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懒。纵然和她在街头偶然相遇,也只是擦肩而过,彼此再无言语。
自此,他化做一只贪花蝴蝶,不再相信所谓天长地久。那些话,不过是欢爱正浓时添些情趣,说出来哄人开心罢了。
岑平见他说到这份上,方止了泪,躬身道:“少爷心里若是如此打算,老奴也就不用担心了。”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毛病。不过,你又几曾见我在这上面,真正惹出过事非来的?我自有分寸进度。”
飞泓望向窗外那片眩人眼目的阳光,悠悠叹了口气:“岭南这里也是太热了……既已见过岭南王,你命人收拾收拾行装,再过几日,我们便离开吧。”
飞泓虽温柔多情,却也薄情。决意与斐儿断绝往来後,便日日在驿馆内待著,不再出门,只等车马行装备得齐全,动身离开岭南。
再者说,岭南王府里的娈童,哪里有清白干净,单纯而不知丝毫世事的?斐儿是再聪明不过的孩子,只不过因为年龄小,一时情热,才在那夜和自己做下祸端。
等自己不声不响离开,他应该就会慢慢明白过来,自己和他根本是露水情缘,认不得真。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明日就要离开岭南。是夜,驿馆的家人们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长途跋涉,都早早睡下了。
只有飞泓睡不著,身穿小衣挨到窗前,望著映在窗棂处的那抹月光。
传说中鲛纱一般素洁,仿若伸出手去,就能将那抹轻纱掬起。
飞泓不自觉地伸出手去,那抹月光便柔柔映照在他的手掌上。
忽然想起来,三天前的那一晚,在灯光下看斐儿的掌心。那样纤细修长的十指,凝脂的颜色,指甲就像是十片粉红的花瓣,形状美好的覆在指尖。
手丘和指腹处并不十分柔软,带著一些硬韧,大约是平素经常握剑造成的。
斐儿真的是很美很美,比他所遇见过的任何男女都还要美。
夜深人静,窗外的一切都朦胧隐约,只有身旁烛火荧荧,飞泓独自醒著,觉得分外寂寞。一念至此,就再停不了,不由得轻轻眯起眼睛,想象著斐儿的凉滑柔韧身体、斐儿身体上带著的文殊兰香。
就在此刻,飞泓听到窗外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像是人的脚步,飞泓先是骤然心惊,接著又不由微微一笑。
外面种有几株很大的黄连木,怕是此刻起风了。
他脸上笑容尚未完全敛去,只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接著,那细碎的沙沙声停了下来。
他悚然回头,看到看到斐儿披一件青纱斗篷,就站在门前。
“岑郎……听说你明日要走?”斐儿脸色惨白,眼眶通红,声音带著一丝颤抖,直直望向他。
飞泓看著斐儿,一时间相对无言,完全说不出话。过了半天,才点点头:“……嗯。”
话音刚落,斐儿已扑进他的怀中,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他,在他怀里小声啜泣:“不要走,不要走……京城离岭南千里迢迢,岑郎这一去,恐怕就没有再见之日。”
飞泓闻到他发间的香气,不由自主回拥:“我又何尝……唉。斐儿,我自是舍不得你的。可是岭南王是那样一个人,我家虽也算有些权势,但究竟离得远,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没办法带你走啊……”
“……那麽,如果我随你到了京城,是不是就不用惧怕岭南王?”斐儿听他此言,抬起头望向他,目光闪亮。
飞泓点点头:“如果到了京城,我自是不必惧怕岭南王。只是,这里一带都是他的地盘,我怎有法子带你离开。”
“放心,我不会为这事拖累岑郎。”斐儿松了口气的样子,露齿一笑,“我今夜先回去,明日岑郎照常上路,我会想办法脱身,半路追上岑郎……这样的话,岑郎就不必直接和岭南王
起冲突。”
“……这。”飞泓沈吟片刻後,轻叹一声,“只是要让斐儿冒险。”
若依斐儿所言,他就完全不必担心岭南王那边。纵斐儿出了事,也没他什麽关系,若成功便等於是白白捡了个美人,何乐不为。
“为了岑郎,斐儿做什麽都愿意。”斐儿笑得容华灿烂,伸手抚上飞泓的X_io_ng膛。
飞泓看到他凝脂样的修长十指,脑中忽的一热,展臂便将他打横抱起,走到床畔,将他放在床上,然後欺身压上去。
斐儿咯咯笑出声,双臂缠上飞泓,去吻飞泓的唇:“斐儿这些日子,好想岑郎。”
夏日衣裳单薄,两人情热如火,三两下便赤呈相对。
“斐儿身上好香,是文殊兰的香气呢。”飞泓抱紧斐儿凉滑的身子,将脸埋入他乌黑厚重的发,深深吸了口气。
“是啊,因为我最爱这花,府里种了很多文殊兰,平日里都由我打理,所以染上了这香。”斐儿凑到飞泓的肩膀处,轻轻咬了一口,留下圈浅浅牙印,轻轻笑出声。
两人的身子如水蛇般纠缠在一起,口对口,手握手,抵死缠绵。
这一刻,飞泓的眼中只有斐儿,只有满鼻馥郁的文殊兰香,只觉神思迷醉,如登极乐,什麽都想不到、记不起了。
斐儿和飞泓欢好一场,已近天明,匆匆收拾了一下便离去。
飞泓心思澎湃起伏,接下去也睡不著,辗转反侧挨了近一个时辰,到天明时分,就看见随身侍候的小书童进门来,立在他床旁:“少爷,行装都已收拾好,是起身的时候了。”
以车马的行走速度而言,从这里到通往京城的第一个宿所,需要整整一天。这时出发,到达那里大概是傍晚时分。
若再晚些走,他们就要赶夜路,或者住野店,这沿途盗寇众多,总有些不安稳妥便。
“知道了。”
飞泓既无睡意,应了一声後便穿衣下床,让小书童端了水来,洗漱干净,用过早饭出了门。
岑平是相府里多年的使唤家人,做事最是老成稳当。这时分,车马已安排妥当,就在驿所外等著。
飞泓上了马车,只听得车夫鞭稍一响,窗外的景致便在身後渐渐远去了。
沿途景色虽好,他却一夜未眠,随著车身晃动,开始觉得困。於是半躺在座位上,往脑下垫了个小软枕,渐渐入梦。
朦朦胧胧中,他来到一个盛开著文殊兰的大园子,看到斐儿身穿一袭鲜红色夏衣,站在园子中央。
大片的文殊兰若碧绿海洋,狭长茎叶随风轻动,香气馥郁袭人。
他又惊又喜的迎上去,听到自己衣袂带过叶片的沙沙声:“斐儿,你怎麽在这里?”
“为了岑郎,所以斐儿在这里。”斐儿望著他一笑,眼神里有几分悲戚寂廖。
斐儿皮肤雪白,眼神寂寞,衬著大红色的衣服,有一种苍泠脆弱之感,令人望之惊心。
飞泓的记忆中,斐儿总是笑著的,热情似火。眼前的斐儿,是飞泓从未见过的模样。
飞泓张了张嘴,刚想再问他些什麽,却只见眼前场景渐渐淡去,被一片迷雾所隐。
接著,他在马车里打了个踉跄,骤然惊醒。望望窗外,只见一轮红日半遮半掩的沈入西山。
外面传来小书童的声音:“少爷,我们到了。”
原来这一觉下来,竟已是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