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确有人,而且的确是简业。你不加思索地扣下扳机,子弹没入人体的噗响里,简业微微“唔”了一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了看你,略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你略一愣。
呃,麻醉剂的效果似乎挺好……
不管怎麽说,现在简业落到你手里了。你终於能够松口气。
你收起枪,环顾房间。地上扔了不少速写纸,堆成一片。你捡起最上面的那一张看了看,是个古代打扮的小孩子。下面一张是夜色下的沙原,苍凉悲壮。第三张是四五个笑作一团的女生,背景似乎是地铁里。
──他这些天到底在gān什麽?
桌上也有一张速写纸,不过上面没有画儿,倒是草草写了几行字:
“喂,那腾,看在老熟人的份上,别把我塞进下水道,好歹火化一下,骨灰要撒海里。请当作是一项委托吧。委托的报酬在信封里。”
月色映得速写纸惨白,下面是一只厚厚的大信封。你连拆也没有拆,直扑向榻榻米。
脉搏!呼吸!
……还好,还活著,只是虚弱了一点。八天而已。你们的身体比普通人要好很多,他又有充足的饮水,死不了。
你转身离开,去弄药品。临走之前,你忍不住恨恨地踢了一脚旁边的矿泉水瓶。见鬼,开什麽玩笑,犯不著畏罪自杀吧,你只是来讨笔债而已,又没有想要他死。
……你没有想要他死?
你甩甩头抛开这个问题,匆匆出门。】
10迷雾
“把我……和母亲……”
“葬在一起。我明白。”
“……!!!。”(日语:谢谢。较为随意的格式。)
【你收拾房间,把莫须有的灰尘都擦得gāngān净净。然後你坐在他身边,望著透明软管里,生理盐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简业原来很……
!!!。(日语:帅)
你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你心虚了。你起身把房间里的陈设整理了一圈,无非把桌上的gān插花从左边转向右边,转三百六十度;将柜子上的书重新排一下顺序,放回原来的位置去……诸如此类。直到不再偷笑了,这才重新坐回到他旁边。
看他。
他醒著的时候,那些温和细致和淡语轻笑,像晨雾一般掩盖了真相。此刻他尚在昏迷之中,眉梢的漠然便冷冷地流露了出来。
他是伽罗的高级成员,又向来机敏内敛,知道伽罗将对那藤家采取行动并不奇怪。基於同样的理由,他对所知的一切保持沈默也不奇怪。他所作所为的目的在如今看来已经一清二楚──决意离去前给你留下的最後一课。虽然那样的方式令你屈rǔ和愤慨,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对他而言,那是最简单的选择。
你无可诟病於他。早在那次你们死里逃生後,简业就提醒过你,作为杀手,仅仅能打能杀是不够的,刑讯、挑拨离间,都应该像家常便饭一样。最重要的是,灵魂中不能留下柔软的地方。
你拒绝了。和各种各样的人上chuáng、让陌生的男人进入你的身体……你的母亲在天有灵,会流gān她的眼泪的。
现在看来,亏他还有脸拎著你的耳朵教诲你,他根本比你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内心有著柔软的保留地,他又怎麽会走到这一步:趁著伽罗分身乏术,没空追杀的,为自己安排了一出平静的永眠。】
我又醒了过来。
睁开眼时,窗外正是万家灯火初上时。我望著天际的晚霞,心思还在萦绕的旧事里。那腾是个好恶分明的家夥。他既然恨我,为什麽,临死前却又拜托後事与我?
似乎有层迷雾在那里让人看不清楚。
“醒了?”
那腾?
“什麽时候了?”
“24号。”
这回似乎……还算正常。
那腾转身不知去了哪里。一小会後,他端进来一杯粘稠状的东西,盯著我喝掉,然後一声不吭地收拾掉东西。再回到卧室,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扒我的衣服。
我本就打不过他,不用说眼下现在四肢无力,何况始作俑者又是我自己。当下看他一脸黑沈沈的样子,只能苦笑一声、听之任之。
可是事情有点儿不对……
他似乎试图让我兴奋起来。
这使得我很不耐烦。也令他自己十分疲惫。
我很有诚意地忍耐了半个来小时,终於忍无可忍,顶了他一膝:“磨蹭什麽。”要杀要剐,gān脆点。
那腾忽然放开我,靠著壁橱坐起来。他瞧瞧我,垂下眼别开脸,扬手抖开毯子就把我盖了个结实。
我掀开遮住了视野的被子,正看到他捂著额头,沮丧不甘而yīn翳,便有点明白过来了。於是穿上一旁的睡衣,一边起身去倒酒,一边解释:“伽罗不是人道组织。我们都经过这方面的完整训练。”
一个枕头飞出卧室门,旋转著砸了过来。我侧开头,无奈地瞧著它撞翻了木几上的水果盘,砸得碧绿的葡萄和金色小芒果滚了一地。同时间,身後传来一声吼:“所以你不介意被人上?”
这说的什麽话。我无力,连翻几个白眼:“当然介意。只是我不像你。对我而言,和挨一刀差不多。”
“明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为什麽还要对我做那种事?!”
“因为你长得正合我心意。”以过去几年中的了解而言,那腾其实是个比较纯粹的武者,而非杀手或者忍者。局势变故,为了防止他倒大霉,看在曾经同生共死的份上,我替他补点课也没有什麽大不了,他完全不必如此客气。
“……借口!”
“相信我,我也只是临时起意。”我这个半吊子老师也不是情愿的。至少不是完全情愿的。最多七八成?
“无耻!”
“我承认,我放纵了一点,虽然一开始我没有那麽打算。”抿一点杯中酒,我好脾气地开导他,“我说,不要这麽斤斤计较,你也挺享受的嘛。”
全身忽然被一丝极凛冽的气机锁住,我好不容易才qiáng压下反击的冲动,接著便听到了那腾极轻极平静的低语:“我要杀了你。”
终於说到主题了。我点点头:“劳驾。”那腾的手法向来gān净利落,如果不抵抗,他的免费服务便如同安乐死,也算是十分不错。
半晌没有动静。气机散去,我本能地放松下来。静默了一小会,身後蓦然爆发出一声大喊:“我要杀了你!”
奇怪,那腾用来宣告的时间足够他杀掉我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次了。我好心地慷慨了一把:“我的‘猫耳朵’在枕头下面。如果你手头一时没有消音器,可以用它。”
身後有一会儿没有动静,渐渐传来一阵异样的轻微响动。
我停下正在调制的jī尾酒,回身,诧异地望向那腾正泽。此刻,这个手上人命百十条,使刀开枪如同吃饭喝水的家夥,一身和服凌乱不堪,正抱著自己的膝盖,低头缩在榻榻米一角,像一颗萎蔫在秋风中的包心菜。
“我、我……我要……”
看来免费服务是没有指望了。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替他整理衣裳,然後将手按上他的肩,以免他说出一些会令他自己在事後觉得懊恼羞耻的话来。
好一会,这家夥总算平静下来。
我心下无奈又莞尔:“那腾。”
从细碎的短发下才传来几不可闻的回应:“……gān麽?”
“我饿了。”
11相拥
【那个混蛋竟然敢差遣你!
……
他之前禁食那麽久,粥比较合适。鱼和豆腐也行,得做得清淡点。肉不好。蔬菜当然也要,不过得是容易消化的叶类。
你盯著锅子下方蓝幽幽的火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回到客厅。
简业坐在窗子边的角落里,指间夹著一支快要燃尽的烟,侧头望著外面的天空,不知在想什麽。听到你进来,只是看了你一下,便又把目光移了回去。