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头哀叹一声,“下次能不能不要注意这种小细节A?”
叶世伯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我的胳膊,“现在该怎么办?”
“嘶**”我龇牙咧zhui一下,很痛诶,世伯!口中却只好说,“我们下去吧,没事的。”
真的会没有事吗?只有天晓得A!
我先拉开挡板翻身落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接住叶世伯踉跄而下的body,还故意把被他砍伤的胳膊晃在鲍望春的眼前,满面痛苦,“算你狠!”
鲍望春微斜着头,笑得无比温柔地用枪指了指我的肋下,“那个!”
我的zhui张了张,无力地笑道:“你对我的东西还真是比我自己都要熟悉A。”一面说着一面把肋下的枪拿了出来乖乖递过去,“现在你该拿我们怎么办?”
“叶总长,”收起自己枪,反而握着我的手枪的某人当我不存在地转头去看叶世伯,“我不想伤害你,所以请你去乡间别墅休假几天如何?”
叶世伯惊魂稍定立刻断然拒绝,“不可能!现在这个时候,我不能离开!”
鲍望春蹙起眉头,“你我虽然立场不同,但同为中国人,我请你去休假几天也并非出于我的私心**”
“嗯,”叶世伯也笑了起来,不过那其中的嘲讽味道就算是老实单纯如我也听得一清二楚,“原来,蓝_yi社也有没有私心的特务。”
世,世伯A,他手上有枪诶!我不由自主擦擦虚汗
。
蹙着的眉头缓缓放开,被说成这样他反而露出一个近乎无力的苦笑,“叶总长对我们蓝_yi社原来是这样看的**不过既然说这样,那就没有办法了。”抬手,我_geng本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他已经一掌切在了叶世伯的后颈上。
看着叶世伯缓缓瘫倒的body,我又惊又怒,“鲍**”但我才刚惊呼出一个字,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
我连忙举起双手,“小鲍,别玩啦,多不好**”
“你带着叶总长离开上海,今天晚上就走,不要耽搁,不要再回上海!”他低声说,“算我求你!”
心一点点沉淀下去,夏天的夜晚,外面在刮风下雨,电梯里闷热异常,我的心却越来越冷。
“日本人在打中国人!”我慢慢地说,“就在昨天下午,我们一起都看见了鬼子的飞机飞在我们的头上,在这个时候**”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在这个时候你们还是非要自己斗自己?日本人杀的中国人还不够,所以中国人就要自己杀掉自己?!A?”
鲍望春看着我,“你_geng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猛地一声冷笑,“我不知道?”他真的当我是傻瓜吗?“你们不就是觊觎叶世伯的交通总长的位置吗?你们不就是想把蓝_yi社的自己人塞到各个要紧位置上去吗?拜托你们也看看清楚现在的状况,中国这艘船就要沉了,就算你们能够当上船长又怎么样?又怎么样?沉了,大家就都死了!”声嘶力竭,头痛如裂!
我一辈子没有这样疯狂地吼过,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的吼声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愤怒,“你们的脑子里除了争权夺利还有什么东西吗?你们也敢号称自己是中国人?”我的手忍不住因为心痛而抽搐起来,“A?!”
“砰!”一个拳头砸在我的脸上,我的body都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拳头带着转了半圈,再回头的时候就看见鲍望春*俊美的脸上呈现的却是因为愤怒而升腾起来的怒红。
“我们不敢号称?”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燃烧开沸腾得如同岩浆的红炎,“我们不敢号称你就敢号称?嗯,广运行的周天赐周大少?从三年前开始不断把中国的国宝、文物走私出去卖给英美日各国的周天赐周大少?为了赚钱甚至连人口都会贩卖的周天赐周大少?”
“王八蛋!”我气急跳脚,转身也是一拳头往他脸上砸过去,“我为了赚钱?我为了赚钱??”他侧头让开却让我一脚蹬在小腹上,整个人往后狠狠砸在电梯的墙壁上,让整座电梯都为之一阵颤抖,“你知不知道一场海啸,一场蝗灾会死多少人,会让多大范围的流民引发疟疾、瘟疫?你知不知道要收拢流民安置人员要多少钱?你知不知道安置了人,他们也要吃饭,他们也要穿_yi_fu,他们也要住_F_子?你知道看着他们不得不相互交换着自己家的小孩去吃是什么滋味?你知不知道我们四方奔走求得政府批下来的救济款就连一天的粥也布不下去?募集来的粮食发霉发臭就连狗也不吃的东西他们却抢也抢不到?我们周家,是A,我们周家是广州首富,没错A,但是早在我接手的时候就因为这样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你知不知道A?A?我们也要吃饭,我们也要穿_yi_fu,我们还要给你们这群混蛋送钱!你这个,这个,这个**”我转头四处找趁手东西打人,“你这个王八蛋,你_geng本连一个窝头多少钱都不知道!你凭什么指责我?”
他冷静地擦掉口鼻间流下来的鲜血,“这个不是你走私倒卖国家财产的理由!”
“DIU!”我给他比中指,“是,我是走私倒卖,怎么样?但是我把钱用来救人了!多余的钱我们周家一分一毫也没有拿,你要因为这个杀我吗?好A,来A!人就在这里了!”
他依然这样冷静地看着我,丰润的唇角勾着冷冷的笑,眼睛里却鬼火憧憧,“我不追究你谁来追究你呢?”他看着我却像看着
生生世世的仇人一样,“你只看得到你活人无数,你是万家生佛,你遍洒杨枝甘露,你有没有看见过因为你的善意、好心而家破人亡,Q离子散的人?你又知不知道你每卖出去一件文物,我们为了把东西救回来就要付出一条人命的代价?你救的人是人,我们的人就不是人?”
“**”我一个闪神,他也是一脚撑过来,正中我的X_io_ng口,我同样整个人往后飞出去body撞在电梯壁上。摔下来的时候只觉得双tui发软,一个没有撑住就跪了下来。我挣扎着企图站起来,结果还是没有成功,半跪着干呕两下,差点连胆zhi都要吐出来。
“我恨你!周天赐!”鲍望春看着我冷冷地说,“我从上任的第一天开始就恨你!你做英雄做大侠做善人做得不亦乐乎,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为你的缘故,我的兄弟们一个接着一个去死!但是,我始终动不了你,因为你总有人护着,直到——这一次!”
我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冷笑,“这一次?怎么,终于抓到我的把柄了?”
他一把揪起我的头发,漂亮的zhui角噙着狞笑,用我的手枪顶着我的额头,“这次我要连你的保护伞一起干掉!”
“用我的手枪?”我冷冷地反问。
“对!用你手枪。”他回答得很认真,“你昨天没有Sh_e到我的几颗子弹我已经叫人从你的船沿上挖下来了,”他说,“我会用你的手枪杀了你以后再杀了总长,最后把手枪赛在你的手里,伪造成你枪杀了叶总长的样子——你手枪里的子弹可以作为证明。”
拜托你说Yin谋的时候不要那样详细好吗?我啼笑皆非,同时忍不住提醒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他问的还是很认真。
“万一我的枪里没有子弹呢?”我问他,眼睛有些迷离,“昨天我Sh_e伤了你,我很后悔。但是你一直站在我的对立面,我怕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我会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我慢慢地慢慢地说,“所以,我决定只要你跟我作对一天,我的枪里就一颗子弹也不放!”
他的表情整个地僵住。我要的就是这一刻,手指往他的手腕上一弹,他顿时拿捏不住那把手枪,我乘机甩头跃起,左手抢过去抓手枪。可是手臂上剧烈的疼痛提醒我,我忘记了这个手臂是刚才被他用刀劈伤过的,血都没有彻底止住,此刻更是酸软得简直不像我自己的一样。
“啪!”我的手指堪堪擦到手枪,火辣辣的疼痛就从手上一直传到大脑,连body都不禁抖动了一下。他踢起的脚毫不客气地把我的手往下一压,狠狠地把我的手踩在地上。
“呵呵,竟然**”他俊美的脸上笑得肆意张狂,但我就是可以从那笑得流出眼泪的表情当中读到他shenshen的痛,“竟然又被你骗了!”
我张张zhui,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手,很痛很痛。
弯yao,捡枪,他再度用枪指住了我的头,“你总是骗我,欺负我!”冰冷的水珠从他的眼睛里落出来滑过他的脸颊,最后碎在我的眼睑,“你从来不知道你的每一句说话,对我的作用有多大。”为什么这个人,就连眼泪也是冰一样的冷,还是,我的眼睛太热了,所以觉得一切外来的水分都是那么冷?
“我以为我是一个正常的人,直到你出现,我才知道我错了。你有老婆,有老婆!我也有自己的未婚Q!我们,我们都是男人!但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你让我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人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热力那么温暖地喜欢着
,就像,就像我跟你是从上辈子就开始相互喜欢着的一样!”手枪在他的手里颤抖,“周天赐,你赢了,你让我背叛黛林了!可是你呢,你总是在骗我,总是在骗我!”他的手腕突然一沉,然后整个人沉静下来,“赐官,”他浅浅地叫我,“我喜欢你!”眼泪跟着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收也收不住,“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死,所以你可以等我一下吗?别喝孟婆汤,别过奈何桥,等我几天,我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的眼泪冻坏我了,我想说“我没有骗你,我没有**”
但他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只是那样泪流满面地看着我,那样心痛绝望地对着我,按下了手枪的扳手,“砰!”
我听见碎裂的声音,但那绝不是我的头骨碎裂的声音,因为我真的没有放子弹。然后我才知道,这是我的心,被他用眼泪冻结起来的心,碎裂的声音。
“**小鲍,”我颤抖着绝望地说,“我没有骗你,这枪里**”全身乏力,心脏痛得狠不能此刻真的可以死掉去算了,“真的没有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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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里的灯,昏黄昏黄,为了所谓的格T特地弄出来的*花纹铁栅栏搁在小小的电梯里就像在一片金色的海藻群里放入了个铁笼子。如果有勇气一层一层推开浮动的浮华的金色海藻,就能看见孤零零的铁笼子里隔开了光Yin隔开了繁华地锁着两颗心。
是他开枪要杀我,可是我却为他一阵接着一阵地心痛起来,“算了,你别说杀我了。”我轻轻地说,“就连我的保护伞,你也下不去手!”如果他真的有杀我的心,刚才也用不着打昏叶世伯那么辛苦了,直接杀掉不是更加方便?可是,他下不去手,就像我的枪里终于撤走了所有子弹!
他慢慢地放开我,我却一伸手握住他的手,果然,又是冰凉得瘆人了,“小鲍**”沉沉的,重重的心痛涌上来,我猛地站起来一把抱住他,“我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说这话的时候,我以为是我这辈子最最无奈的时候,可是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我一生人中最无力的沉沦的开始,我陷入一个叫做“鲍望春”的泥潭,无法自拔也不要别人拯救。
“如果我真的死了**”
“我会下来陪你。”他发誓一样,狠狠地反抱住我,“我不要你老婆来陪你,我来陪你就好。”
“然后我们不喝**”
“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他说一句,我就用吻吻掉一颗他的泪水,“就我们两个,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就我们两个!”
“好。”我说,“就我们两个!”
心却还是痛得不能自已,要是我死了,小鲍,我死了,我一定最痛的是留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还必须要活着。
可是,我们现在都还活着,好在我们现在都还活着!
这又该怎么办呢?
“走吧,”半晌后,他轻轻地说,“带着叶总长离开上海,我不是真的要杀他,只要他离开几天就好。”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呢?”为什么每说一个“走”字,我以为已经碎掉了的心就会痛一次?
“**”他沉默了一下,附着我的耳朵问,“你知道三年前紫禁城那批南下的文物吗?”
我愕然,他说这个干吗?
他看着我,“我负责它们的安全!”
“**”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三年前那些文物因为某些原因分批南下,汇集南京存放了近四年。没想到日本人真地打了进来,而且速度那么快**”轻轻叹了口气,他继续道,“现在我用尽法子也只有安全撤离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滞留上海。”他漂亮的眼睛那样定定地看着我,“能用的办法我都用掉了,谁都知道上海守不住了,日本
人打进来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上面的意思是**”我看见他眼睛里的讥嘲,听进耳朵里的,却是颤抖的带着压抑的哽咽的声音,“有人说卖给英国人,有人说送给美国人换武器,还有人说直接留给日本人算了,保上海一时太平!”
突然很想替他哭出来,我把怀抱收紧一些,“小鲍,小鲍**”
“所以我要叶总长离开一段时间,趁着交通部一片混乱,安ca人手把我要运出去的东西送出去并且决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狠狠地说,“上面的那群**我谁也不能相信,我谁也不能听命!我只知道我所要守护的这些东西是我们兄弟用命换回来的,我要保它们平安——如果不然,遇魔杀魔,遇佛弑佛!”
我心痛难忍,“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要我帮你?广运行**”
“广运行目标太大了,何况**”他推开我,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我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如说是一个痛到了shen处不得不无力地笑出来的表情,“何况广运行一开始就是我抛出来的饵,现在想换,都来不及了。”
我一怔。慢慢在脑海中把所有线索都整理出来,“你把我诳来上海,借着抓我开刀,吞并广运行,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你会用广运行运那批东西,把目标集中过来广运行,然后你暗渡陈仓,把文物从其他渠道运走**”
“还要加上我打算用广运行xi引所有文物盗卖团伙的注意,破釜沉舟一网打尽!”他看着我笑,“我要杀光你的人,青帮的人,洪门的人,还有那些盗卖文物的人!”
我眼睛一亮,“我们来联手!”我急急地抓住他的手,紧紧扣住,“我们可以让所有人都不怀疑你的确是用广运行在运文物,然后你暗渡陈仓的计策能够玩得更漂亮!”
他蹙眉,“我的目标是彻底玩死广运行,你明不明白?”
“玩不死,玩不死!”我挥挥手,“你舍不得!”——这一刻,跟他手指交握的周天赐活过来了,“这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墈,就算要逆天,我们两个也不用怕,反正就算死了**”我举起他的手轻轻放到zhui边轻吻,“也有你陪着我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
他怔怔地看着我,慢慢漾开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就我们两个!”
我举起另一只揽着他yao身的手,等待着他从指尖开始跟我紧紧贴He,“就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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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叶世伯回家,自然又是一番人仰马翻。
等到一切安定下来,我手臂上的伤口也有叶家的家庭医生为我作了妥善处理,用过迟到的晚餐以后,我与世伯坐在书_F_里喝茶。
我寻思着怎么说_fu叶伯父在必要的时候能够给我们最大的帮助,思量间,反而叶伯父状似悠然地开口,“赐官A,我跟你父也是多年的至交,你便像我自己的孩儿一样,所以但凡有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无妨。”
真想苦笑,有些忙,即便我开口,伯父大人你也真的能够帮上吗?可是思前想后,还是只能一咬牙,“想**请伯父,近日多休息一下。”
“啪!”茶碗搁在桌子上的声音,然后就是一片寂寥。我心怀惴惴,却又不敢不硬着头皮坚持,“伯父,今日受到了惊吓,其实南下T养一下也是好事。”
“你不必在我面前说这样不知所谓的话。”叶伯父长长叹了口气,“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今天更救了我一命**”他咬了咬牙,“答应你也不是不可。只是,我想问你**”
我一凛,连忙坐端正,“叶世伯请
指教。”
“我原不该这样说——但是,鱼鲠在喉不吐不快,你,你跟他们蓝_yi社的那位鲍处长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已经私下有了什么协议?”
关、关系?说我很想有,但是确实是现在还没有,可不可以?
只好撑着坦然的表情,“我跟他,当,当然没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有个共同目标而已,如此而已。”
叶伯父的眉头蹙紧,很久才徐徐释缓。我的心也跟着吊得半天高,半晌才晃晃悠悠地掉落下来,还好还好!于是迎着叶伯父的眼睛,“世伯,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的**”
叶伯父一摆手,“好,我明白了,你不用再多说。”他站起来,在书_F_里踱了几步,猛地一击掌“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是现在非常时期,我断然不能离开!罢了,那件事我就不管了,你们需要我怎么配He尽管通知我就是。”
我简直大喜过望,本来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说_fu这位正直倔强的老先生,没想到一上来就没有问题的反而是他,“世伯!”不由自主站起来,“谢谢你。”
“傻孩子,你谢我什么?又不是为了什么私事**”叶伯父说了半句,突然有所悟地闭上了zhui巴。
我心里却一顿苦笑,原来,叶伯父也知道小鲍要做的事情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彼此的立场才把事情僵持到这样的份上。叶伯父也算是一个正直的好人了,但是一旦沾上政治这种东西,就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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