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楚幻坐公jiāo去手机店，全程没有一句jiāo流。
我是因为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捎带着点成分不明的小火花，滋啦滋啦的在胸口点。楚幻话本就不多，这时候沉默倒是挺正常。
下了车去手机店还要再步行一段距离，公jiāo上人多不说话还没什么，现在只剩两个人，继续沉默就比较尴尬了。
可能是两个人间出个气都不敢搞出动静的氛围太浓烈，楚幻破天荒的没有不解风情，先开口打破沉默：“今天天不错啊。”
“对啊，好久没见过这么蓝的天了。”我赶紧接上。
“……”
好像更尴尬了。
“我们那儿天一直都很蓝。”过了会楚幻说道。
“你家离这儿很远？”楚幻皮肤细腻白皙，口音听着也不像这边的，应该是个南方人。
“嗯，从这到我家要坐两天火车。”楚幻顿了顿道，“你呢，你是本地的吧？”
“嗯，我家在邻市，我在这儿租房子住。”
“哦。”
“……”
我都准备好楚幻问我“那你怎么来这”了，毕竟盘子在哪都能刷。
“是因为你女朋友在这吗？”
“啊？我没女朋友。”
我一个勇敢追梦小青年估计被他脑补成了苦bī为爱小瘪三。
“真的吗？”楚幻侧头，轻轻问道。
我不自觉的屏气，逆着光看不大清他的脸，但此刻我和楚幻之间好像摆了一个会聚光的凸透镜，太阳透过他直she过来，那句“真的吗”又好像一支助燃剂，胸口的小火苗点的我有些发热。
“真的。”我不知道这发热又悸动感觉是怎么回事，有些愣愣的说。
“你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吗？”楚幻转过头去，我只能看到他放松的嘴角，和白得发光的脸。
“嗯？怎么这么问。”
“…以后有困难可以找我，你一个人也不容易。”
“你又在想什么？”我听出他能称得上“怜爱”的语气，“我以前和我妈一起生活，她还活着，就在临市。”再不制止楚幻的漫天跳的思维，在此子眼中我就真成孤苦凄凉的小白菜了。
“嗯？”楚幻愣了愣，“你一直没和你妈联系？”
“嗯，买上手机就联系。”我看着不远处正围一圈观战煎饼大妈和bào躁民警的人群说道。
“你离家出走了？”
“！”
你现在才回过味儿来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为什么还要直接说出来？
“没事，我六七岁的时候也离家出走过。”
“…？”
你好会安慰人哦。
到了手机店我才知道楚幻说的“知道一个手机店”仅仅是知道，本来还以为能给走个后门优惠优惠。毕竟手机店我住处旁边就有一个，我何必大老远花钱坐车来这儿买？
不过总归是买上了，还办了张卡，存上了楚幻的手机号。
晚上我俩一起回去，到饭店忙到晚上将近11点才回去。
到住处洗漱完都快12点了，我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我妈打个电话。这时候没准都睡了，也没想好要说什么，犹豫半天，还是慢慢的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拨通的时候我的心跳的有些猛，暗暗祈祷着我妈这时候已经睡了，没想到响了两声就被接住了。
我一时有点懵，不知道要说什么。
“李若明，你现在在哪？”
“...妈，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在哪？”我妈的声音听着还挺冷静。
“我在x市，我现在挺好的，能自己赚钱了。”我低声对她讲道。
“马上回来。”
“……”我妈还真是一点没变，既简单又直接的把我的那点小情绪打散了。
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活泼点，比以前在家时还要活泼，暗暗较着劲：“妈，生日快乐啊。”
“你回来，继续上学，我跟学校老师都说好了。”
“我不想，我现在挺好的。”我撇撇嘴，一手摆弄着chuáng单。
“你做什么工作？”她的声音终于变了，微微有些发颤。
“我当服务员，这个手机都是我挣钱买的。”
“李若明！你明天就回来！不然我没你这个儿子。”她突然尖锐起来的声音吓我一跳，这房子隔音效果奇差，我怀疑隔壁都能听见了，赶紧捂住话筒。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那边隐忍压抑的啜泣声，从小到大只是我妈第一次在我面前哭---虽然这也不算面前吧。
我说不出话来，在我记忆中她好像总是qiáng势冷静又严厉的，连奶奶都怕她，这是她第一次让我察觉她的脆弱无助。
但我发现我的内疚并未因此而增加，她总是有办法bī我服从，我只是一台装有她意愿芯片的机器人。
“妈，我挂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几乎是有些冷漠的说。
放下手机，我没脱衣服仰躺在chuáng上，内心倒没有什么多余情绪，也早料到这个结果了，所以不算坏。
来这的一个多月，我发现我一点也不思念她，甚至想起她的次数也寥寥无几，若非必要脑子肯定不往她那转，今天跟楚幻的谈话算是一个必要。
想起楚幻我心里微微一晃，唇角不自主的弯了起来，忍不住在chuáng上打了个滚，等我意识到嘴角挂着的yín笑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惊吓过后又忍不住想明天能见到楚幻，生活好像还不赖。
第二天起chuáng的时候有点犯难，我来这儿的时候身上就穿了一身衣服，来这又买了一身，这段时间一直是这两身换着穿。
昨天吃面的时候溅衣服上油了，今天该穿另一件了。另一件是我自己在这儿买的，当时买的时候想着好歹有个替换的就行了，也就没在意款式和风格，能穿就行，不知为什么现在一看它简直不堪入目。
这颜色太老土了吧，这款式，这一看就是大叔大爷穿的，还有这毛领，塑料制的吧。虽说我也算是个行走的衣架，但楚幻看到衣架被这么糟蹋会怎么想呢。
“....”
我为什么要管他怎么想啊，就穿这身了，随便他怎么想吧，跟我有什么关系。
穿上衣服出门还是比以前晚了，不过尽管晚了，也没忘了买冰激凌，顺带捎上楚幻的。
今天是周末，楚幻一般得待一整天。到了饭店发现楚幻还没到，我一手舔着自己的冰激凌，一手举着楚幻的，坐在凳子上等他。
虽说是冬天，但室内的温度并不低，冰激凌还是有些化。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店里都来人了，楚幻还没来，我只能一手举着冰激凌一手gān活。
等到冰激凌流了我满手的汤，楚幻终于姗姗来迟。
我一看他进来，气就不打一处来，把手送到到他面前，手里只剩下一个脆皮，还往下滴着有些粘稠的液体：“给你的冰激凌！”
他愣了一下，说道：“对不起，有点事。”
“那你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啊。”
“我…忘了。”
“这你都能忘？”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火，把楚幻换作我以前认识的任何一个异性，我看他不来gān脆就自己吃了，再不济打个电话问一下，但对楚幻，我就是憋着不打电话，就是等着冰激凌在手里化掉，就是等着他来再质问他。
楚幻就是错了，他不该不把我的冰激凌当回事，不该简单的解释“有事”“忘了”。
既然都想到这儿了，我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楚幻在我心里的与众不同，这下心情更复杂了，我gān脆不再搭理楚幻，去厨房洗了个手就开始刷碗了。
把碗刷的咣当响，被老板说了几句，更委屈了。
楚幻拿来暖壶往盆里倒上热水轻声说：“水太凉了。”
我没看他，依然刷着碗粗声说道：“太烫了。”
楚幻把水龙头打开放了点凉水。
我又抽了口气：“好凉。”
楚幻叹了口气，又拿来热水添上：“现在呢？”
我没说话，其实心里也不太气了。余光看着楚幻在旁边把仅剩一个壶底的热水倒盆里，又接了多半盆凉水开始刷碗。
我咬咬嘴唇，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有点欠，又怕被楚幻讨厌，真不跟自己说话了。
我微微侧头看旁边刷碗的楚幻，他脸上看不出喜怒，把刷gān净的碗轻轻放在旁边。
这时候听见外边老板喊：“小楚，你同学找你！”
楚幻应了声但没有立即出去，把所有的碗都刷gān净放好才擦了擦手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