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Oreo被吕昊他们欺负了,他就会躲到操场的大槐树后面。
有一次,吕昊说要用□□刮花他的脸。
就那次,他格外的害怕,他夺门而出,第一次跑过了追他的人。
他藏在了大槐树后面,胆战心惊,竖起耳朵留意身边的动静,生怕突然出现吕昊那张脸,或是那把要划破他脸的刀。
那个东西出现的时候,Oreo直接坐在地上吓哭了,睁开眼睛却看见,那是一个蓝色包装的奥利奥。
顾新仍旧是那样,面无表情,递给他一包奥利奥的时候,他站着,Oreo坐在地上,Oreo只觉得他下颌纤细,五官jīng致分明。
那个时候,他最害怕的就已经不是吕昊的□□,而是有一天,顾新会和他们站在同一个队伍里。
他可以不为他伸张正义,甚至可以永远这样冷眼旁观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要戏弄他,风chuī了一下帘子,帘子动了,吕昊警惕地出来看了一眼,正好迎面撞见了偷听的Oreo。
Oreo被拽着头发拖了进去,吕昊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Oreo后腰直接撞在了洗手台子上。
顾新看着他。
Oreo以为顾新不会抽烟。
可是此刻的顾新,弹烟灰的样子好娴熟。
腰上特别疼,Oreo本来条件反she地想惨叫一声,可是看到顾新那张脸,他把那声硬生生咽了下去,即使是闷哼都没有。
吕昊接了一个电话,是章温淇打来的,姜主任现在在找他核实Oreo的事情,他匆匆赶回了教学楼。
卫生间里,或者现在这栋楼里,就只有两个人。
“我可以让你继续留在学校里。”
这是顾新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大抵现在所有人包括姜主任都怀疑他是不是MB了,出于对校风的考虑,他怎么还能留在学校里。
不留下了也好,他又能去哪里。
他那奇葩的叔叔婶婶还会让他继续上高中吗。
顾新吸了一口烟,过了肺,一步步靠近Oreo,一抬腿脚踩在了Oreo腰旁的洗手台上,朝着他的脸缓缓吐出来烟。
Oreo看着烟雾里那张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脸,其实用“俊美”是不太妥当的,顾新的那张脸还是很少年气的,第一次见到顾新的时候,Oreo才意识到,有些人是批量生产的,有些人是上帝一笔一画造就的。
“可不可以以后不要拿我的皮肤灭烟头。”
我怕疼。
Oreo的声音一直是很清澈的少年音,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觉察到,原来自己声音是可以有点沙哑,有点颤抖的。
他可以感知到,自己那点仅剩的温暖纯良,在一点点崩塌。
这种感觉很奇异,甚至让他有点兴奋。
他心里其实对顾新的畏惧和对吕昊是不同的,如果有一天顾新把烟头怼到他的锁骨上,Oreo留给自己心底最后一点温存都会化为泡影。
“可以。”
顾新又吸了一口烟,右手在洗手台上把烟头摩灭了,然后直接嘴对嘴把烟送进了Oreo嘴里。
Oreo眼睛还睁开着,愣住了。
他想推开顾新,顾新却用一种极占优势地姿势把他压在洗手台上,Oreo被迫让那烟过了自己的肺,而后别开脸吐了出来。
“你……”Oreo刚开口,就咳了两声,刚才被烟呛了。
顾新把腿放了下来,往后稍退了两步。
顾新因为身板生的好,所以穿西装的校服很好看。
Oreo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有什么必要在我面前当个两面派。”Oreo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他现在落魄得像条狗,踩他一脚那么容易。
为什么要擦掉他脸上的红色指甲油,又泼他一脸狗血呢?
顾新总是一副不接地气的模样,以至于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Oreo都有一种把他从神坛上拽下来的感觉一样。
“我很看不惯你。”
顾新是这样说的。
不对,不是这样的。
逻辑上来讲即使他动机如此,行为上也没有必要用这么下流的手段害他。
打他一顿操作性都更qiáng一些。
Oreo转过身对着镜子,身后的顾新低着头又点了一根烟,自己这láng狈的样子真是百看不厌,越看越让人觉得满意。
千万不要让我猜中你。
Oreo掀开帘子,离开了艺体楼。
身后的顾新,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点了一下“姜主任”。
Oreo回到姜主任办公室的时候,薛老师也在。
吕昊重申了很多遍那天他虽然晚回家了,同学们也没有一个人见到他,但是他并没有挟持Oreo到gay吧。
薛老师看了一眼Oreo,道:“吕昊,你家长也跟我打过很多次电话,说你晚上经常不按时按点回家,你也是个高中生了。喏,你看,现在你栽进这种事情里,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对啊,你看,Oreo拉你做垫背,你都解释不清楚了。
随便吧,反正也没人站在他身边了。
完成一场自杀的操作性qiáng吗?
Oreo直接无视薛老师,看着姜主任道。
“姜主任,我每天被吕昊他们按在卫生间里拳打脚踢,特别疼。”
“他们每次踩完我肚子之后,晚上我都疼得睡不着觉。”
“有一回上体育课的时候,吕昊把我踹倒在地上,拖着我从楼梯上一节一节地走下去,特别疼,你肯定不知道,冬天的台阶又冷又硬。”
“还有一回,他们跑到栅栏旁边去买泡面,也是在冬天,可冷了,同学们围在一起吃面,我没有钱去买,站在旁边,他把剩余的汤直接浇在了我身上,我一天走到哪里都一股老坛酸菜的味道,格外清新。”
“他心情好的时候我跪着挨打,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躺着等着被向擀面杖一样在地上挣扎着翻滚。”
姜主任没说话,没有回应。
他的叔叔婶婶有点漠然。
薛老师大抵是觉得那“擀面杖”太有意思了,没忍住笑声。
这些一点也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怎么一步步走成这样的。
他以前人际关系很好,他是个开朗的人。
他记得校园bào力刚开始的时候,是“冷bào力”。
那天也是个体育课,他从学生会开完会回来,五班同学们围在一起,坐在大草坪上,好像在聊什么开心的事情。
他走上前去,所有人的笑声都停止了。
几个女孩瞄了他几眼,男生低着头装作没看见他。
他特别奇怪,他给很多人打招呼,满脸笑意如chūn风。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就像,现在一样。
他们的恶意藏在了冷漠里,好像很快也要爆发出什么可怕的风雨了。
怎么?还能更糟糕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