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巨大鬼魂爬近之前，楚轩已经慢慢合上了双眼，而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微笑，安静而详和……

“郑吒，这是我最后的提示了……谢谢你……”

——“阿里阿朵。”

5、郑吒

郑吒冲到了巨大鬼魂的胸口处，那里所在灵魂是一个中年妇女，看起来面容扭曲恐怖，身体整个扭转成了麻花状，刚一碰触他，那中年妇女的鬼魂已经惨嚎般的张大了嘴，瞬间就被血族能量腐蚀得烟消云散，郑吒此刻整个人都完全镶嵌在了巨大鬼魂的胸口中。

第一个鬼魂被腐蚀gān净后，四周的鬼魂都开始向他围了上来，血族能量确实霸道qiáng横，稍一触碰，那些鬼魂即被完全腐蚀gān净，但是同样的，郑吒也觉得体内的血族能量消耗速度实在是非常之快，才不过数秒而已，血族能量已经消耗了四成以上。

众人望去，郑吒和鬼魂接触处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青色光芒，凡是被腐蚀消失的鬼魂都会放出这种光，但是渐渐的，这种光芒已经越来越黯淡，这显示着郑吒的血族能量正在逐渐减少，而此时，巨大鬼魂的胸口部位已经被腐蚀出了一个人型大dòng。

“……郑吒！鬼魂胸口位置的是你吗？”

郑吒此刻正是全神贯注时，忽然从他联络器里发出了赵樱空的声音，他什么也顾不得的拼命大声吼道：“是我……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们能有多远跑多远，时间已经快到了，好了，别和我说话，我已经顾不得别的了！”

“……为什么跳进那里？莫非……你发现了咒怨鬼魂的弱点？” 赵樱空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的传了过来道。

“我艹……是的！发现了弱点！咒怨主体很可能在这胸口中央！不要和我说话啊，我不能被引散注意力！” 郑吒额头上青筋直冒，他几乎是吼叫起来道。

“郑吒……我是零点，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瞄准目标，但是可以试一下，我现在的体力还能再she出一发子弹……你现在周围光芒太盛了，等光芒稍微淡一些时，你给我指示吧！”零点的声音忽然从联络器里发了出来。

郑吒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因为这闪动的青光代表了他还有能量去腐蚀鬼魂，一旦这光芒消失或者变弱，那么他马上就会死在这无数鬼魂的缠绕中，那时真的是连一丁点反抗力都没有。

“零点……机会只有一次，一会当光芒消失时，你将子弹顺着我的左肩打进去，那里就是咒怨主体！”

“……好！”

郑吒主意一定，他也就不再吝啬于剩余血族能量的消耗，开始拼命的将血族能量向前迸发出来，一时间，挡在他面前的鬼魂开始不停腐蚀消融，不过数秒而已，他已经离咒怨主体越来越近了。

但就在郑吒正打算继续向前推进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个小孩的灵魂体拦住了他，这个鬼魂和别的鬼魂很有些不同，他并没有面容扭曲，身体看起来也和常人形状相似，如果不是他的皮肤呈现青白颜色的话，那么他看起来实在是一个普通人一模一样。

除了这个以外，他怀里抱着一只猫。

“！俊雄！！”

这一瞬间的迟疑，使得他失了先机，猫咪“喵呜”一声迎面扑上来，亮出了锋利的爪子，与此同时，背后数只鬼魂一拥而上。

俊雄垂眸看向地上的几人：广场边缘处，张杰和齐腾一艰难支撑着捡漏；在离开广场远处的高楼上，零点拿着高斯狙击步|枪瞄准，赵樱空正在挥动手指，不停切割着向二人爬过来的无数鬼魂。

他望向零点手里对准自己和母亲的枪，想起自家被打得破破烂烂的阁楼大门、橱窗和墙壁，神色一冷。

巨大的黑雾以他为中心在瞬间弥散开来，同一时间，无数组成“伽椰子”的鬼魂散为齑粉，融入了雾色。

一瞬间，天地失色。

瞄准镜失去了目标。

好不容易解决掉猫咪的郑吒也失去了目标。

功亏一、篑？

这一瞬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至此，在郑吒面前再没有任何一只别的鬼魂，只剩下真人大小的枷椰子和下半身已然雾化的俊雄。但失去了鬼魂的依托，他开始从十米高空落向地面。

明明近在咫尺，身体却渐渐远离。

猫咪在黑茫茫的雾气中重塑，摇着尾巴蹲在俊雄肩头舔了舔毫发无损的爪子。

不、

不！

他挣扎着攒足最后的力气，双目欲裂，将全身血族能量集中在左手上，接着猛的一拳击出，在血族能量随着拳头砸向天空，黑茫茫的雾气居然有一瞬淡去，但接着却愈发浓郁起来。

但郑吒此刻已经是铁了心的拼命，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只是拼命的将血族能量从拳头上灌向天空，只希求自己拼尽全力的这股腐蚀性能量能击中伽椰子。

但那只猫咪却猛地扑了下来，当它触碰到郑吒身体时，他的血族能量也终于被压榨出了最后一丝毫残余，他的生命力开始从被接触位置源源不断被吸走，不断湮灭在一只又一只猫咪逸散开去的浓雾里。

黑猫送葬。

黑猫从他肩头跃出之际，俊雄毫不留念地转身抱住妈妈的大腿。

而这个已经失去神志的女鬼一动不动，只任由他抱着。

雾气越来越重，直至天际的光芒湮灭，满天星辰都好似透不过浓郁的雾色，终于散去最后一线光亮。

灵界降临。

黑雾终于沉入地面，凝成雾霜。

寥寥空城里只横七竖八地昏迷着几人，周身却都缠绕着浓郁的黑雾。

柠戈正站在他们身前，漂浮着，臂弯里仍抱着那只布娃娃。

俊雄拉着“妈妈”的手向她走去，柠戈微笑：

“阿里阿朵。”

一如话音，她消失在空城里，再无踪迹。

俊雄条件反she地向前一步，被伽椰子从身后抱起，母子两深深相拥。

零点已至。

6、楚轩

“阿里阿朵。”

像是旧时的黑白电视信号接触不良一般，视野里不断亮亮暗暗，空气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嘶吼。

新人保护时间还没开始。

楚轩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无法动弹，他对上了一双血红的双眸。

一如恐怖电影里反反复复jiāo织着的过时的恐怖眼神。

余光里站着的“同伴”三三两两，都紧阖着双眼，地上躺了一地的五颜六色的人。

若影若现。

“喀斯柯达、”

“卡斯柯、得”

……

第一千年的恶魔在叫嚣：“如果有人在这一千年里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他，我会满足他的三个愿望。”

第二千年的恶魔在嚎叫：“如果有人在这一千年里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他，我会赐予他一个祝福。”

第三千年的恶魔在微笑：“如果有人在这一千年里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他，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他。”

第四千年的恶魔却很生气：“谁要是救了我，我就要杀死他！我一定要给他一个完美完美额的葬礼。”[注：宁歌版渔夫故事选段。]

“塔斯”柯德

楚轩听到微弱的呼救，越来越轻微，直到耳畔彻底消音。

那双血红的双眼开始半合。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向前走了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步。

周边的一切都纷纷消弭，只剩下一座空旷的灰城。

约莫是怨灵或者鬼魂的东西在空中废飞舞，满天的灰色调飘来飘去。

城中央躺着一片大小不一、灰败破烂的人偶残骸，最上边则坐着一个jīng致的等身人偶娃娃。

“你来了。”

————

……

“从前有个渔夫……”

宁歌偏了偏头，“你觉得呢？”

“你遇上的，是哪一个‘阿茨玛’。”

江蓠被冷风一chuī，打了个冷战。

“那又怎么样？”

他仰望着她，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