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益珊带着儿子要往门外走。
男人一见宋益珊出门,便要下chuáng。
他下chuáng的样子很古怪,是僵硬地将身体以腰部为中心,转动了个90度角,这样就会使得他的两腿悬空地搭在chuáng边上。
接着他把两脚放在地上。
两脚着地后,他再将身体竖立起来。
整个过程,说不出的古怪,僵硬,木然。
郝信昌看得嘴巴大张,胡子翘起。
宋益珊瞪大眼睛,一言不发。
宋冬松拧着小眉头,更加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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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已经停了,可是外面没有月亮。
车子已经开进了陶窑村,路边商铺以及旅馆的霓虹灯透过这充满湿气的夜空投she过来模糊的光,不远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地亮起。
明明比起之前,周围开始充满了人气,可是宋益珊却觉得身体发冷。
她目视前方,艰难地开口,小声问儿子。
“你,你害怕吗?”
“害怕。”
“那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
“你说,咱能摆脱他吗?”
“怕是不能。”
“那该怎么办……”宋益珊声音中带着颤抖。
她害怕,好害怕。
汽车后座的这个人,一定不是个正常人。
“他应该不会要我们的命吧……”宋冬松不确定地说。
“为,为什么?”宋益珊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我觉得他好像很迷恋你。”
“迷恋?!”宋益珊顿时头皮发麻。
她就算是单身带着个拖油瓶儿子没有男人追求,也不要这种东西的迷恋啊……
被迷恋了,岂不是一辈子都逃不了了?!
“妈妈,我已经想到了他的来历。”宋冬松偷偷瞥了身后的男人一眼,小声地对妈妈耳语。
“什么来历?”越说越心惊胆战。
“我猜,它就是你捏的那个陶人。你这辈子只捏了那一个陶人,现在陶人掉在了地上,遇到水,成jīng了。”
“为什么遇到水就成jīng了?”
“妈妈,请不要打岔。”宋冬松不敢苟同地望着妈妈。
“好,你继续说。”
“陶人遇到水成jīng了,就成了现在这个男人。他是陶人,什么都不懂,可是他记得自己的妈妈。”宋冬松小声对着妈妈开始诉说原委。
“妈妈?!”宋益珊听明白了,吓了一跳:“你意思是说,我就是他妈妈?”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宋冬松一本正经地说:“在生物学上,有一种现象叫印随行为。比如一些刚孵化出来的幼鸟和刚生下来的哺rǔ动物,认识并跟随着它们所见到的第一个移动的物体,通常是它们的母亲,这就是印随行为。那个陶人之前是你一手捏出来的,现在它变成人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你,它自然把你当做它的母亲,会一直跟随着你,依恋你。”
其实这就是宋冬松的猜测了。
要不然他无法理解这个奇怪的男人用那么迷恋的眼神盯着自己妈妈看,就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没有其他任何人。
宋益珊这个时候吓得已经没办法开车了。她将车子停到了路边,僵硬地坐在那里,思索了半响后,发现自己儿子的分析太有道理了。
这个男人的外表像极了自己的陶人。
这个男人的行为刻板僵硬,确实像一个刚变成人的陶人。
最关键是,这个男人,明明是个陌生男人,却用那么执着的眼神望着自己,仿佛自己欠了他巨款一样紧紧盯着,这种行为太异常了。
儿子的印随行为理论完美地解释了这一切。
所以……这个男人真是她的陶人变的?
宋益珊思索了好久后,终于慢慢地消化了这个事实。
她艰难地扭过脸,看向一如既往在凝视着自己的男人——自己的陶人“儿子”。
“你真得是我的陶人吗?”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刚才伤害了我的朋友,以后记住,不能这么gān了?要不然我不管你了。”
陶人的力气可能比较大,所以他伤害了人而不自知吧。
作为陶人的妈妈,宋益珊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教育下这个陶人儿子。
可是陶人儿子仿佛没听到陶人妈妈的话。
宋益珊想起可怜的郝信昌,有些不高兴了。
再说了她也怕陶人儿子不小心伤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听到我的话,不过我记得,我是给你捏了耳朵的,既然有耳朵,那你应该能听到吧。现在,我希望你能知道,我以后不想看到你随便伤害别人的行为,这样是不对的。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会六亲不认,直接把你赶出家门。你能听懂吗?”
她厉声教训。
可是陶人老兄一言不发,抿着唇,平静地望着她。
她无语,掐腰:“现在,如果你听明白了,你就点头。如果你愿意遵从这个规矩,你也点头。”
“妈妈……你这是对牛弹琴,我猜他还不懂我们的语言。”旁边的宋冬松扶额,无奈地说。
可是他话音刚落,眼前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陶人老兄的脑袋竟然点了一下。
在点了第一下后,他又点了第二下。
“这,这……”他瞪大眼睛:“妈妈,他点头了。”
而且点了两下啊!
第一下是说,他听懂了?
第二下是说,他愿意遵守?
“妈妈,他能听懂我们说话哎!”宋冬松简直要兴奋了。
“是啊,他能听懂!”宋益珊欣慰地长出了一口气。
忽然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宋益珊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陶人“儿子”:“你如果真是我的陶人变的,那应该没名字吧?我先给你起个名字吧。你是陶人变的,又是我捏出来的,自然该跟着我姓,不如就叫宋阿陶吧,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陶人老兄不说话。
宋益珊自顾自地说:“沉默既认同,那我就叫你阿陶了。”
“阿陶,现在我们先回家。回家后,我看看你的伤口。”
刚刚被起了名字的阿陶,依然是用那双仿佛永远不会移开的眼眸,安静地凝视着宋益珊。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发100个红包
第4章
车子终于到了“宋氏陶吧”。
这是一个两层自建小楼,前面是门面,一个黑色的“宋氏陶吧”的名字经过了多年风chuī雨打早已经有些褪色了。小楼后面是一排平房,正是宋益珊和儿子的住处。
宋益珊望着熟悉的家门,松了口气,将车子驶入了院子。
飒飒秋雨中,不大的小院地面已经湿漉漉的,院中几棵梧桐树正是落叶的时候,半huáng不枯的梧桐叶黏在地砖上。
她带着儿子,下车。
因为后车厢还放着一些零食,她先绕到后车厢去拿。
可是就在她往车后面走的时候,坐在后排座位的阿陶却走下了车,来到了她身边。
他做这些动作的速度,僵硬,刻板,却迅速,就好像一个机械人在按照程序规定完成指定动作。
当宋益珊反应过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的阿陶已经来到了她身边。
“你——”她仰起脸望着他,刚要说什么,谁知道她的手就被握住了。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
她一愣。
他的手就好像铁钳子一样,握住她的手,怎么挣都挣不脱的那种。
不算疼,不过很不舒服。
“你……你要做什么?”她有些惊恐地望着他。
“放开我妈妈!”宋冬松一看,也吓到了,连忙跑过来:“你要对我妈妈做什么?”
说着这话,他还摆开了架势,随时准备攻向陶人老兄。
可是阿陶根本不为所动,他好像根本没看到宋冬松,他幽深的眼睛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倒影——宋益珊。
他凝视着宋益珊,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神情中隐隐露出了委屈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