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变成一个人了。
地球是运动的,你不会永远处在倒霉的位置
卷毛缩在只有几片木板的小屋里,地上铺了稻草,上面撒着晒过的松针,有股好闻的味道,他裹着破旧的厚厚的半缠,他想:冬天到了,我会不会也挺不过这个冬天呢?
六七岁的小鬼不知何时摇身一变成了那种举目无亲的小兽,甚至于这一个月内,他都没能再见过活人。
村子的消失成了整个战争最直接的导火索,渐渐地陆陆续续有越来越多的武士发起反抗的战争。不知从何时开始变成了战火主要殃及的地带,每天都不少尸体会堆积在这里,尸横遍野。
卷毛会对着这些人挑肥拣瘦一翻。
运气好的话,可以在那些乱葬岗一般的尸体堆里找到吃的。
其实那些变了质的馒头饭团一点都不好吃,浸渍了血和腐肉之后甚至有股难以言说的恶心感,但是渐渐的,银时也习惯了,习惯于用弱小的手臂挑起豁了几百道口子的残剑,赶走一群群啄食腐肉的秃鹫。
自己是如何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头野兽的呢?
银时很认真地啃着从哪些尸体上找出来的豆沙包,一点都不香甜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凶巴巴的美和子用来收买自己的红豆糕。
他开始想,如果美和子还没有死的话该多好呢。
他想美和子虽然丑了点,但是还不至于丑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啊。
要是,大叔……大家……都没有死……该有多好呢……
想着想着,就演变成要是没有和美和子遇见那个奇怪的长着角的天人该多好,于是这一切的懊丧和悔恨就成了自己的过错。
但是眼眶却干涩得厉害。
他想,流不出眼泪来啊。眼泪早就在那一天就流干了。
“听大家说最近有食尸鬼出没,所以才来看看的。就是你吗?”是个人,准确来说,是个活着的男人。
男人见他不说话轻笑一声,说:“没想到是个相当可爱的小鬼呢。”
那个男人有着一头漂亮的直发,比起他的银色更接近于柔和的茶色,像极了春日里温暖的阳光。男人伸出手来想去揉他的乱发,卷毛心底无端地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自卑感,几乎是习惯xi_ng的,握紧那把一手无法掌控的残剑,向后一跳,警惕地看向那个男子。
“倒是很有戒备心的小鬼呢……”茶色头发的男子抿着唇笑,“那个也是在尸体上拿来的吗,一个小孩利用尸体身上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靠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吗,真是了不起啊。”
卷毛不说话,一口将剩下的团子丢进嘴里,双手握住刀柄,摆出一个攻击的姿势。
男人叹了口气,继续说:“但是,那种刀,已经不需要了,害怕别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挥的剑,把它丢掉吧。”
一道弧度划过,银时本能地去接住。入手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什么,不由怔住。
一把刀。
崭新的,上好的武士刀。
“送给你,我的刀,如果想知道它真正的用法,就跟我来吧。”
卷毛犹豫了一会,抱着剑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历史上对于白夜叉这个充满谜团的人物抱有一种半猜测半道听途说的态度,事实上对于这个被称为攘夷时期神明一样的人物,留下来的只是仅仅由当年亲见的老者的只言片语。
其中有一段不知道是捏造的历史还是事实的故事,就是在那个腥风血雨前夕的夕阳下,培养出攘夷三杰的吉田松阳,对白夜叉说的近乎哲学的名言。
吉田松阳对他此生最得意的学生之一,那个时候还是一个七岁的小鬼的坂田银时说:
“这把刀。从现在开始就挥舞它,不是为了斩断敌人,而是为了斩断弱小的自己;不是为了
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灵魂。”
小小的卷毛被这番话惊得呆住了。
“小小的武士先生,你愿意跟我来吗?”吉田松阳笑得很温柔,对着他伸出手。
卷毛涨红了脸,不由自主将手伸出去,然后他做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愿意的。”坂田卷毛说。
后来的银时回忆起来当时的情节的时候,还是会烦躁的抓乱一头卷毛然后单方面进入无限止的碎碎念模式:“阿银太像个娘们,这个场景简直有种说‘yes,i do’啊什么的的即视感啊好不好……关键是阿银太像个娘们……阿银太像个娘们……像个娘们……”
我是【总督君终于出现了】的分割线
银时趴在吉田松阳的背上,看着夕阳渐渐西沉。
“小小的武士先生叫什么名字呢?”
银时埋在他背上,吉田松阳一说话的时候沉沉的嗓音就伴随着轻轻的震动传来,银时有些贪恋这点温度,不禁伸手搂紧了吉田松阳的脖子。
“银时。坂田、银时。”卷毛说的很郑重,像是在完成一个仪式。这个名字,承载着五十多个人的生命的重量。
吉田松阳被卷毛毛茸茸的脑袋弄得脖子发痒,向下缩了缩,笑道:“呵呵,呐,银酱,我叫吉田松阳,以后,请多指教了。”
银时把脸埋进他的后背,不知道是不好意思了还是真的困了,含糊不清道:“嗯……请多指教……”
松阳想: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呢。
吉田松阳把卷毛丢进浴室的圆木桶里洗洗刷刷一番,然后找了件自己的浴衣给他披上,松阳的身材比较瘦弱,但是对七岁的孩子孩子来说,怎么都是大的。于是银时继续顶着一头卷毛以一个衣冠不整的姿势会晤了日后要长期相处的同学。
“这位是坂田银时,以后就和大家好好相处吧。”
孩子们上了一下午的自习课,现在都已经回去了,只剩下私塾里唯二住宿的人。
其一是桂小太郎,这个头发柔顺的天然呆是能蹭就蹭,管他是吃饭还是睡觉。况且私塾离他家也比较远,桂爸和桂妈很支持他寄宿,吉田松阳也担心哪天他再现在放学路上跟着一条流浪狗跑丢了的情况。
另一个紫发的臭屁小孩叫高杉晋助还是高杉新驻,银时没记清楚,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紫发小鬼的和服上。丝绸啊……银酱敢发誓,那真的是丝绸啊……
很明显,穿丝质和服的腐败家伙对老师崇拜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跟老师同进同出的那种,留下来观摩老师的私生活也是情有可原的。卷毛不动声色地分析完,分别将前者划分在了“白痴”一栏里,而为后者创建了了“师控”的新分类。
后来桂小太郎花了十多年的时间都没能从那个“白痴”的深渊里脱离出来过,银时说只有介错才能弥补你那脑袋的空缺。
“这就是食尸鬼吗?”怎么是个人?桂说着伸手想去触那头凌乱的卷毛。
卷毛沉默是金,朝他龇牙。
桂悻悻缩回去。
过了会,桂又问:“老师,银酱是哑巴吗?”
卷毛闻言又瞪,继续沉默是金。
桂:“……”
吃饭的时候,吉田松阳忙着给卷毛找换洗的衣服,忙完之后才想起来还有急需的民生问题没有解决。
吉田松阳说:“银时的话……跟晋助还有桂睡怎么样?”
高杉说眸子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