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巧啊……”

深秋的婚纱店街旁,人来人往。

周深的笑容像是冻僵在脸上,他笑的这么惊慌,这么勉qiáng,这么手足无措。

他笑着看林晓依亲昵的挽过白景程的胳膊,笑着看一对新人站在夕阳的余晖当中。

周深记得,白景程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他笑好看,确实是好看,人畜无害,唇红齿白,像是秋日霜打的一朵花,让人不由得有些怜惜。

林晓依率先反应过来,她轻叹一声,有些委屈,像是受到不小的惊吓:“欸,差点都没敢认。”随即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略带好奇的追问:“你这是?你也快结婚了吗?怎么没听阿程跟我提起过?”

周深解下罩在脑袋上的围巾,攥在掌中,舌头像是被人打了死结,杵在原地。

此刻,他像是照妖镜里面的妖jīng现了形,是一个滑稽láng狈的、跳梁小丑的姿态。

半晌没等来回答,林晓依倒不觉得尴尬,她抬头去和白景程喃喃低语:“倒真是挺凑巧的……”

白景程立在原地,眉头蹙的几乎能夹死人,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周深,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走吧,再不走等着过年呢?

周深面色难堪,结结巴巴的开口:“我……”

“婚纱还满意吗?”

白景程突然开口,全然没有顾忌周深的反应,低头去问林晓依。

“还好啦,”林晓依嘴巴一努,点了点头,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这下明天婚礼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出丑了。”

一种失落的感觉穿透谷底,周深的心彻底凉了,自己这边还在纠结着告别的言辞,他却忽略掉,事实上现场根本没有人在乎他的告别内容。

“那就好,”白景程一点头,补充道:“我给你叫车。”

这话一说出口,不光林晓依,连周深都愣住了。

“我们明天结婚,本来也不适合在今天见面。我给你叫车,”白景程不疾不徐的解释,视线落在周深身上:“我先送他回去。”

“我先回去准备,顺道送他一程。”白景程又补充一句,语气像是谈论明天中午吃什么一样随便轻松。话说着,人已经两步走到站亭旁边了。

周深当即想拒绝,但话还未开口,走失的智商重新上线。

人家准新娘,未婚妻都还没说什么呢,自己这边忙着拒绝,算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晓依显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抗议,而是跟上前去亲亲热热的挽着白景程的胳膊,拽着白景程耳语了好一番,末了,很郑重的同白景程道别:“那好,明天见哦!”

白景程微笑着点头。

林晓依还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转而又从车窗里对周深摆手:“提前恭喜你啦,拜!”

周深再一次感到莫名心虚,他竭力比出一个笑容,这一回,笑的绝对比哭还难看。

司机大哥全然无视这一行乘客的爱恨情仇,一脚油门,载着准新娘的的士横窜出几条街。

几片落叶无声飘下,这下,只剩周深和白景程了,气氛再一次开始逐渐呈现出诡异的端倪。

“走吧。”白景程一手拎着车钥匙,头也不回,看也不看周深一眼,责备的发话:“穿这么少。”

语气像是一个骂惯了小学生的年纪教导主任。

白景程平时就有一副老gān部的架势,此刻板起来严肃起来也很是骇人,周深看着他的背影,又觉着腿肚子一阵一阵抽筋了。

白景程的车很宽敞,开了两年,仍像是新车一样,里面光秃秃的没有一件摆设,这算是白景程的近乎偏执的怪癖之一。

车内并不安静,两人皆是一般心照不宣的沉默无言,彼此的呼吸声缠绕jiāo错,与呼吸声一起纠葛着的,是车厢里随机播放的几首许嵩的歌。

周深将头轻抵着靠垫,整个人几乎贴在车玻璃上,像是防范着他,远远和白景程拉开距离。

车窗外的景物不断飘过,路还是那条熟悉的路,人却再不是曾经熟悉的人了。让周深不由得发出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沧桑感慨。

他想,自己不过是经历了一段没头没尾的恋爱,怎么就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了呢?

他微微侧过目光,偷偷打量白景程的侧颜,淡huáng柔和的夕阳映在他棱角分明的左脸,剪出一个标志的轮廓。

这人的样貌脾性也全然没变,怎么一转手就成了别人的了呢?

周深感慨,白景程可一丁点都不感慨,他此刻和周深仿佛处于两个频道,一开口,便将周深那些丝丝连连的念头全断了个彻底gān净。

“安全带。”

白景程轻咳了一声,像是运筹了良久,略带不耐烦的从倒车镜里瞄了周深一眼。

“啊?”周深显然没反应过来。

“系上,前面有监控。”白景程命令性的重复了一遍。

“奥。”

周深小声嘟囔了一句,不敢造次,有些委屈和失落的将手伸过去摸索过安全带,再不着痕迹的老实扣好。白景程从倒车镜里窥得他这一副怂样,很是自然的,嘴角不经意的绽开一抹浅浅的笑意。

两人这一路算相安无事,兜兜转转的到了周深家的小区楼下,白景程像往常无数回送周深回家一样,执意将他载到小区单元的正门口。

周深家属于古董级别的小区,里边的建筑路面虽都算保留完好,但真正古董的是小区里那些大妈大爷,白景程每次送周深回家,开车都像渡劫。

汽车从一众白花花的人群里躲躲闪闪,有时遇上散步遛弯拦路的,不能鸣笛,老人家听不见,再说也不道德;更不能一脚油门,身价可比油价贵,就得耐着性子gān耗着。

白景程算不上什么好脾气,但是没次送周深回家,他都转了性是的,格外有耐心。

“就到这吧。”周深有些不好意思,自从进了小区正门,这一路都是走走停停,社区里的那些大爷大妈全都是活生生的马路红灯。

白景程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声音清朗的:“再等会儿。”

周深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他细如蚊喃的开口:“白景程……”

周深垂首:“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是为他一天后醉酒搅了白景程的婚礼,驳了白景程的颜面。

但事情还未进展到这一步,此时此刻说对不起,就显得有些突兀苍白,也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车厢里的歌还没播完,为此刻的两人笼罩上一层悲戚的气氛。白景程顿了顿,双手支在方向盘上,呼吸有些沉重。

他像是犹豫了很久,挣扎了很久,才缓缓的抬起头,喉中嗫嚅了一下。

“周深。”

他很郑重的开口。

“我们……”

周深怕了,是真怕了,怕白景程开口会说出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话,怕白景程真的会狠心和自己一刀两断。

如果白景程有这样的念头,那他呢?自己在白景程面前从来不懂得如何拒绝。

周深一把推过车门,挣命一样挣掉安全带,几乎是从白景程的车中落荒而逃。

冲上楼,回到房间,坐在镜子前,这种因害怕而心悸的感觉还是那么汹涌澎湃,他的心跳快得像是随时要从胸腔里飞出来,心脏随着呼吸一下一下的疼痛。

顿了顿,他又下意识的挪到窗边,居高而下的,远远瞧着,白景程的车子缓缓消失在小区建筑的后面,成为一道虚无缥缈的泡影。

周深垂首,将脸埋进臂弯里。

明天白景程又要结婚了,自己还需得光荣赴死一回。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只剩时钟滴滴答答,岁月在指针上缓慢前行。

这一天之中所发生的一切在周深的脑海中盘旋缠绕。所谓的回溯时光,所谓多出来的这一天,究竟存不存在?还是仅仅是一个荒唐而又糊涂的梦境?

那么梦醒时分,他和白景程的未来又到底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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