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爸的事情,江稚高三都没怎么好好念书,荒废了一整学期,按理说转了学应该重新念一个学期的高二才行,但是江稚不乐意。

他本来对读书这种事情就没什么兴趣,在原来学校也就是混日子,假装听听课,剩下的时间该怎么玩就怎么玩,没人能管得住他。

在以前那个学校,类似江稚的学生成千上百。江稚本该一直过着江稚式的风平làng静的生活,只是家道中落这么个事,碰上一回就够了。

江稚拿着建中校长给他的批准通知走出了校门。这个学校环境不错,建筑挺新,特色鲜明。

刚刚他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穿过广场的时候,看见实验楼那边的栏杆上以各种姿势坐了一排叼着烟的男生,而另一边几个戴眼镜的斯文学生正抱着书一路小跑地往教学楼走。

不乏有人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远远对着他的脑袋指指点点。

鱼龙混杂,应该就是这学校鲜明的特色。

快近年关,待在学校里的皆是高三的学生,放假晚。

这些学生,应该就是是他下半年的同年级的同学。

不过江稚很难产生什么兴趣或感觉,他把批准通知对折又对折,藏进了衣服口袋里,两手插兜地往家里走。

建中离他家还是挺近的,隔了三条街,第二条街拐进去还有个菜市场。江稚决定买点菜,他没来过菜市场,原先在家的时候保姆会按照营养餐标准来做一日三餐,买菜这事跟他相距十万八千里,根本挨不着边。

江稚伸出手在一筐土豆上轻轻按了按,菜摊上的老板当即就拿着个济公扇喊起来:“都新鲜的!别挑了!”

江稚不明白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这人为什么还拿着个扇子。不过一想到昨天零下十几度他自己还穿背心短裤上街,顿时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其实他也不是不怕冷,只是觉得裹个羽绒服去澡堂还得挂衣服什么的很麻烦,他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讨价还价也很麻烦,所以当济公扇老板报了价格以后,江稚想都没想就点头付了钱。老板大概是没见过买菜不还价的顾客,一脸愉快地还多给了江稚几根小huáng瓜。

江稚提着几袋土豆西红柿huáng瓜,站在卖肉的摊前愣了一会,最后选择转身离开。

他爱吃肉,但是不会做肉。

不吃了。

不会就不吃。

忍着。

虽然这些菜他也不会做,但是炒熟或者炒烂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江稚从菜市场后门走出来,发现这边也有条连着一片老房子的小胡同,还挺深,估计能一直通到他家的那条街上。

胡同口电线杆下面的石板凳上蹲着坐着六七个人,形态不一,一听到脚步声非常有默契地抬起头,几道目光全聚焦在江稚身上。江稚抬起眼睛看了他们一眼,联想到了刚刚在建中的那一排学生。

不得不说,这种一排人各种姿势的画面,和蹲在电线上的一排麻雀巨像。都是百无聊赖吃饱了没事gān,一排蹲着坐着东张西望。

为首的那个头发上一撮青毛,不像麻雀,像鹦鹉。

目光不善的鹦鹉。

江稚拎着袋子想从他们身边挤过去,刚抬起脚动了一步,就听见麻雀堆里传来一句笑声:“贪污犯的儿子啊。”

声音不大,但是江稚听得很清楚。

紧接着一排麻雀都跟着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他没说话,停了脚步,转过头看着那个说话的麻雀,发现他头发上也有一撮暗紫色的毛。

紫麻雀。

江稚笑了笑,朝他伸出了右手。

几个人刚一脸“搞事我奉陪”地站起来,被他这么一伸手都有些迷茫。

紫麻雀也迷茫,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江稚。

江稚一脸真诚的笑意,依旧伸着右手。

紫麻雀于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紫麻雀。

江稚握住了他的手,大拇指顶住他的虎口,开始用力。

“啊…操!”

紫麻雀一言难尽地憋着脸,企图挣开,却被江稚的手指按得紧紧的,一动不能动。

鹦鹉最先反应过来,抬起脚便要朝江稚踹过来。江稚松开了紫麻雀,对着鹦鹉的脑袋砸了一拳上去。

“我吧,有个儿子,叫南辕北辙。”南北伸出手指给伏在他腿上的流làng猫顺着毛。猫是虎皮猫,毛很漂亮。

它被摸得很舒服,懒洋洋地眯着眼睛。

“下次我可以介绍你俩认识,但是先说好,你不能把他吃…”

“我去你妈的!”

一声怒喊从下边传了上来。

“不能把他吃掉。”南北揉了揉猫的脑袋,把被打断的话说完。

他倾着身子探出头往底下看了一眼,jīng彩了。

达也那伙人正和一个从发型上看就比他们要高级得多的人打着架。六七个人围着一个人,还能在几秒里挨个被踹。

达也的大哥大的名号也太水了。

被围攻的那人南北不认识,等他微抬起脸露出五官的时候南北才隐约觉得莫名熟悉。

是奇葩。

昨天零下十几度胡同口遇见的那个穿背心短裤的奇葩。

南北觉得有些好笑,盘坐在屋顶上继续观战,忘了给猫顺毛。猫打了个哈欠,从他腿上跑掉了。

奇葩出拳速度很快,腿长踹人也足够有优势,一招一式都jīng准,知道对方的要害,力量也不容小觑。

南北不是没和达也打过架,但是达也挺有数,而这人每一次砸出来的拳头看着都像是奔着弄死人去的。

在几个花花绿绿的毛头里面就像是一条红了眼凶恶至极的láng狗。

说到láng狗,南北就条件反she背后一阵冷汗。

不过再怎么是条láng狗,面对六七只田园犬也算寡不敌众,很快奇葩背上就被人砸了一拳,落入下风。

其他几个小毛头一起上压住了奇葩,眼看着达也的拳头就要往奇葩脸上砸过去。

突然一块瓦片从空中掉下来,不偏不倚地正中达也的脑袋。

达也猛地停下拳头,感觉到一股热乎乎的东西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

他摸了一把,是血。

几个小弟一边压着江稚一边朝着他喊:“血!血!”

“我他妈知道是血!”达也回喊,看到地上碎成四块的瓦片,火气冲上脑门,“谁个不要命的玩意朝老子脑袋上扔东西!”

没人说话,紧接着又一块瓦片朝着他飞过来,达也这次聪明了点,跳起来躲开了。

“上面!老房子上面!”紫麻雀捂着刚刚被江稚一拳砸出鼻血的鼻子喊道。

“小紫同学答对了,加一分。”

有人低低地笑起来。

江稚抬起头,看见了盘腿坐在老房子屋顶上撑着脑袋的少年。

背对着阳光,半张脸隐在yīn影里,看不清神情。

江稚不脸盲,也没失忆。

这人他记得。

如果这人也住他家那片的话就算是个他的邻居…

鹦鹉的怒吼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南北!你他妈活腻了是吧!”

叫南北。

江稚想,因为肩膀被人紧紧按压着的不舒适感皱了皱眉头。

南北没动,依旧撑着脑袋坐着,微挑嘴角,突然腿一伸,又踢了块破瓦片下来,连带着下了一场碎屑雨给鹦鹉。

鹦鹉来不及躲,顶着一脑袋的灰白碎土屑,连前头那撮青毛都看不见了。

“你他妈…”鹦鹉还没他妈完,南北忽然从屋顶上跳了下来,gān脆利落地对着鹦鹉的脑袋踹了过去。

鹦鹉被踹的不轻,踉跄了几步摔在了地上。

“达哥!”几个小弟也顾不上江稚了,纷纷跑去搀达也。

南北拍了拍裤腿,慢悠悠地站在达也面前,俯身看着他。

“没事吧?”

“没你妈的事!”达也想挣扎起来还他一脚,又被南北一拳抡了回去。

几个小弟见状都要扑上来,南北顺势揪住了达也的领子,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睛打量了他们一圈,威胁道:“别动。”

江稚揉了揉胳膊,撑着手臂从地上站起来,刚刚地上的小石子硌得他膝盖挺疼。

“你也别动。”南北看着他补充了一句。

江稚愣了愣,扫了他一眼,弯腰捡起旁边散落的几个塑料袋,慢慢朝胡同里边走去。

姿势微瘸,看来几个小毛头的力气还是挺大的。

等江稚走得都不见人影了,南北才松开达也的领子。

达也顾不上还手,先偏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南北站起来看着几个围在他身边的小弟,叹了口气。

达也的大哥大名声làng得虚名是有原因的,带的这一届小弟智商不行,达也再能打也没用。

“南北…”达也虚弱地抬了抬手指着他,“你给我等着。”

南北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充分表示完自己的慰问之情,慢悠悠地往胡同里走。

奇葩跑得还真是,挺快的。正想着,一粒小石子飞快地滚到他的脚边,对着他的鞋面砸了一下。

南北抬起脑袋,看到矮墙边露出半个羽绒服的帽子。

他眨了下眼睛,走了过去。

江稚靠在墙上叼着根烟,看不出情绪地朝他点了点头:“刚谢了。”

南北没说话,盯着江稚,刚刚在屋顶上只能看见他头顶,下来之后又没什么机会看,这会总算能看清楚这人的发型了。

两侧短,后面稍长。很酷。

Mullet,南北知道这个。

当初时运女朋友张淮淮非bī着时运去弄了这个发型,让他和边一砚整整嘲笑了一周。

据说这个发型“谁留谁丑”,不能轻易尝试,没颜值脖子又不长的话,顶着这一头走在大街上简直就是视觉灾难。就连时运那种长相身材八点五分的都无法幸免。

不过这个奇葩,奇同学倒是…南北不动声色地偏开了目光。

江稚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递给了他。

“不好意思,不会抽烟。”南北说。

“昨天头一回抽是吧?”江稚把烟盒藏回口袋里。

南北顿时就有些无地自容,本想小装一把,昨天两人见过面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江稚看着他没说话,又把烟盒递了过来。南北有些不耐烦地眯起眼睛,左翻右翻没翻着火机,估计是刚刚从屋顶上跳下来的时候掉了。

江稚很有默契地又把火机给递了过来。

两人点着烟,都沉默着没话说。

最后还是南北先开了口:“怎么和达也打起来了?”

“达也?”江稚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他。

“就刚那青毛,的大名。”南北说。

“哦。”江稚点点头,没想好要该怎么说这个打起来的理由,“那你…怎么会在屋顶上面?”

南北弹了弹烟灰:“我来找朋友玩,顺便晒晒太阳。”

朋友?

什么朋友住屋顶上面?

江稚想不通,但也没兴趣问,点了点头。

“达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他是这片儿混的老大,没本事又爱惹事,最麻烦的一种人。”南北说,“所以这几天尽量绕着点走。”

江稚感到有些好笑:“那你呢?那我过几天就不用绕着走吗?”

南北摇摇头:“我没关系。他智商不高,养的那一群小弟也比较废,没准过几天就忘了,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带记得的。”

两人又站了一会,南北掐了烟,往胡同外边走。江稚拎着袋子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决定还是往胡同里走。

“那边是死的,走不通。”南北没回头,说了句。

江稚愣了一秒,转过身跟上了他。

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邻居家的黑狗又朝南北跑来,大概是见到了江稚觉得陌生,一声狗吠卡在了喉咙里没敢蹦出来。

“奇…”南北及时住了口,转头看着身后的江稚,“你叫什么?”

“江稚。江水的江,幼稚的稚。”江稚说。

“以前没见过,你也住这幢?”南北问。

“刚搬家,后面这幢。”江稚指了指第二幢公寓楼。

“哦。”南北点点头,没动。

黑狗弓着身子,仿佛随时出击似的盯着南北。

“你是不是怕它?”江稚看了看黑狗,又转头看着南北。

“没有。”南北嘴硬。

“就是因为你怕它,所以它才不怕你。”江稚无比诚实地说。

“我不怕它!”南北皱了皱眉头,有些烦躁。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江稚说的很有道理。

他的确是怕,而且是条件反she地怕,打死也改不了的那种。

江稚没说话,朝前走了一步,盯着黑狗。然后轻轻地抬起脚,朝黑狗踢了过去。

黑狗反应迅速,原地起跳一蹦三尺高,瞬间就沿着胡同蹿了出去。

南北:“……”

这什么破狗啊。

他叹了口气,看着江稚:“谢谢。”

“没事儿。”江稚拎着塑料袋朝他摆了摆手,转身进了后面的楼里。

南北也没好意思在原地待着,一溜烟跑上了楼。

离过年还有两天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雪。这地方的雪花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又大又多,没一会功夫就整世界全白了。

下了雪,江稚才觉得有了些过年的氛围。

爷爷穿着旧棉袄,头顶一个旧报纸折的小船帽,在卫生间厨房客厅阳台来来回回地收拾,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江稚顶着爷爷给他做的船帽打了盆水,进了房间思考该怎么收拾。其实房间挺gān净,也没什么灰,平时都有塑料布盖着,也就过年的时候有人味。

但是现在江稚要永久性地住在这里,就必须得收拾。他拧gān了毛巾,掀开窗帘开始擦窗户。

窗外的雪花不知疲倦地旋转着,轻微碰着窗户玻璃,留下一道水渍,很快又消失了。

江稚隔着玻璃和雪花看到前面楼里走出来一个人。

是南北。

他穿着深蓝色的防寒服,戴着耳套围巾手套,装备齐全。

南北先是朝左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这个动作让江稚猛地笑出了声。他知道南北是在看黑狗在不在。

发现死对头黑狗不在以后,南北才松口气走了出来,蹲在了楼底下。

江稚歪着脑袋,想看看这人到底能有多无聊。要么就坐在胡同口晒太阳,要么就坐在屋顶晒太阳,现在还无聊到坐楼底下看雪。

虽然无聊,倒还挺有意境。

南北低着脑袋,把手套脱了藏进了防寒服的口袋里。

他伸手从地上抓了一捧雪,然后把脸埋了进去。

噗。

江稚真实笑出了声,窗户也不擦了,靠在一边看着他接下来还要做出什么智障的行为。

南北抖了抖脑袋,把脸上的雪给抖了下来。

他坐到了楼底下的石墩上,伸着胳膊一直在拢雪,等他拢的差不多了江稚才明白,他是要堆个雪人。

做完了身体做脑袋,等脑袋也做完,雪人能成形了。矮矮胖胖的,很丑。

南北捡了两颗石头,按在雪人的脸上。然后又把脖子上的深棕色围巾解了下来,很有耐心地给雪人系上。

南北在雪人跟前蹲了一会,欣赏够了满意地进了楼。

江稚看着雪人脖子上的深棕色围巾又笑了一会,才慢慢停下来。

要过年了。

老妈离开之前给了他和爷爷一笔钱,不多,但是顺顺利利过个年还是够的。不能怪老妈,老妈自己可能也没多少钱。老爸那件事之后家里整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要想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是不可能了,日常开支起码得按以前的对半再对半来进行。

江稚叹了口气,把抹布捡起来,对着窗户继续擦。

脑子里却有了个想法。

赚钱。要赚钱。

生活的主动权要在自己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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