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开口了,那就讲完。”
“关于听蕊夫人的……”
他复而才抬头望着掌事,“她gān嘛了?”
“听蕊夫人太爱嗑瓜子了……”
“就这个?”
“不是……”掌事犯难一样挠了挠头,“采买的钱有一半都给听蕊夫人买瓜子去了……”
“买个这还能把韶华浮雾买穷了?多支钱给她买就是。”
掌事抹了抹额头的汗,心想这君仙可真够大方的,听蕊夫人买的那瓜子,每斤都可用huáng金来相称,这日日买就算了,要是月月的买,真能把韶华浮雾买垮了去。
不过既然君仙发了话,咱也不敢再多嘴不是?
不过临走前他还是多了一句嘴,返身唯唯诺诺扭扭捏捏跟君卿说,“听蕊夫人买的,是天山脚下种的那种瓜子……”
这一下他听完瞬间就皱了眉头。
天山脚下种的东西,都价值不菲,种出来的每样东西,食之,都可提升修为。
他还没赶到夕茵殿,就听见听蕊的声音,大喊,“快!抓住它!”
接着“轰隆!”巨大一声,一个庞大的东西撞破夕茵殿殿门腾空而出,他仰头就看见一个黑影在他头顶,遮住日光,大概有一张塌那么宽。
黑影落在地上,溅起一层灰沫,他这才看清是个什么东西。
简直是只苍鼠jīng!一只胖成山的苍鼠jīng!
苍鼠后腿一蹦又跳远了,路过的几个待娥看到吓得哇哇大叫,差些没晕了过去。
“啊!”
“啊啊啊!”
女眷们惊恐万状,抱头胡乱逃窜。
他一踮脚飞身追过去。
这苍鼠蹦到哪都会引起一阵尖叫。
韶华浮雾到处都是女眷的尖叫声音。
“啊啊啊啊啊!”
所过之地更是一片láng藉,柱子都被它弄垮一根。
找到那只苍鼠时,它利爪下面正压着一个人。
救人要紧!君卿站在殿顶高处,白裳随风,手中运气化出一团雾,管它是什么妖魔鬼怪!君卿都打算一掌拍死!
手举过头顶,正要施力过去,忽然一根紫缎飞出勒住了他的手腕。
“你住手!”
他回头望一眼,来人是听蕊。
听蕊不知道,她养的那只小乖乖此刻正要伤人呢。
听蕊奔过去又仰头冲他大喊,“你敢杀了它我跟你没完!”
君卿皱了皱眉头,又返回去看那只苍鼠,最后只得动了动手指,将它利爪下的那个人施了阵法拖了出来。
被拖出来的人被吓得心有余悸,立马哆哆嗦嗦连滚带爬着逃远了。
听蕊这才发现这一切,于是有些羞愧的收回紫缎,望着他不说话了。
没留神,这苍鼠又想跑。
听蕊一伸手,紫缎飞出捆住了苍鼠。
苍鼠被捆得再也跑不了,她奔过去抱着那只苍鼠,跪坐在地仰头看着慢慢走来的人,“你打算杀了它吗。”
君卿站在她面前,看见她眼里有一丝可怜的倔qiáng,沉默了一阵后说。
“不杀。”
听蕊闻言低头暗暗咬了咬牙,长发遮住她的脸,yīn影里她眼睫曲卷。
君卿看着她又道,“天山之物可增修为,但只能增人的修为,你喂给苍鼠吃做什么,指着它成jīng?”
听蕊没怎么好意思的抬头望他。
君卿走过去摸那苍鼠的毛,“阿暖,你看,它的肚子都被撑大了。”
他冁然笑着。
阿暖是听蕊的闺名,没什么人知道。只有听蕊君父君母这样叫过她,可是,听蕊长大后,君父君母已经好些年没这样叫过她了。
君卿的这声阿暖,是不是君父君母告诉他的?
温柔的天光细数洒在他身上,万物生灵归于他眼里都是很怜惜的存在,他穿着很圣洁仙逸的白衣。
君仙一生只能穿白,唯一一次穿其他颜色,就是二十岁成婚那日穿的喜红。
听蕊搞不清,这刻自己仰望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仙。
来时听说他年少修为超群,为人规矩有数,甚至有点冷面冷心。
今日却见到了,跟听闻不太一样的人。
每任君仙在位时,泽海荒众人都将他们看做仙。
君卿继位,他在泽海荒众人心中,也将会是一个仙,是泽海荒最珍贵不可侵犯的神圣。
可能老时回忆起这一幕,会为当初的无知落下泪。
原来他曾经很喜悦叫她阿暖,还笑着跟她说,“阿暖,你看。”
回首都是土与尘。
君要恨的人,是我。
在韶华浮雾的大厅里坐着,君卿让人取了天山水,喂给苍鼠没一会儿之后,这苍鼠“嘭嘭嘭”一阵云雾后变回了原来的大小。
“天山的灵气它吸收不了,你一日一日喂它吃,只会让它变得体貌庞大。天山水里我放了些东西,现在这灵气已全是它的了。”君卿说道。
“那它日后会说话吗。”听蕊莫名其妙问到。
君卿看她半响,“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通人语的牲物,也未听过哪家养的牲物可以通人语。”
听蕊有些失望的垂了一垂眼。
君卿半响后又道,“荒古书里是写过,牲物若得灵气可言语,但毕竟很久远,谁知道真假。韶华浮雾里的人……你都不熟悉,你如果想有人说话,可以来找我……”
听蕊复又抬眼看着眼前的人,却没跟他说一句话。
她是想有人说话,也知道韶华浮雾一切都很虚假,可她情愿指着一只苍鼠通了灵性跟她说话,也不愿跟君卿有一句多余的jiāo流。
然后她抱着她的苍鼠起身走了。
听蕊又是很多天呆在夕茵殿不出来,被苍鼠撞破的门也重新修好了,听说这门还修的不易,天山上运下来的木头。
采买的掌事也没再跟君卿说过,听蕊夫人买了什么瓜子的事情了。
可是夕茵殿的待娥们突然发现,他们的听蕊夫人是不嗑瓜子了,不嗑瓜子却换了别的东西玩,每日在夕茵殿里踢灵球。
这灵球一踢,主物掌事又难免跑去找君卿。
“君仙,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了你就给讲完。”
“是听蕊夫人的事……”
君卿抬眼,“她又怎么了?”
听到这个“又”,掌物主事脸上表情松了松,好像在说,君仙你看吧,我可没有乱参听蕊夫人的本,听蕊夫人就是在搞事嘛。
于是君卿又去了夕茵殿。
刚走到上次的小池塘边,这次又有一个东西“唰”的朝他肩头飞过去。
然后“砰”一声打在矮墙上,灰尘四溅后矮墙基本塌了大半。
他这才好好环眼看看殿里四周,该塌的塌,该烂的烂,窗子上还有破dòng的,草里的草坪都翻出了地皮,柱子裂出几处缝隙,好像快撑不住这个殿似的,可能来阵qiáng风,就该轰通一声倒塌。
主物掌事站在他后面低着头哆嗦说,“听蕊夫人这玩法,这殿迟早要没的呀,每天东一脚西一脚,踢过来踢过去,木头砖瓦换都不够换,东西修都不够修……”
“修不了,你可以不修。”听蕊声音传来,她指一勾,先前坍塌的瓦堆动了动,然后一个青绿色的灵球朝她手里飞来,她握住灵球。
“我夕茵殿就算塌了,我没地儿住,我住外边儿,我听蕊的夕茵殿也可以不要你们修。”
君卿看着她叉腰说这么无理任性的话,却也没动怒。
挥手一阵云雾,坍塌的墙从小石块一点一点恢复成砖,最后整整齐齐补好了空缺,回到完好无损。
殿里的柱子草坪也是,好像怎么坏的就怎么回到了原样。
最终又是完好如新的夕茵殿,似乎还比以前更整洁了。
听蕊看着这一切显然有些气,暗暗鼓着嘴,故意跟他反抗似的,抛起灵球又是用力一脚踢过去。
踢到柱上,柱子瞬间又裂开几条缝隙。
但听蕊想不到的是,那缝隙在以她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慢慢回复如初。
“是夕茵殿太闷了吗,还是韶华浮雾太闷了,如果你闷,晚上我带你出去走走?”
听蕊生气的看着柱子,没回答他,一转身又跑走了。
……
看来她不想和自己出去。
晚上他正在吃晚膳,听蕊就跑到他面前,跑到他面前还不说话,直直的盯着他。
他抬头问,“有什么事?”
听蕊开始撅着嘴,撅了半响丢出一个,“骗子!”
语气里杂带愤怒。
说完这句她又跑了。
“阿暖!”君卿在后面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