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师傅。」常慕端端正正的回答道。
「十年了!?」师傅显得有点惊讶,「我居然白白给你吃了十年的米饭!」
「有吗?咱们吃的米面好像都是我用砍来的木柴去市集上换来的。」谁让师傅当年只要七颗钉子的谢礼而不要黄金白银呢?
「嗯……居然十年了……」师傅没理他,独自捉Mo着,突然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本正经地对常慕说:「木耳,你也大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
「十年前我带你离开常家的真正原因。」
「难道师傅不是看中我天资聪颖,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想才收我为徒吗?」
「呵呵……小孩子的想像力真是太丰富了,而且都喜欢往纯真美好的方向幻想。」师傅给肉串涂了点佐料,边烤边说,「你,常慕,命里阳寿只有九年,为此你爷爷奶奶从你一出生开始就不断地寻找为你延命的方法,终于在你八岁半的那年,遇到了我这个天才。」
「延命的方法?天才?」听起来好像都有点不切实际。
「你还记得阿无吗?」
「记得。」常幕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遥远的回忆。
「其实……他是我给你找来的替死鬼。你们生辰八字完全相同,很容易就可以把你们的命数互换,骗过冥界的耳目,愚蠢的勾魂鬼差就Yin差阳错地把他当成你,把你当成他,理所当然就带他去地府报到了;而你,就这样留了下来。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决定把你留在身边一段时间,没想到一留就是十年啊……」
常慕笑笑,问道:「师傅,你在说书吗?」
「你觉得我是在说书吗?」师傅闻了闻已经香味四溢的猪肉,噘了噘嘴,看来还没烤到极致美味。
看样子,不太像是说书。
常幕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师傅,不能立刻消化他所说的话,一下子陷入陈旧的思绪里。慢慢地,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张可爱纯真、充满朝气的笑脸一下子变得苍白黯然;明白了为什么他死了家里人一点惋惜的表情都没有;为什么他死了灵位上还刻着「常慕」的名字……
许久,常幕才张口问道:「师傅……那就是说,我现在是偷了阿无的Xi_ng命在这里烤肉串?」
「可以这么说。」师傅看了一眼乖徒儿,大致猜出他在想什么,便说道:「你不用那么在意,人的生死轮回也不过是大同小异的事情,你和他换一下,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既然没有区别,你换它干嘛?同情我?同情我的爷爷奶奶?还是觉得阿无的命比我的命J_ia_n,换一下是一件很合算的事?」
「都不是,我不会同情谁;也不觉得谁的命比较卑J_ia_n,谁的命比较高贵。我只是对『七瑭钉』很有兴趣,不过现在研究完了,得出结论:它对我没什么用,可以还给你了。」说着,他从袖子里Mo出那七颗三寸长的钉子交还给常慕。
常慕非常不解,「你就为了这七颗钉子,杀了一个人?」
可师傅却固执的说:「我没有杀人。如果你硬要这么想的话,我杀一个,救一个,也算扯平。」
「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师傅!」没错,师傅喜欢研究传说中的旁门左道,尽收集些奇奇怪怪的法宝兵器,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师傅会为了这七瑭钉害死了阿无。他一直都认为师傅是那种外表潇洒无所谓,内心却十分软弱的人,因为好多次,都看见师傅在月光下偷偷的流泪……
这也许是十年来这对师徒之间最严肃的对话。
师傅不愿再接下常慕的话,转而间道:「木耳,你知道七瑭钉的作用吗?」
常幕摇摇头。虽说是家传之宝,但是常慕相信家里没一个
人知道它的用途。
「以前的术士常常会用这个钉子把妖魔的灵魂封在自己体内……可是我发现它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在封印妖魔灵魂的同时,也会封住自己的灵魂,永远的和妖魔之魂共存下去,换句话说,它是术士用于和妖魔同归于尽的一种方法……」
「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师傅点点头,「所以才还给你。我不要了。」
「……」
研究完毕,只要发现没有利用价值就立刻抛弃——这也是师傅的作风之一。
「噢,还有,」师傅突然想起什么事,「找人替死这种天地不容的事情可能会遭到天谴……」
「师傅!?」常慕听后紧张的站了起来。
师傅立刻安We_i道:「不用担心我,我是指你的爷爷奶奶。」
常慕随即撇了撇嘴,硬说:「我没紧张你,你不用自作多情!我紧张的就是我的家人!」
「呃……」
「那个……我爷爷奶奶真的会出事吗?」
「有九成的可能Xi_ng……」
「我想下山。」
「批准。去吧,还有,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为什么?难道师傅不要我了?」
「我可没这么说。哟呵!猪肉串烤好了!」师傅大大的咬了一口,「你也吃啊!吃饱了才能上路。」
「嗯……」常幕叉起一块肥美的猪肉就往嘴巴里送,一边吃,一边考虑着其他事情。
午餐完毕,常慕也考虑周全,所有计划已成型于腹中,他决定第二天一早就下山。师傅也没说什么,只是眺望着远方,说尊重徒儿的决定就是了,还唧唧咕咕说什么不明白为何会教出一个思想这么正直的徒儿。
常慕望着晚霞中的师傅,将这个身影牢牢的刻在脑中,也许此次一别,要很久很久以后再能相逢。这个师傅心里在想什么,眼睛里在看什么,可能常慕这个做徒儿的永远都不会知道……
第四章
还是当年常慕离开家的那个日子,管家进财叔在街上采购粮米,突然看见一个疯婆子挥着把菜刀,追着一个年轻人满大街地跑。
「常立!你这个负心汉!你这只禽兽!我劈死你!」
只见那个年轻人一手捂着脸,一手挟着个包袱,狼狈的到处逃窜,嘴里直喊:「不是!我不是!弄错啦!」
米行老板打趣地说:「进财啊,你家那个常大少欠下的风流债看了没个百来年是扯平不的了,你看看,这袁家小姐到现在还是疯疯癫癫的!」
进财叔瞪了他一眼,问道:「这袁家小姐的疯病不是早给常家出钱请来的名医治好了吗?怎么又犯病了?」一个回头,突然就看到那被追杀的年轻人冲到米行前,踩着米缸纵身一跃,跳到了屋檐上,敏捷的就像小猫儿似的。
他上去之后,一屁股坐在瓦片上,拍拍X_io_ng膛喘喘气,扳着手指头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五个,这是第五个了……」
那疯婆子拿着菜刀冲到米店门前,一记「飞刀横Sh_e」,竟把「苏记米行」的牌匾一劈为二跌落下来,那菜刀还劈进木梁深达一寸,可见怨恨之深。袁小姐手里没了菜刀,抓起米缸里的大米就往屋檐上那个捂着脸的青年乱扔,还边哭边骂,米行的老板夥计怎么拦都拦不住她。
很快这儿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Xie不通,袁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