖流出,沿着那线流了过去,不久便听到有人闷哼一声,顾沅一双眼眯了起来,将线环在自己胳膊上,用力拽了一下,一个人影顺着线被拉了过来。
这个人身上沾着一股寒气,双目猩红,皮肤泛青,想必是那灵器的作用。此时被顾沅一封住了筋脉,动弹不得。
顾沅一拔出佩剑,抵在他脖子上,说道“识相点,我看你也不是什么灵力卓群的人吧,他们把你喊来当一个随时可以送出去的玩意儿,你也不必维护他们了。说,他们在哪?”
那人神色惊恐,一直拼命的摇头。
这时候,顾沅一才看见这人手腕上有一个刺青,分明是青越门的标记...怎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