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我们依旧能够和好如初,可我又错了。
他将我是同性恋的事情告诉了全校人。
那时的我还是太傻了,竟然信以为真了。
他们看着我的眼神,从嫌弃变成了厌恶,又从厌恶变成了恶语相向。我看到这些,真的很痛苦,甚至一直坐在我旁边的同桌都故意将桌子移开。
我终于体会到了万人嫌的感受,对此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的承接了。
再后来,我没想到他会告诉他的家长。他的爸妈直接找到学校来了,拎着我就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我很惶恐,但是那时的我又矮又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在轮流骂我,不是“恶心”就是“小小年纪不学好”。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没一个人关心我,只会认为我是异类,甚至还将我的泪水当做是“忏悔”?
我笑了,倘若喜欢一个人还需要忏悔的话,那还叫做喜欢吗?
异性可以,同性就不行吗?
我大声嗤笑,却被班主任说是不尊重师长。
可能是吧,但老师却没有尊重过我。
我就站在这里受千夫指,甚至一句怨言都没有。因为我想等他们说累了,再悄悄离开这里。
可世事总不能遂了我的意,那个嘴角生痣的女人用她的尖指甲指向我,义正言辞地喊道:
“这个败类会影响我的儿子!请张主任让他退学!”
时隔数年,这句话我依旧熟记于心。
我难以置信,就因为我向一个人表白了,就该受这么多罪?
无奈。
所以我头次说话了,但我才说一句话,那个女人就扇了我一巴掌。
我的脑子嗡嗡地叫,甚至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为什么?
凭什么?
我不止一次的发问,为什么没人为我解答?
那也许是我第一次动怒,所以我准备扇回去,却有人抢先一步拉住了我。
他说:“程先生,您确定这其中没什么误会?即便有误会,这位同学也已接受你们的批评了,为什么要对他这么苛责?”
——为什么对他这么苛责?
我确信那时的自己红了眼眶,因为这句话。
他问出了贯穿我整个前半生的问题,让我如此的……如此的,震撼。
对,我不会用华丽的辞藻去形容,所以我只能想到这个笨拙地词语。
那对夫妻见到他突然发怵了,班主任似乎也没有聒噪的谩骂了。
世界似乎终于安静了。
他的脸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刚毅的下颔线是从容和淡定。就连温热的手还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可那点温度却让我觉得分外炽热。
他甚至,将后背挡在了我的身前。
我的心脏,似乎也为这眼前的一幕幕所跳动。
啊,终于想起来了,这就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后来的后来,我也记不清了,他帮我化险为夷,我也对那家人道歉了。
尽管有些不甘心。
“同学,我明白你有很多委屈,但是如果不这么做,你就只有退学的下场了。”
是了,他是这样安慰自己。
他将我带去了医务室,为我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擦药。他用棉签都是极其轻的,生怕会弄疼我一点。
还是头一回有人待我这么小心翼翼。
“疼吗?”
“我相信你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些人,也许……你只是不会表达?”
“下次别太冲动了,这会有我能救你,下回可就不一定了。”
他笑得比那chūn日里的繁花还要灿烂,比那夏日的柔波还让人dàng漾。
而我的脑子就成了一片浆糊,只会摇着头。
他还陪着我坐在医务室里聊天,还让我好好休息,还让我平常多参加点活动。
“陈枵同学是吧?我知道你总是一个人活动,可不要太孤僻了,偶尔参加点集体活动有助于身心健康啊。”
原来,他记得我……
那天,我在医务室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却以为我还在意着办公室里的谩骂。
“唉,没事了没事了,都是男子汉,别哭了有啥好哭的……”
他笨拙地拍了拍我的背,可他不知道,我是头一回哭得这么凶。
因为我没有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人会在意自己,可能只是无意间的,或者是作为学生会会长的他会帮助很多像我这样的人。
但我却在自欺欺人,贪婪地独享这份特有。
后来,他笑着送我出了校门口,火红的夕阳映衬在他的脸上,将会是我一辈子所要珍藏的画面。
“哭包,回去了可不要哭了,省得别人还以为我孟停晚是欺负人的呢。”
然后,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
从今晚后,我黯淡无光的世界里照进了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