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买什么菜呢？
顾先生跟着阿单来到了他常常买菜的地方，那里，李大妈慈祥地看着他们，热情地挥手。
“哟！是卢小师傅啊！买什么呢！阿姨都给你打八折！”
“李阿姨，不用了，我们顺便看看。”
就算是熟人，也不能如此，阿单深知为人处世之道，不然怎么会在这个小小的集市里混得如鱼如水。
后边看着的顾宗勇完全没在意这一遭，只是看着这些菜，拿起四季豆掂量了一下，又拨开一棵青菜。
这时候，李大妈也注意到阿单身后的陌生人。
“小师傅，这是你朋友啊？来来来，我们这里的瓢儿白最好了，这可是今天早上才从地里运过来的！”
当场，李大妈就给顾先生塞了一棵形状姣好的瓢儿白，让阿单尴尬地看了顾宗勇一眼。
“顾先生，李阿姨这比较热情。”
“没什么，这菜不错，怎么卖的？”
顾先生完全不介意这一招，他在推销界里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古里古怪的手段没见过，李大妈这小儿科他也不放在心上。
菜，买来也没几个钱，完全不值得计较。
李大妈似乎也通过顾先生的外表判断出他不缺钱，所以报价也慡快，顾宗勇付钱也慡快。
阿单叹息了一声，伸手抱过顾先生买的一堆蔬菜，里面除了瓢儿白还有小番茄，土豆和几根玉米棒，索性一只手就拿得下了。
“这时候不早了，我帮顾先生把东西放进车里吧。”
“啊，嗯，麻烦阿单你了。”
顾宗勇很沮丧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表，时间走得流水般无情。
该告别了。
顾先生驾驶着他的小金杯，后备箱里满满的蔬菜，就这么回到了自己家里。
安静的一室一厅，与热闹的集市相比，没有人气，顾宗勇抬抬自己的眼镜框，笑了一下，然后把蔬菜整整齐齐地放进了冰箱里。
随后，他又拿出三个土豆，一个煮了，一个切了，还有一个放在菜板旁边懒得动了。
睡觉前，他打开了手机，点进了联系人里。
“……”
糟糕，忘记问阿单的电话号码了，他转念又想起来，似乎两次都没见到他用手机的时候。
下一次再见的时候，就问一问他吧。
看着手机屏幕照亮的光，顾先生又笑了。
然后，放下手机，关灯，闭上眼睛，一夜好眠。
另一边，阿单把自己小铺的东西都收好后，看着外面苍凉的夜色，缓缓地闭着眼躺在椅子上。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向不太熟悉的顾先生提出那个请求。
或许，是顾先生有点苍白看起来营养不良的脸，也许是他看着他修鞋子时候与他幼年一样专注的眼神。
他忽然就记起来顾宗勇问他的一句。
过去，父亲就常常夸他静得下心来，还想供他考个好大学，可惜他天生不是学习的料。
就算是每天晚上都认真读书，成绩也比不过那些人，后来更是自bào自弃，专心看父亲做修补的技术。
他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人生就是如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路，在高中过后，父亲与他彻夜长谈了一遍，放他去体验一下人生百态，然后——父亲去世了，他回来了。
这样活着有很多年了，偶然他会去买几本书，都是旧书，比较便宜，有小说有教材还有名家的散文，读来看看。
但更多的时候是为生活而忙碌。
夜色更深了，阿单低头锁上了铺子的大门，想着顾先生该是回到了家里好好休息下了，已经是很久没跟这类型的人打jiāo道了。
就算是过去的同学，基本也没跟他联系过，也是他没手机没网络聊天工具导致的。
然后，他翻出了自己因为要与顾客联系而在几年前买的摩托罗拉，上面因为不够细心而划出好几道伤痕，熟练地点开通讯录，没有未接电话，倒是有几个短信，是熟悉的老顾客发来的。
“卢师傅，明天上午我要来修鞋啊！”——林大妈。
“卢师傅，老鞋子啦！”——许阿姨。
……
似乎没有要顾先生的电话，不知道他会不会经常过来，如果有下次，就要一下他的手机号码，也好日后方便修鞋。
阿单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关上了手机。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两个人都没有想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竟然如此仓促，更如此láng狈。
作者有话要说：呃呃呃，看来这篇文写得不好……发生转折了！
尽可能早点更完吧，不过中秋节了哎！
☆、因祸得福
“小顾，你听说了吗？”
一个年长的女同事忧心忡忡地对着旁边办公桌上的顾先生说起了悄悄话。
“什么？”
顾先生最近忙极了，天知道为什么推销部的部门主管会发下这么多的任务，导致他们这些底层员工天天加班，唯一有空的时候就是吃饭睡觉。
对于这位女同事的话，他就随意地回了一句，没想到——
“最近，你也看到了，公司突然发下来这么多任务给我们推销部，还有我在别的部门的朋友都每天叫苦不迭的，会不会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啊？丽姐，你多心了吧！这么多任务不就代表着我们公司蒸蒸日上，即将迈进新的台阶吗？”
一个刚入职的小伙笑着说道，很快地，他就转头埋进了一堆堆的资料里。
顾先生没有在意这件小事情。
但，过了半个月，他才发现这可能不是件小事。
公司的产品销售量在肉眼可见的程度上剧烈地下降，原因来着前不久刚刚大力推出的一款新产品，出现了严重的质量不达标问题。
公司的股票剧烈地波动着，而这时候，上面的执行总裁又做出了一件蠢事。
现在，在那一天修鞋的一个月后，顾先生默默地收拾了他在这个地方的东西，跟着同样沉默的同事们走出了这一栋美丽而负有活力的大楼。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先死的绝对是他们这些小人物。
“小顾，你之后要到哪里去？我刚刚通过了xx公司的面试，大概不久后就会到那里去上班，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丽姐的就职经历果然不是盖的，这么快就找到了下家。
而顾先生在赞叹之后，摇了摇头拒绝了丽姐的建议。
“我大概要观望一段时间。”
却没有再谈这件事情。
然后，他回到了自己的一室一厅当中，这个月的工资被打了欠条，没有付，而这里的房子租金也不怎么便宜，或许，该换个地方住了。
顾先生劳累地坐在沙发上，忽然，他看到了那边自己心爱的皮鞋。
修鞋的时候，他也没想到一个多月后的自己会失去工作，失去生活来源。
还记起那时自己同情阿单的举动，现在或许他连阿单都不如。
明天，也许可以去看看阿单，说说话吧。
天气不错，他出单元门的时候扫了一旁的草坪，上面有慈祥的老爷爷和老奶奶溜着一条可爱的哈奇士，热闹。
他哈了口气，在手心里。
路过的同一单元的中年男子向他打了个招呼，他点了点头。
“哟！这不是小顾同志吗？这一身休闲装是去哪里玩啊？”
“出去看看，找工作。”
“努力啊，这年头，工作一点也不好找，也不好做，昨天我还被我们那里的老板骂了一顿，回来又被那婆娘骂了一句，哈哈！”
这样说着的男子，却笑得一脸幸福。
他有停靠的港湾，而顾先生自己却没有。
他只能一个人向前走，无论是风还是雨，真想，有一个人……
走进集市，看着四周的热闹，顾宗勇停在了一个转弯前，没有动了。
“顾先生，你怎么站在这里？”
回头，拿着一个保温杯的阿单出现在眼前，暖暖的水汽晕染了这四面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